第九章 夢居士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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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輕吟醒來的時候,正值黎明破曉前。她從榻上坐起身來,扭過頭看向身旁,眼眸中流淌過一絲暖意。邊遙依舊在靜靜地打坐。
當東邊的天空微微現紅時,客房外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剛好夠房內的人聽見。
何輕吟扭過頭,門被推開了,一張帶著笑意的“鬼臉”出現在女孩視線中。何輕吟淺淺一笑,沒有出聲,回過頭又看向了邊遙。
“哥哥……”何輕吟慢慢地爬到邊遙的身旁,輕聲叫喊起來。
在女孩連喊了多聲之後,邊遙終於緩緩地睜開了雙目。當一眼看到麵前站著的夜屍子時,他的嘴角竟然露出一些狡黠,然後又閉上了眼睛。
“汪~”突然間,一聲狗吠在室內響起。
就在邊遙端坐的榻前,一隻瘦成皮包骨的大黑狗憑空出現,並撲向了夜屍子。
夜屍子先是一驚,緊隨著眼中露出幾分喜色,對於撲向自己的大黑狗卻未作絲毫避讓。再看那隻大黑狗,剛觸碰到夜屍子的身體便消失了。
“不錯,不錯!竟然突破了,看來這一夜收獲不小。你的那個神秘夢境,越來越讓老子感到好奇了。”夜屍子咧開嘴角,笑著說道。
邊遙單手一撐,從榻上翻躍下來,兩步走到夜屍子跟前,興奮地說道:“你教我的方法真管用,我現在感覺身體輕飄飄的,而且我也能使出“虛夢幻影”了。”
夜屍子怪笑了兩聲,伸手摸住邊遙的頭,誇道:“看來老子沒白教你,悟性還算不錯!走吧,今天我要帶你出去好好玩一玩。”說完後,夜屍子轉身朝客房外麵走去,邊遙回頭衝著何輕吟一招手,就興奮地跟了出去。
三人離開雲遊客棧後,一路直接出了西城門。夜屍子帶著倆人往西郊行去,走了大約半個時辰,方才到達目的地。
穴城的西郊有一處很大的樹林。此時正逢夏季,樹木繁茂,枝頭布滿了嫩綠的樹葉。走在林中小道上,鳥語聲不絕於耳,偶爾還能聽見獸類的低鳴低吼。最後,在一塊相對而言比較寬敞的空地前,夜屍子停下腳步,領著倆人來到空地中間。
“爬上那棵樹。”夜屍子指住一棵三四丈高的細窄樹木,笑眯眯地對邊遙說道。
“上麵又沒有鳥窩。”邊遙順著他所指的方向仔細瞅了兩眼,開口認真說道。
“你要是喜歡鳥窩,可以在上麵搭一個。”夜屍子拍拍邊遙的頭頂,笑著建議道。
“那你讓我爬樹做什麽?”邊遙抬眼望向他,目光中露出不解。
“想要以後少挨打,就先把爬樹練成走路。”夜屍子板起麵容,肅然言道。
雖然邊遙聽完他的話後,臉上露出了不解的神色,卻也未開口再問什麽,而是默默地向那棵樹走去。
