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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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說,像感歎號這種符號,我覺得一定要把握好使用的尺度。小說其實就是一個世界,你看誰的世界沒事就一驚一乍的。”
“分段也要注意,要詳略得當。就像一幅畫,如果麵麵俱到,沒有了主次之分,那麽這幅畫隻會成為失敗的作品。”
“還有啊,有一些看似華麗、實則空洞的形容詞,能不用就不用。那不叫文筆好,那叫無病而呻。”
“叫不清含義的詞語不要亂用,先去百度,不然容易鬧出笑話。就像‘不以為意’是‘不在意’的意思,而‘不以為然’卻是‘不認為這是正確的’的含義。”
我耐心地向“我”傳授著自己的經驗。
而“我”則端坐在座位上,認真地傾聽著。
“可以借鑒,但不能照搬,要有自己的風格,每個人都是不同的,你不可能成為另一個人。”
“嗯嗯。”
“我”用力地點了點頭,看得出,我的這一席話對“我”來說,是很受用的。
“還有呢,就是要堅持本心,不要受別人的影響,別為了他人的想法,而去改變自己的初衷。哪怕,那些人的建議在某種意義上來講,其實是正確的……”
“老師。”
“我”忽然道。
“怎麽了。”
“你在網站上發表過小說嗎?”
“我啊,我隻給雜誌寄過短篇文章。”
“叫什麽名字?”
“等你把這本小說寫完,我就告訴你。”
聞言後,“我”不甘地撇了撇嘴,但最後還是乖乖地點頭道:“嗯嗯,我會努力的。”
“嗯,但可別為了寫小說而耽誤了學習,如果我發現你的成績有所下降,可就不幫你了。”
“……好,我知道了。”
之後,我隨意找了個借口,與“我”告別。
我此行的目的己經達到了,我記起了我的第一本小說中的大致內容。
“你是哪位老師,來我的班級是有什麽事情嗎?”
我一抬頭,卻發現自己的初中班主任正向我走來。
“我啊…”就在我不知如何回答之際,一種詭譎而略感熟悉的感受襲上了我的心頭,就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正在將我的靈魂從肉體中拉扯而出……
我明白,離去的時候到了。
“我不告訴你。”
我微笑著衝我的初中班主任眨了眨眼,還不等她回答,這股神秘的力量便將我的一切都從這個世界中剝離走了,不留下一絲痕跡,同時也令我陷入了一種“失去了感知,就連思考都無法進行”的凍結般的狀態。
當我重新掌握了自己身體的控製權之時,發現我已然回到了我新搬進的那所出租房之中。
“呼……”
我在床上翻了個身,將雙腿用力地抻直,閉合雙眼,臉上露出了感慨萬分的表情。
如今,我終於回憶起來了:當初,那位曾給予過我不小的幫助與鼓勵的人的模樣——居然是來自於七年後的自己。
難怪,我當初怎麽也找不到那個人,甚至認為那一次的經曆其實隻是我的錯覺,到最後,隻有將這件事選擇性地淡忘。
“叮咚~”
門鈴聲響起。
我跳下床,穿好拖鞋,走到了門廳處,透過貓眼,向走廊裏看了一眼。
李櫻璿正提著大包小裹地站在門外。
我將門打開,接過她手中的東西,朝她身後看了眼,疑惑地問:“靈血呢?”
“什麽靈血?”李櫻璿怔愣地盯著我。
“我…我妹妹啊!”
“開什麽玩笑,你什麽時候多出個妹妹了?”李櫻璿走進門,將我輕推開,“別擋道啊,讓我進來。”
“櫻璿!”我突然伸出手,按住了她的雙肩。
“你幹嘛,要和我表白啊?來吧,我都等很久了。”
“我沒有和你開玩笑,靈血她剛剛不是和你出去購物了嗎?”
