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好奇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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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農曆三月初,草木欲茂,鳥兒在樹上歡跳嬉鬧。

    十日的修煉,很快就過去了。邊遙緩緩睜開眼睛,展了展雙臂,隻覺著腦中清明一片,渾身上下精神抖擻,神清氣爽。

    這過去的十天修煉,那可抵得上平常十個月的打坐修煉。邊遙能夠明顯感覺到自身修為有了不小的進步,但是他也知道,距後期頂峰,還是有很大一段距離要走。

    心中突然一動,邊遙低頭往腳踝處看去,那株三香催靈草的葉子已經萎去,枯搭搭的垂著,而包裹住根部的泥團已經幹裂了開來。

    邊遙伸手將泥團抄在掌中,單手用力一撐鋪板,輕飄飄地躍下床去,幾步來到院內。他將靈草根部的泥團捏碎成細土,均勻地灑在院子北側的“蘊靈草”圃中,最後一揮手,將三香催靈草枯去的株身扔進了草圃裏。

    做完了這一切,他仰起頭望向天空,臉上綻出笑顏。天藍雲白,陽光明媚,心情自然也是十分舒暢愉快。

    時間還停留在上午,供奉院內如往日那樣,顯得安寧、靜謐。

    片刻後,邊遙將視線從雲朵上移回到院內,心想是不是要去朝君殿求見怒王,對他說上幾句話感激的話以答謝其贈草之情。愣在原地思考片刻後,最終還是拋棄了這種想法,他決定出府去走走。

    當邊遙晃晃悠悠地來到古南街,已經臨近午時,街道上往來的行人絡繹不絕,尤其是酒樓的門口,不停有人進出。

    在皇州城內,酒樓的顧客幾乎都是夢修者,其中又以夢行者和夢狂居多。這兩個境界的夢修者除了人數比較多之外,最主要的還是因為他們有一定的經濟基礎。至於夢居士境界的夢修,雖然數量也不少,但因自身實力有限,他們幾乎沒有什麽經濟來源,自然囊中羞澀。

    滿條街都飄蕩著各種酒菜的香味。走出沒多遠,邊遙肚子裏的饞蟲和酒蟲一起舒醒了過來,害得他不停地咂嘴、咽喉嚨。

    他邊走邊猶豫著,到底要不要挑一家酒樓進去享受一頓。其實以他如今的身份,在王府裏麵隨時都可以大吃大喝,但自從成為供奉後,因為一些原因和顧慮,他就再也沒有去過膳堂,全靠食用靈果填腹。

    要問邊遙為何會因這點小事兒猶豫不決,實際上他是在怯怕,擔心萬一碰到什麽麻煩事。

    在夢仙大陸上,隻要你行走在修煉界,就隨時隨地可能遇到麻煩事!很多時候,並不是說你守著規矩和本分,就能避免禍事上身。

    邊遙很清楚,酒樓可是發生打鬥事件的高發地!尤其是那些酒量和酒品都很差的夢狂,幾碗烈酒一下肚,潛藏的本性就會暴露無遺。要不就是大聲吵鬧,要不然就是瞧鄰桌哪個不順眼,上去打罵一番。

    在古南街的中段位置,有一家名為“君豪”的大酒樓,上下共有三層。這家酒樓以價貴、菜鮮、酒香而聞名,光顧的客人多為夢狂,一般的夢行者根本消費不起。

    邊遙在一棵棵香夢樹下悠然閑逛,好不容易才將酒食的欲望慢慢壓下去。當他經過“君豪酒樓”時,突然聽見頭頂傳來一聲震響,像是因木桌被砸破而發出的聲音!

    邊遙心中一驚,條件反射似的往後躍去,同時仰起頭朝上空望去。

    就見一個身穿藍色的上裳的中年男子,呈後仰的姿勢從頂層酒樓上倒飛而出,看那樣子似乎是被人從正麵擊中,飛跌了出去。

    很顯然,能夠在酒樓頂層享受的都非是一般人,至少身手都不會差到哪兒去。眼看那名中年男子倒飛至街道上方,突然在半空中來了一個翻挺的動作,將身形擺正,隨後穩穩地落在街心。

    然而令邊遙驚詫的一幕發生了!刹那之間,幾乎是在中年男子落地的同一刻,一道黑色疾影如飛鳥般從酒樓頂層掠身而出,轉瞬間便衝到了男子的麵前,抬起手掌狠狠印在他的胸口處。

    男子發出一聲悶哼,雙腳瞬間離地飛起,撞在街對麵的一棵香夢樹上,癱坐在地,口中溢出血來。

    黑影轉過身,那是一張年輕男子的麵孔,劍眉冷橫著,身穿黑色長衫,隻見他冷冷地掃視了一圈周圍,高聲喊道:“看什麽看!本公子今日心情很不好,所以揍人的欲望很強!”