“這麽高行不行?”邊遙抱著樹幹,在距樹頂還有半丈遠的地方停住了,回過頭朝下麵的夜屍子喊問道。
“行了!下來吧。”夜屍子點頭應道。
邊遙稍稍一愣,一言不發地抱著樹幹又緩緩下到了地上。
“再爬!”邊遙剛喘了兩口氣,耳邊又傳來催促的聲音。夜屍子正坐在一截樹樁上,悠哉地晃著腳。邊遙總算明白夜屍子所說的“玩”,到底是怎麽個玩法了。
如此這般爬上爬下,邊遙連續來回了十一次,終於沒了力氣。最後一次是從樹上摔下來的,不過幸好離地麵不太高,隻是屁股受了點苦。
就在何輕吟走到邊遙身旁問長問短的時候,兩枚綠色的橢圓形果實飄到倆人眼前,浮在空中。正是“源靈果”,此種靈果除了能夠充饑外,最大的功效就是,它能夠快速地消除肉身因為各種運動而帶來的不適症狀。
“快吃下去,沒那麽多時間讓你慢慢歇息,等會還有更好玩的。”夜屍子說完後,起身沿著空地的邊緣走了一圈。
邊遙伸手將兩枚“源靈果”撈起來,直接扔進了嘴裏麵,嚼了幾口就咽下了肚子。頓時,一股清涼的感覺,猶如萬千道極細地溪流淌遍了邊遙的全身各處,適才攀爬所帶來的酸麻無力感開始快速地消退。邊遙心中一喜,之前他在夜屍子的夢境裏麵也吃過這種果實,隻不過當時並未發覺有什麽效果,隻被他當作普通的果子來吃。邊遙吃下了兩枚“源靈果”後,很快渾身上下那種酸乏無力感便消失殆盡。
“小鬼~準備逮兔子了!”就在這時,夜屍子那鬼鬼的聲音又適時響了起來。
聞言,邊遙與何輕吟扭頭朝夜屍子瞧去,倆人的臉上剛剛露出疑惑,就見幾道白色的影子突然閃入眼簾。
六隻雪白的兔子就這麽憑空出現在這塊空地上,那警惕的眼神以及豎得高高的一對尖耳,無不預示著它們的警覺與機靈。
“捉吧,它們出不去,我已經布下了結界。”夜屍子的聲音在樹上響起,緊接著又響起了何輕吟的驚喊聲。邊遙循聲望去,隻見何輕吟正坐在一根樹枝上,雙手緊緊地抱住樹幹,可憐兮兮地望著下麵的邊遙。至於夜屍子,則靠坐在另一棵大樹上,大搖大擺地掏出葫蘆喝起酒來。
“臭老鬼~放她下來!”邊遙衝著夜屍子大聲喊罵道。
“哎~放心放心!摔不了你的小媳婦,什麽時候你捉完這六隻兔子,我就帶她下去。”夜屍子說著話,衝邊遙擺擺手,看也不看他一眼。
“你別怕,等我一會兒,很快我就會把它們全部抓住的。”邊遙轉頭望向何輕吟,大聲安慰道。女孩在樹上咬著嘴唇點點頭,也不敢出聲。
在這方圓不過十多丈的空地中,邊遙東奔西跑,拚命地追逮兔子。原先以為很容易,可是幾柱香的時間過去了,他卻僅僅捉到了三隻。兔子一旦被邊遙抓住,就會憑空消失掉。這些兔子是夜屍子從自己的原夢境放出來的,靈性十足,比邊遙在現實世界中所見過的那些野兔要難捉得多。
邊遙癱坐在地上,無力地抬起頭望向樹上坐著的何輕吟,目光中充滿了歉意。
“我不怕了!你別急,歇一會再捉。”何輕吟忽然開口,衝著邊遙大聲喊道。
邊遙看向夜屍子,就見他仿佛睡著了一般,靠在樹身上動也不動。邊遙猛然爬了起來,衝他喊道:“老鬼,快點給我綠果子吃!”