“你……”李櫻璿神色怪異地踮起腳尖,用她的前額抵住了我的額頭,“也沒發燒啊。”
看著李櫻璿那關切的眼神,我隻感覺身體中的力量瞬間被抽幹,腳下一晃,後退了半步,險些摔倒。
一個令我感到恐懼的想法在我的腦海裏開始滋生、壯大……
怎麽會這樣?不可能的……絕對不會的!
我雙目無神地環視著四周,忽然間,我看到了擺放在廚房中的垃圾桶,我發了瘋似地跑了過去,蹲下身,掀開了垃圾桶的桶蓋。
垃圾還沒有被倒掉。
可是……
方便麵的包裝袋哪裏去了?雞蛋的碎殼呢?
我昨天為靈血做夜宵時留下的垃圾都到了哪裏去了!?
為什麽,為什麽能夠證明靈血存在過的證據不見了?
我無力地癱坐在廚房的瓷磚地麵上。
到底發生了什麽,靈血呢?
我隻感覺自己內心一陣悸動,心髒不斷地收攏,輕微的刺痛感在我的心口處時隱時現。
我做錯了什麽?為什麽靈血會消失?我分明是在努力去彌補自己的過錯啊,為什麽要這樣對待我……
我呆坐在地麵上,淚水從我的眼角處溢出,順著臉頰滑落。我還沒有軟弱到要用哭泣去緩解自己的痛苦,可是,眼淚卻不受控製地淌落下來。就像是:有灰塵進入了眼睛後,眼睛所執行的自我保護機製。
我沒有去蹭眼淚,任由著淚水在臉頰上劃出癢癢的濕潤痕跡,最後匯集於下頜處,一滴接一滴地落下。
——“死太監,快給我醒醒!”
我在,我就在這裏啊,你現在又在哪裏?
——“你還記得你所寫的第一本小說嗎?”
當然記得啊,是《靈血》,我現在已經全部想起來了。
“布魯斯德汀高級武士學院,全大陸最著名的武士學院,你不記得了?”
怎麽會呢,我還記得你在入學測試中的驚豔亮相呢。
“修棘,你在這兒嗎,我餓了。”
你想吃什麽?什麽都可以,可以答應我一聲麽?拜托你了!請你回答我一聲吧,哪怕就一個字,也好啊……
“……修,我現在懷疑你是真的發燒了!”李櫻璿來到了我的身後,語氣聽起來詭異無比。
“別和我說話,我想靜靜。”
“我說,你到底是怎麽了?”
“我怎麽了?靈血她消失了!從我的世界中消失了……”
“咳,你這到底是怎麽了。我和你開個玩笑你也信呀,你妹妹那麽大一個活人,怎麽可能說消失就消失呢!”
對啊,她一個大活人,為什麽會毫無預兆地消失呢!可是這樣的事情的確真的發——等等,玩…玩笑?
我臉上的傷感與悔恨驟然一滯,回頭看去,詫異地發現靈血正站在李櫻璿的身旁,正關切而不解地注視著我。
“修棘,你怎麽了?為什麽要哭…”
她口中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是那樣的動聽。
我忽然傻嗬嗬地笑了起來,臉上還殘留著淚痕,落在旁人的眼中,簡直是怪異到了極點。
“修,我覺得你很奇怪,要不要去看心理醫生?”李櫻璿抱著肩,將我從頭到腳地仔細打量著,一遍又一遍。
“我沒事,沒事!我……我就是太高興了,是開心的,沒事。”我發自內心地笑著,用手背蹭去臉上的淚水。
“喂,伯母你好,嗯嗯,是我,我想問問您修棘…修棘他有沒有得過那種病?”李櫻璿也不知在與誰打電話,一副乖乖女的做派,看得我極其地不適應,“就是……嗯,關於神經方麵的……他抱著我換過的垃圾桶,又哭又笑的,還口口聲聲說自己沒病,可嚇人了!”
“哦,您要和他說話嗎?嗯,好的,請您稍等。”李櫻璿蹲下身,輕輕地碰了碰我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將手機遞了過來,“喏。”
“這誰啊?”我不解地看向她。
“你媽媽。”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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