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狂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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驛道上很安靜,前後不見人影,林中的鳥鳴聲也離奇消失。
樹下,邊遙能清晰地聽見自己急促的喘息,而對方沉穩的腳步,正一聲一聲地落下,發出催命的節奏。
光線透過頭頂的枝葉縫,照射在他蒼白的臉上,寂默無聲。
邊遙的目光死死盯住中年文士,眼看著對方逐漸朝自己逼近,他突然閉上眼睛,隨即又猛地睜開!
霎間!六柄利劍以圈形之勢浮現於半空,未見有絲毫停滯,直接朝著中年文士飛射過去!
邊遙很清楚目前的狀況,自己大意之下受創,胸口的傷勢不可謂輕,若是強行拚殺下去隻有死路一條!為今之計,隻剩下逃跑!
趁著利劍飛擊向對方的那一刹,他腳底陡然發力,身形驟然竄出,顧不得胸口傳來的陣陣隱痛,順著驛道拚命地向古木村奔去。
中年文士麵色冷肅,雙目一眨,就見一把巨大的折扇憑空而現,豎展在身前半丈處,擋住了飛襲而來的利劍。
轉瞬之間,那六柄虛幻出的飛劍便與巨扇相撞,發出一聲震響,然後同時消失在半空中。
扭頭望著那道狂奔的身影,中年文士冷哼一聲,身形突然化成一道模糊的影子,緊追了過去。
孤長的驛道上,一前一後兩道身影,正疾速飛奔。
十幾個呼吸後,中年文士便已追至邊遙的身後,倏然間揮起折扇,狠狠地朝他後背砸去!
察覺到危機,邊遙急忙側身並扭轉方向,躲開自後襲來的一擊,迅速竄入道旁的樹林中。
中年文士麵色沉冷,驟然提速緊隨著閃入林中,縱身而起,如飛鳥般從邊遙頭頂躍過,雙足在前方的樹身上一點,淩空倒旋而回。
半空之中,中年文士猛然揮開折扇,那薄似鋒刃的扇沿,挾帶淩厲凶狠之勢,朝邊遙的頸脖處割去,快疾如電!
邊遙慌忙收住去勢,心念稍動,烏沙劍瞬間浮於掌中,揚臂奮力朝前一抵,橫擋在麵前!
“鐺!”的一聲,殺招被阻,耳旁響起金屬交錯聲。
邊遙借助撞力向後一彈,這才驚訝地發現,原來中年文士手持的那把折扇,並不是用木所製,其扇骨竟是金質。
至此,單從對方的速度和身法來看,邊遙已經差不多可以確認,中年文士是一名中期夢狂,而且很可能已經快要突破至後期,以自己現在的狀況,想逃回村子幾乎不可能,若戰鬥也遠非此人對手!
生死關頭,邊遙早已全然忘卻了胸口的疼痛,漆黑的眼眸冷冷地盯住中年文士,開始萌生出的逃意卻莫名淡去。
中年文士眼眉漸緊,他一心旨在速決,唯恐時間拖久了會生變,自然也不願給邊遙喘息的時間。
身形驟然再動,揮扇間,殺招如舞,招招致命!
邊遙早已將身法速度提升到極致,可對方的進攻強勢而又危險,且密集不斷地,他應付起來感覺十分吃力,致使險象環生,不時需要借助身周的樹木來掩躲。
不一會兒,邊遙的眼珠便布滿了異常的血絲,麵色亦漸漸泛出道道紅暈,鮮紅如血!
心中躁意漸生漸濃,先前強壓下的那股怒意也在快速上騰!而且,在他的腦海深處,似有小人在舞蹈踢踹,隱隱有些作痛。
每呼吸一次,邊遙的麵色便紅上一分,那張麵孔,似有無形的異火的燃燒!
“啊····!”
一聲暴喝在林中陡然響起,傳出很遠。
倏然,兩道身影在半空一觸即分!
落地後,邊遙好似變了個人,他已忘記了逃跑,忘記了傷痛,甚至忘記了自己,忘記所有的一切!