話音剛落,邊遙的眼前就浮現出兩枚“源靈果”。飛快地將果子吞嚼進腹中,邊遙再次清晰地感覺到,身體中的所有不適在快速地消退,他又撲向了兔子。
這一次,邊遙僅用了原先一半的時間,就將剩下的三隻兔子全部捉住了。當最後一隻兔子從邊遙手中消失時,夜屍子的身形出現在了他的麵前。再看何輕吟的身體,就像是被一股無形之力攙扶著似的,從樹上安穩地落回到了地麵。
“快點吃了,我一會就回來。”夜屍子攤開了手心,將掌中的兩枚“源靈果”以及兩枚紫色的“真羅果”遞給了邊遙,真羅果的主要效用就是強健身體,對修武者體術的提升有較大的好處。
“先說好了,過一會兒,她還要上去。至於你,接下來會有更好玩的等著你。”夜屍子身形一動,就躥進入樹林中不見了身影。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夜屍子再次出現在倆人的麵前。
“親熱夠了沒有?好戲要開始了。”夜屍子嘿嘿笑道,為老不尊的德性展露無遺。
夜屍子對著何輕吟一揮衣袖,女孩就再次莫名其妙地坐回到了樹上。女孩並未再像上次那樣嚇得大聲驚叫,雖然臉色依舊變得蒼白,麵容卻顯得鎮定了不少。
“仔細給老子聽好了,這一次不要你爬上爬下,也不需要捉什麽東西,你唯一要做的就是‘躲避’!若是有機會,你或許可以試著使出“虛夢幻影”,不過前提是你能確保自己可以避開它的攻擊。千萬要小心它的前爪!它的爪子很鋒利,稍有大意,你的小命可能就會不保!”說完這些話,夜屍子也飄身回到了樹上。
聽完夜屍子的告誡,邊遙臉色微變,露出了緊張的神態,不住地轉身朝周圍掃視。
悄然間,一隻通體泛出金黃色的身影,憑空出現在邊遙對麵。這是一隻成年的“刺風鼠”,體型比一般的狗還要大上幾分,喜歡在枝葉繁盛的樹林中生活,擅長在林間跳躍穿行。因背部的體毛如針刺般堅硬,行動敏捷迅速而得名。通常情況下會很溫馴,幾乎從不會主動攻擊其他動物,非肉食類異獸。
刺風鼠剛剛落地的時候,似乎有些眩暈,身形微微晃動了幾下,隨後直立起兩條後腿,開始環顧起四周。當它的目光掃到邊遙的時候,略顯迷糊的雙目猛然瞪大,眼珠在刹那間變得通紅!
“吱呲~”刺風鼠口中發出一連竄的怪響,突然躍起,瘋了似的撲向邊遙。
在刺風鼠剛一現身的時候,邊遙就盯緊了它,心中暗暗警惕著。他清楚夜屍子那老鬼是副什麽德性,最喜歡看自己出醜的人竟會那麽嚴肅地告誡自己,說明出現在眼前的,絕對是個很麻煩的家夥!
邊遙的眼睛還沒來得及眨一下,那長長的利爪便揮到了他的麵前。靠著覺醒的本能和天生的反映速度,邊遙勉強閃身避開了這一爪。然而還未等他喘上一口氣,快疾的攻擊便又到了眼前,帶著一陣疾風。緊急之中,邊遙猛然蹲下,身體朝右斜躥了出去。
在這塊被夜屍子布下結界的空地中,邊遙不住地逃竄、閃避著刺風鼠的攻擊。在半柱香不到的時間裏,邊遙的前身及後背被劃了七道深淺不一的傷口。為了不丟掉性命,他不停地奔馳、閃動身形,口中時不時發出一聲狂喊,以此減輕傷口所帶來的疼痛感!
何輕吟眼淚汪汪地坐在樹枝上,不住地抽噎著。此時,女孩已忘記了對高的恐懼,伸出一隻手捂著嘴巴,她害怕自己會忍不住喊出聲,導致邊遙分心。因為上樹後不久,夜屍子便警告過她,如果自己發出動靜和聲響,極有可能會令邊遙分神,那會令他陷入極其危險的境地!所以女孩在拚命地忍。
人在性命攸關之際,往往能夠爆發出驚人的意誌和潛能,無論是爆發力還是耐力。
一炷香之後,就在邊遙幾乎快要耗盡最後一絲體能的時候,那隻刺風鼠卻陡然消失了蹤影。