    黑衫男子這麽一喊,周圍停下來正在瞧看熱鬧的人全都變了臉色,紛紛掉頭轉向,繼續行自己的路,誰也不敢再多瞧一眼。

    而這時的邊遙,心裏麵卻是一陣嘀咕。他看這年輕的黑衫男子不像是劍修,但也不大可能是一名夢王,可瞧他剛才展露出的速度,竟然比劍狂還要快上好幾分!

    就這樣,邊遙由於一時好奇,當周圍所有人都停止圍觀繼續趕路後,他卻仍停留在原地,忍不住好奇地多看了兩眼,結果麻煩來了!

    “你看什麽?”男子猛然甩臉看向邊遙,抬起手就朝他指去。

    霎時,一柄寬長的利劍憑空浮現,直衝邊遙的胸口飛刺過去。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令邊遙大吃一驚!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抬起了手指,迎著飛來的利劍快速一遞,同樣使出一招“虛夢幻影”。

    “砰”的一聲!邊遙的石頭被迎麵而來的利劍擊成了碎塊,但是因為受到阻礙,那柄寬劍的力道幾乎消失殆盡,徹底失去了殺傷力。

    邊遙閃身一躲,順利避開了利劍。下一刻,利劍和碎石先後消失不見。

    慌忙避開黑衫男子射來的寒冷目光,邊遙一聲沒敢吭,抬起腿就往前走,急欲逃離這塊是非之地。

    哪知,黑衫男子似乎並不打算就此放過邊遙,但見他目中寒光閃了幾閃,忽然抬起左手伸出單指,朝著邊遙的背影一指,同時閉上了雙眼。

    邊遙隻顧快步朝前走,根本不知道後麵的情形,因為未聽見傳來什麽動靜,隻認為男子已經放過了自己。

    黑衫男子保持那種姿勢停立了一會兒,隨後又猛地睜開雙眼,流露出疑惑不解的眼神。沉默了幾息後,陡然之間,他的臉上浮現出一副震驚的表情!

    “等等!”話音還未落下,男子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原地,如鬼魅般閃現在邊遙的麵前,擋住他的去路,開口急聲問道:“你是什麽人?”

    男子的話剛一出口,邊遙的身體就像是被什麽吸引住似的,猛然間朝後倒飛出一丈多遠才停下。

    “在街上隨意對路人出手,這恐怕有些不妥吧!封少爺。”一名灰衣老者出現在邊遙身後,語中微帶著不滿。

    “你區區一個初期夢王,有什麽資格對本公子說教?”黑衫男子冷眼望向灰衣老者,那神情看起來,絲毫未將老者放進眼裏。

    這時,一道人影自古南街東邊方向飛射過來,幾個呼吸的功夫便到了近前。來人同樣是一名老者,身穿一套黑色外衣,左胸處繡著一個“執”字,正是巡視在皇城各處的執法者,一名初期夢王。

    執法者冷目地掃了一眼灰衣老者,又看向黑衫男子,麵色微微一變,問道:“發生了何事?封少爺。”

