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上思在屋裏坐了半夜，才回若宜塔，回到自己的住處，半夜沒合眼，黎明時，才睡著。

    一早，小六回山。

    小六原名雲成龍，本是恒山人，家族在當地也是望族。父親是恒山派大弟子雲之峰，武藝超群。叔叔是恒山派二弟子雲之嶽，功夫了得，不比哥哥差，弟兄二人外號“天空雙雲。”

    雲之峰年輕時曾經創下一人斬六魔的戰績，後來外出會友飲酒，在回家途中，遭受妖魔的報複，因寡不敵眾，據說葬身懸崖，誰也沒有見到他的屍首。雲之嶽尋找他多年，始終沒有蹤跡。母親林氏是大家閨秀，不懂得功夫，在家亦是相夫教子。

    雲成龍年幼，非常調皮，在恒山練功時，經常偷偷跑下山，有時候偷摘別人地裏的西瓜、有時候捉幾隻蛤蟆放在人家的麵缸裏。在恒山不服約束，武功沒有長進，告狀的人卻不少。眼看一天天長大，雲之嶽也非常著急，打也不行罵也不行，後來有人出主意，送雲成龍到武陵派學藝。起初，林氏不同意，說雲成龍是獨子，沒有外出過。，在外麵總是沒有在家好，若受人欺負怎麽辦。雲之嶽說，那孩子，鬼點那麽多，何時受過欺負，如果在恒山待下去，肯定不會有出息。師傅和卿蘊道人是好友，到了那裏自然也會照拂他的，在那裏說不定會有長進呢！

    林氏知道是為孩子考慮，就勉強同意，就是要求年節下有空的時候，回家裏多看看。

    卿蘊道人原本已經有五個弟子，不想再收，可是耐不住好友的軟磨硬泡，隻好答應留在武陵山上。

    原本想讓秋上思帶著他，據弟子們說，太調皮了，不是捉弄師兄弟，就是不好好練功，經常有弟子告狀。

    卿蘊道人看情形沒人能管得了他，所以他隻好親自想辦法調教。並且讓他做了最小的弟子，賜名小六。

    小六很高興，跟著卿蘊道人學武修仙，在恒山就已經聽說了師傅的威名，在師傅麵前不敢放肆。跟著師傅老實了兩天，就開始手癢癢，把一位愛告狀的弟子所有的衣服給剪成了布條。

    卿蘊道人知道後，罰他在沉思殿悔過，並且不允許任何人理他。在沉思殿呆了三天，小六偷偷溜出去，找平時不錯的弟子玩。誰知道，沒有一個人理他，任憑他怎麽逗別人，就是沒一個人跟他說話，他覺得無趣，又偷偷溜進沉思殿。又過了幾天，去找同齡人，誰知，跟前幾天一樣。慢慢地，他覺察到了不對。

    整整三個月，卿蘊道人避而不見。所有的師兄弟們沒有一個人搭理他，小六覺得很沒意思，隻好天天在沉思殿裏學習門規。

    轉眼四個多月，小六很少下山，也很少捉弄人。沉思殿沒有人守著，他出出進進很自由。在武陵山呆了這麽久，師傅也沒有教授自己功夫，師兄弟也不理自己，是不是師傅不喜歡自己？要不幹脆下山回家吧。

    這日，小六收拾完行李，偷偷下山。剛走到山門口，看見師傅站在前麵。

    “小六，你去哪裏？”卿蘊道人問。

    “師傅，為什麽所有的人都不理我，沒意思，想回家。”小六不高興地說。

    “你想過這是為什麽？”師傅問。

    “嗯？”小六霎時明白了什麽。

    “你真的想半途而廢？永遠做這樣的一個人？”師傅問。

    “我…”小六心裏其實不想回家，師傅問了，又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一個人可以調皮一年、兩年、三年，但不是永遠，總有一天要長大。你是個聰明的孩子，為師願意傳授你道法，但是希望你遵守規矩。”師傅說。

    小六底下頭，想說什麽，抬眼看看師傅，又底下頭。

    “你好好想想吧，如果你還要下山，不會再有人攔著你，你走了就不必再回來了。”師傅說完，拂了一下寬闊的袖子，留給他一個高大的背影。

    小六喜歡這裏，覺得比恒山好，心裏也不是真的想走，隻是沒有人理自己。剛才師傅說的這些話，才明白先前師傅是用這種方法懲罰自己。想到這裏，小六轉身又回去了。

    就這樣，一呆就是多少年。每逢過年過節都會向師傅請假探望母親，師傅一般都準。

    小六原本臘月二十三下山回家，前些天，母親派人給小六捎來一封書信，說是想念小六，希望能下山回家過年。所以趁著購置兵器的空隙，跑回家呆了幾天。

    在家裏，心裏盡是心兒的影子。害怕別人對心兒好，搶了自己的位置。最害怕的就是秋師兄，距離心兒住的地方那麽近，人長得又英俊，武功又高，而且對心兒還有救命之恩，想想就覺得擔心。

    回家之後，坐臥不安的，母親看出他有心事。他謊稱山上有事，母親就沒有再挽留。就這樣，小六勉強在家呆了半個月，匆匆趕往武陵山。

    回山第一件事就是去秋闌苑探望心兒，卻沒有見到人。正好路過若宜塔，進去問問掌門師兄。

    看到小六，秋上思有點意外：“東西都買好了？”

    小六笑著：“師兄讓辦的事能不盡心嗎？我順便回了趟家，探望了一下老母。”

    “人之常情，今年春節還回家嗎？”秋上思問。

    “不回了，也想跟師兄弟們在一起熱鬧熱鬧。正好五師兄和四師兄都在，多年不見，好好跟他們聊聊。”小六說。

    “嗯，師傅去雲遊的時候還提到老五呢。師傅他老人家現在不知在何處？”秋上思又想起了師傅。

    “你放心吧，師傅武功蓋世，朋友那麽多，一定是在某個美麗的地方欣賞景色呢！”小六勸解著。

    秋上思默默不語。

    小六饒了一大圈子，終於開始說正題了：“今日裏，我從秋闌苑路過，順便看一下心兒，誰知道她不在。你知道她去哪裏了嗎？”

    秋上思平靜地說：“不知道，我也沒在意。”說完這話，心裏也挺不是滋味的。

    小六自言自語道：“快春節了，她是下山買東西了？若是一個人，挺讓人不放心的，我去看看。”說完就下了塔。

    聽完小六的話，心裏也有點不放心。心兒曾經告訴過自己，家住衡山藍家莊附近的梅園裏，他下定決心去尋找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