“吃了吧,一會還要繼續!”夜屍子的聲音傳到了邊遙的耳中,幾枚顏色各異,形狀不同的果實浮現在他的麵前。
“不要了~”何輕吟在樹上突然哭著喊道,那紅紅的眼眶叫人看著生憐。
邊遙抬起頭,衝著何輕吟狼狽一笑,高聲說道:“你放心!我沒事的,再來一次我就不會再讓它碰到我了。”大口地咀嚼並咽下那幾枚不知名的靈果後,身上傷口處的流血止住了,邊遙感覺渾身發熱,傷口處的疼痛感竟神奇地變成了****,身上那些劃破的傷痕在快速地愈合著。沒過多久,邊遙就感覺到自己又恢複了體力,並且比先前還要充沛。
“小鬼,注意了!這次你或許可以把握時機進行反擊了,它的體能也消耗了不少,不過你可別把它給打死。”夜屍子半靠在樹上喊道。
眼前一恍,刺風鼠再次出現在邊遙的麵前。與上次一樣,刺風鼠先是微微晃動幾下,然後抬起兩條前爪,開始打量周圍的環境。當視線再次轉到少年身上時,刺風鼠雙目一紅,就欲前撲。邊遙的嘴角勾出一弧壞笑,猛地一眨眼。
“汪~!”一隻瘦瘦地大黑狗憑空出現,朝刺風鼠撲過去。幾乎在同時,邊遙身體突然朝前一傾,向刺風鼠急躥過去。
見到眼前突然冒出一個異類,並朝自己撲來,刺風鼠似乎受到了驚嚇,竟然往旁邊躲閃開去。大黑狗撲空之後,自然消失不見。這時,邊遙已經躥到了刺風鼠原先的位置,見刺風鼠朝旁邊閃躲,他迅速地扭腰提腿踢向它的腹部,那裏隻覆蓋著一層灰白色軟毛,正是刺風鼠的弱點和要害。就在腳尖即將碰到它肚子的時候,刺風鼠陡然躍起,跳至半空中,避開了邊遙的攻擊。
邊遙又次眨了一下眼睛,就在刺風鼠將要落地的時候,大黑狗再次憑空出現,並向它撲去。
“吱呲~!”見無法閃躲,刺風鼠口中發出一聲怪叫,並飛快地揮出前爪劃向大黑狗。當它鋒利的利爪從大黑狗頭部疾劃而過時,刺風鼠似乎發覺了異常,不過它並不能想通那到底是什麽緣由,刺風鼠竟露出短暫的迷糊。就在刹那,躥至近前的邊遙猛然側身,提腳橫掃向刺風鼠的兩條後腿。
“哢嚓~”聲音響起,刺風鼠的兩條後腿斷了。受此重創的刺風鼠倒在地上不住地翻騰,口中發出痛苦地嘶鳴。
就在這時,夜屍子突然現身,而刺風鼠似乎被無形之力束縛住一般,無法再動彈分毫。夜屍子走至它的近前,一聲不吭地蹲下身,輕輕地探出雙掌,各握住一條刺風鼠折斷的後腿。片刻之後,夜屍子直起了身,再看那隻刺風鼠口中已停止了嘶鳴,一翻身便直立起來,折斷的雙腿竟恢複如常。
“嘰嘰嘰~”忽然響起了一陣稚嫩的鳴叫聲。
邊遙與何輕吟發現,不知在何時,一隻幼小的刺風鼠出現在那隻成年刺風鼠的身旁,不住叫喚爬動著尋奶吃。成年刺風鼠則低下頭,安靜地伸出舌頭****著幼鼠,邊遙這才猛然發覺,那是一隻剛剛生完幼崽的雌性刺風鼠。
“走吧,今天就到這兒了。”說著,夜屍子轉身朝空地外的小道行去。邊遙與何輕吟當然不會有意見,也跟著離開了,隻是要不住地回頭看那對親熱的刺風鼠母子。
“到底怎麽回事啊?”邊遙跳到夜屍子身旁,開口問道。
“我當著它的麵將那小崽子給捉走了。不過,我當時變幻成了你的模樣。”說完後,夜屍子哈哈笑了起來。
“你這個臭老鬼!給我吃的!”邊遙轉到夜屍子身後狠狠地推了一把,憤憤不平地喊道。
“那個不好吃!我帶你們去吃香噴噴地白米飯怎麽樣?”
“好!”邊遙跳起來開心地喊道。
何輕吟跟在後麵,一低頭,“吃吃”笑了起來。
正午的陽光透過密林照射在小道上,斑駁的葉影就像是鋪在地麵上一樣樂器,隨著三人的前行,不時會奏出歡快的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