那對漆黑的雙眸中,流露出熾盛的殺意!
從這一刻開始,他已經不再受原本意識的控製,而是完全由本能操控著身體的動作!渾身上下,隱隱散發出一股無懼生死的氣勢!他的身體內部發生了異變,胸口的傷勢正在快速地自動療複!
邊遙立於一棵高樹下,微側著頭,嘴角高高地揚起,清冷的眼神,透射出毫不遮掩的滔滔狂意!
他已入狂!自突破至夢狂境界後,這是他第一次進入“狂態”!
見此情形,中年文士的臉色頓時大變!他也是一名夢狂,當然很清楚這種變化意味著什麽!夢狂隻要進入狂態,就可以越階殺敵,哪怕對方隨後也進入狂態,最終的結果也極有可能是同歸於盡!
夢修者在晉入夢狂境界後,其身體便會發生某種異變。普通狀態下的夢狂,戰力雖然也不弱,然而卻遠遠談不上可怕!真正麻煩的是進入“狂態”的夢狂!
夢狂一旦受到某種刺激,並且達到一定程度時,五感之中,除了視、聽二感外,其他三感則自動封閉,體內的各項技能亦會瞬間提升,自動進入一種異常狀態,也就是所謂的“狂態”!
在這種狀態下,夢修者不懼死,不知痛!其心中所想,腦中所思,別無其他,惟有瘋狂不屈的戰意!
不過入狂是要付出代價的,甚至極有可能危及到性命!意誌力稍差,或者在沒有外力幫助的情況下,入狂者有可能一直陷於狂態中,直至耗盡生命機能,最終喪命!
維持“狂態”需要自身的體能與靈力來做支撐,一旦進入狂態,體能和靈力的消耗速度會非常快!假如靈力先一步耗盡,那麽入狂之人會自動回複到正常狀態,性命無憂;如果是體能先耗盡,那麽生命機能便會燃燒並轉化為體能,而生命機能則決定著人類的壽元,如此一來,自然極其危險!
邊遙冷視著對麵的中年文士,猛地攥緊掌心的烏沙劍,身體驟然一繃,縱身便朝對方彈射過去,霎間掀起一陣冷風!
“殺!”這是自兩人交戰以來,他首次主動發起進攻!
麵對那道迅疾、凶猛的來勢,中年文士壓根無意也不敢挫其銳,而是選擇了簡單的閃避,他急忙騰身躍向旁邊的一棵樹。
戰況逆轉!邊遙轉守為攻,身形動作疾快如風!他已徹底放棄了防守,全力發動攻擊,招招都是以命換命的打法!
幾個呼吸後,中年文士的額前便滲出了汗珠,他已經失去了先機,如今反過來被一連串強猛的進攻,逼的隻能被動防守或是躲閃,那不斷緊皺的眉眼間,漸漸現出急怒之色。
中年文士雖已萌生出退意,但心中卻還是有些不舍,在他想來,邊遙的身上肯定有不少值錢的財物,好不容易遇到這麽個“小財主”,跟蹤了那麽久卻什麽也沒得到,當然很不甘心!
話雖如此,縱然他有心想脫離戰鬥,人卻被邊遙死死追纏著不放,心中又急又怒,這裏距古木村並不算遠,假如被人發現並回報給村裏的執法者,那麻煩就大了!
急惱之下,心中自然會有雜念,反映稍微慢了一絲,中年文士的前胸即刻被劃了一劍,衣服破開一道長痕,鮮血頓時汨出。
胸前受傷流血,自傷口處傳來的那陣疼痛感,中年文士仿佛受到了刺激,眼珠陡然變紅,怒意頓時往上狂湧,麵色竟然也開始轉紅,現出入狂之兆!
怒火攻心之下,中年文士失去理智,忘記了後果。
眼神倏然一閃,麵容浮起狠厲之色!麵對邊遙疾刺而來的一劍,中年文士竟放棄了防守和閃躲,欲選擇強行迎擊!
就見他猛然一翻手腕,以扇為劍,對準邊遙的胸口筆直刺去!