    “沒什麽大不了的事,你不要多管。”男子語氣依舊冷淡。

    “這……”聽聞他的話,那位執法者的臉上頓時露出幾分尷尬,愣在那兒不知開口說什麽好。

    “我有話想問他,你最好別多事!”黑衫男子麵色冰冷地對灰衣老者說道,隨後將目光死死地鎖定在邊遙身上。

    “這位小友是怒王府的人!你若是真有什麽話想要問,就先去王府求見王爺吧。”灰衣老者麵色不變,冷聲回應。

    聞言,黑衫男子的臉色猛地一變,轉而開始陰晴不定,同時目光在邊遙身上遊移著,也不知在暗暗思索什麽。

    “算了吧,陪我回去把酒喝完。”忽然,一個陌生的聲音在黑衫男子身後響起,語聲中幾乎聽不出什麽感情。

    除了黑衫男子沒有回頭,邊遙與灰衣老者,還有那位看似無主的執法者,均將目光投向說話的人。

    入眼的是一名相貌十分年輕的男子,身穿冰藍色袍服,眼眸深處似乎隱藏著什麽。同他的聲音一樣,在這名男子的臉上,瞧不出絲毫情感的波動。

    當瞧見年輕男子的相貌後,那位執法者麵色驟然一變,連忙躬身對其施了一禮,但並沒有出聲。

    仿佛並不願成為眾人的焦點,突然現身說完兩句話後,年輕男子也不多做停頓,轉身一揮袍袖,騰身飛躍而起,飄身落入“君豪酒樓”頂層。

    黑衫男子似乎很不情願地將目光從邊遙身上收回,轉身往回走了幾步,跟著同樣飛身躍上了酒樓頂層。

    見此,那名執法者扭頭朝邊遙和灰衣老者看一眼,一句話也沒有說,轉身離開了。

    “小友還是先與我回王府吧。”灰衣老者忽然開口笑道。

    “你是什麽人?”邊遙轉首望向他,眼珠轉了又轉,滿麵疑惑道。

    “最近皇城裏麵可能會有些亂,王爺擔心小友的安危,特意派遣我在暗中保護葉供奉。”灰衣老者含笑回道。

    “好吧,遇到這事,我也沒心情逛下去了。”邊遙籲歎出一口氣,滿臉無奈地說道。

    說完這話,兩人掉過頭,一前一後地往王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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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豪酒樓頂層,臨街一側的扶欄旁,放著一張四方小桌,上麵擺著六道菜和兩壺酒,兩名年輕男子分東西對坐。

    “你的火氣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大了?”身穿冰藍色袍服的年輕男子語氣淡淡地說道。

    “我的火氣突然變大,還不都是因為你立儲的事。”黑衫男子沒好氣地回道。

    聽到這話,袍服男子的嘴角突然抽動了一下,隨即舉杯一口飲盡杯中酒,問道:“方才是怎麽回事?我看你似乎在盯著一個少年人不放。”

    “我懷疑那個少年身懷‘藏夢’秘術!剛才我打算攻擊他的夢境,可是卻沒有找到。”黑衫男子斜皺著眉頭,低聲說道。

    “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怎麽可能懷有‘藏夢’秘術?十有八九是你搞錯了。”年輕男子麵色先是微微一變,隨後又恢複如常。

    “不可能有錯!”黑衫男子急聲回道,語氣十分肯定,“距離很近,我已經鎖定住他身體,可結果確實是沒有查探到他的夢境。還有那個夢王在關鍵時刻突然現身,這說明怒王府對那少年十分看重,所以才派了一名夢王在暗中保護。”

    藍袍男子沒有開口,低垂著頭思索了片刻,淡淡說道:“無論真假,這事我是沒功夫關心了。回宮後我要抓緊閉關修煉,估計短期內不會再出來了。”

    “不錯!搶在獨舞前麵突破至夢王境界,那才是你最該關心的事!我也需要閉關潛修,進入到夢狂後期已有五個年頭,弄不好你還會比我先一步進階夢王。”

    “關於那個少年是否懷有‘藏夢’秘術的事,你是否打算讓舅舅知道?”藍袍男子問道。

    “當然要告訴我爹!能夠隱藏夢境,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更何況還與怒王府有關!”

    沒過多久,這兩名男子就一同出了酒樓,分道離去。

    ***************

    怒王府,朝君殿內。

    一台金色香爐前,怒王獨嘯天負手而立,靜聽著身後那名灰衣老者的稟報。

    “二皇子和封家小兒?”怒王忽然轉過身,麵色顯得有些陰寒。

    灰衣老者連忙躬身,答道:“沒錯!而且……那個封子靈似乎想要攻擊葉供奉的夢境,可不知為什麽突然停止了,而且臉色陡然間大變,隨即攔住了葉供奉,看樣子好像是要問什麽。”

    “你應該早點出手!”獨嘯天陰沉著臉,怒聲說道。

    “我原以為那個封子靈畢竟是封家的少家主,不至於在大街上做出那種事情來,畢竟那樣對他父親的名聲會有影響。”灰衣老者垂著首低聲回答道,麵色隱隱有些泛白。

    “事已至此,不必多說!”怒王語氣緩了緩,又道:“從現在開始,若是葉供奉再出王府,你要給我盯緊一點。去吧,不要再出現任何差錯!”

    聞聽此言,灰衣老者如獲****,麵色一喜,沉聲答道:“明白!屬下謹記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