最終的對決!勝負隻在一刹間!
中年文士雖然隨時可能進入狂態,卻並未真正進入狂態!他隻是處於入狂前的一種趨狂狀態,體內的狂意尚未徹底激發出來,所以在最後一刹,心念出現了一絲極為短暫的猶豫。
無思無慮的一劍,無我無懼的一劍!
電掣之間,烏沙劍疾刺而至,閃帶出一點紅!
中年文士隻覺心口一冰,身形霎間一滯,掌中折扇的去勢頓時一緩,那股勁道瞬時便散去大半,僅剩原先的三層不到,當觸抵邊遙胸口時,隻是刺入皮肉,未能破體!
“噗通!”中年文士直愣愣地倒地,不動而亡!
邊遙的那一劍,極快極巧地刺入他的心房,使其瞬間斃命!
中年文士僅差一點便能進入狂態,這般死去倒是顯得有些冤枉,假如他能早一刻入狂,那麽最終倒地不起的人,很可能就是邊遙。
眼看敵人倒地而亡,失去了進攻的對象,邊遙的身體不由一愣,眼神竟變得有些呆滯,往後連退了幾步,然後一動不動地站立在那兒。
片刻後,他慢慢扭轉著身體,茫茫然地望向四周,突然眨了眨眼睛,漆亮的眼眸閃過一絲疑惑,似乎在回憶方才發生的事情。
悄無聲息間,眼中的狂意逐漸消失,臉上的血紅之色亦緩緩退去。
十幾個呼吸後,邊遙突然攤坐在地上,扶住胸前大口喘息起來,酸痛感開始從身體各處隱隱傳來,越來越重。
至此時,他總算清醒了過來,心念一動,手心浮現數枚顏色大小各異的靈果,這些靈果都是夜屍子給他的,能夠緩解身體的異常狀況,對身體所受到的創傷亦有一定的療效。
他快速將那些靈果塞入口中,稍稍咀嚼幾口便咽了下去,然後坐在地上調息恢複。大約半刻後,麵色恢複了正常,雖然身體依舊有些許不適,但已經無甚大礙。
邊遙緩緩抬起頭,目光移落在中年文士身上停留了一會,忽然站起身來,走到屍體近前蹲下,開始在其身上翻摸起來。
很快,他就從中年文士身上掏出一個空間袋,意識浸入其中查看,發現裏麵有幾種靈果,數量加起來將近有六千枚,除此之外,還有兩萬多夢幣,以及其他一些亂七八糟的雜物。
邊遙的嘴角微微翹了翹,隨後狠狠地瞪了一眼中年文士的屍體。
先前他被此人追殺劫財,差點喪命!現在對方反而死在自己手上,這種情況下,他取走對方身上的東西,心裏自然不會有絲毫負罪感!
驛道上,一道黑色身影自古木村方向匆匆飛奔而來,速度極快!
來者是一名中年男子,身穿黑色官服,上衣左胸處繡著個綠色的“捕”字,一頭淡綠色的長發在身後飄動,劍眉斜揚,冷厲的眼神犀利無比。
不一會,綠發男子便在驛道旁停住,並扭身四處查看,像是在找尋什麽痕跡,目光陡然一閃,突然縱身竄入林中。
“凶賊!敢在我木縣犯案!還不束手待擒!”
一聲狂怒的高喝聲,在林中乍然響起。
邊遙正握著空間袋蹲在屍身前,聞聲不禁一怔,連忙扭頭循聲望去,就見一名身穿官服的男子正往自己這邊奔來,暗呼一聲“糟糕”!
他心知自己被誤以為是劫賊了,最麻煩的是,在這種情形下,即便再多幾張口也難辯白。一思及此,幹脆便由他去吧!
邊遙快速將手裏的空間袋揣入懷中,揮臂朝著來人快速一指,就見半空浮現出一塊半丈多高的青色大石塊,朝著綠發男子飛襲過去。
一招使出,邊遙無暇再顧其他,他飛速扭身躍進深林,在樹木之間連連閃動身形,很快便消失在的樹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