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昱進入李府的第二天淩晨，天都還沒亮起來，李府後院偏院的仆舍院已經忙開了。

    舍院裏的三口井旁圍著舍院裏的全部仆人，每個人的動作都迅速敏捷。

    劉昱打開房門，單人走出來，看到這熱鬧而有條理得的場景，也感覺驚歎，這時的蘭兒不知從何處來到劉昱身邊，把一個放著一截柳枝，一條白巾的木盆塞到他的手上。

    “快去洗漱！你是小少爺的常隨，洗漱完之後我帶你去小少爺的住處，然後由你去伺候小少爺穿衣洗臉！”

    “哦！好的，蘭兒姐姐！”劉昱端起木盆到了井邊排隊，打了水，嚼了柳枝，洗了臉，把木盆放回房間，在蘭兒的帶領下走到了小少爺的房間外。

    “你就先站在門外等著，裏麵什麽時候喊你，你就什麽時候進去。按照往常小少爺的習慣，新來的常隨他都會想辦法作弄一下，這個就隻能你自己注意了，等到伺候小少爺穿洗完畢之後，你就直接把他帶到膳廳就行了，那個時候，差不多早飯已經做好了。”蘭兒臨走之前不忘交代一番，讓劉昱謹記。

    “我記住了，蘭兒姐姐！”劉昱很有耐性的聽完提醒，道了謝，規規矩矩的站在門外。

    蘭兒看著幹脆利落的劉昱，點點頭，也去了自己的崗位上工作。

    房間內的小少爺李耀宗早已醒來，躺在床上聽完了屋外的對話，又等了一點時間，確定小蘭離開之後，李耀宗躡手躡腳地下了床，把有一點尿液的馬桶輕手輕腳的移到了一堆小物件的背後，再加上一扇屏風遮擋，除非滿屋去找，肯定發現不了。

    做完這點手腳的李耀宗偷笑著躺回了床上，把被子蓋好後，左右看看，做了最後的整理之後，扯開嗓子就大聲叫喊：“外麵有人嗎？我要撒尿！外麵有人嗎？我要撒尿！”

    挺大聲音的劉昱第一時間想要推門而入，卻發現門栓是從裏麵插上的，外麵根本無從下手。

    “少爺！裏麵上了門栓，我進不去呀！”

    當劉昱推第一下沒把門打開時，李耀宗就想起了做晚是自己上的門栓，新來的那個小跟班肯定從外麵打不開，沒辦法，隻能親自給他開門了。

    房門打開，李耀宗板著臉看著劉昱，說：“我要撒尿，你去找馬桶夜壺！”

    得到指示的劉昱下意識就往舍院的茅廁跑去，路上有幾個昨天見過的女仆本來想打個招呼，話還沒出口，劉昱就跑遠了。

    “急急慌慌的這是幹什麽去呀？”原本想打招呼的女仆放下手來繼續灑掃。

    “八成又是被小少爺作弄了吧！哪個新去常隨沒被做弄過啊？就算是我們去臨時做一下隨從，也被小小作弄一下呀，有時候明知道他是作弄我們，還不是得捏著鼻子認了！”女仆身邊的另一名女仆說到。

    沒多久，劉昱從舍院拿了個幹淨的夜壺又跑回來，還是經過了剛剛那個地方。

    “夜壺？小少爺方便不是有個馬桶嗎？”

    “指不定這個小娃還沒進過小少爺的房間呢！”

    房間裏的李耀宗在看見劉昱快速跑開之後，關上門，走到屏風後麵把馬桶在搬出來，解決了問題，而後又坐在床沿上等著小跟班的回來。

    “少爺，夜壺已經找到了！”劉昱一下推開房門，氣喘連連。

    “不用了，我讓其他人把馬桶找來了，已經尿完了！”李耀宗一下蹦下床，站到地上，張開雙手，“現在你來幫我穿衣服！”

    “哦！”又是一條命令，想到蘭兒姐姐之前的提醒，再加上現在的行為，劉昱已經可以確定小少爺是在作弄自己了，但明白是明白，這些事情卻都是自己該做的，就算明白過來也隻能認了！

    劉昱放下夜壺就往衣架那邊走去，一邊走一邊在想接下來可能的意外和應對。

    “等一下！你手拿過夜壺，髒死了，去洗幹淨！用皂角洗十遍再回來！”李耀宗放下雙臂，抬起右手指著劉昱的手說到。

    “小少爺，你知道最近的水井在哪兒吧？我要是來回跑舍院水井太遠了，會耽誤你的！”劉昱這次沒有傻乎乎的直接就往外跑，而是先選擇了詢問。

    “不知道！很多地方我也沒去過，所以本少爺也不知道哪裏有水井！”李耀宗很坦然的做了這番回答，並且說的都是真話，一點沒有作弄人的因素。

    “這”劉昱無奈的第二次往仆舍院跑過去，順便把帶來的夜壺送回去。

    路上

    “又跑？”

    “好像還是仆舍院的方向吧？手上的夜壺還單獨送回去？”

    “他難道不知道夜壺馬桶是專門有人收的嗎？”

    “應該是真的不知道吧！”

    劉昱再一次急慌慌的跑回到小少爺李耀宗的房間時，李耀宗竟已經把衣服鞋襪都穿好了，看到劉昱再次出現在門口時，一副老大爺的口吻說到：“你怎麽這麽冒冒失失的，我話還沒說完你就跑出去了，我娘還說你比我大，讓我多聽你的話呢！我衣服已經讓姐姐們穿好了，現在你去幫我打水來吧，我要洗漱，我漱口是有特製的水的，你可別拿柳枝來讓我嚼啊！”

    “可是，漱口水又到哪裏拿？”頭一天蘭兒雖然給劉昱普及了一些府裏的規矩和一些禁忌，卻漏了這些日常的細節。

    “那你隻有自己去問咯，反正我不知道！”李耀宗坐在床沿上無所謂的回答到，懸著的兩隻腳也一擺一擺的。

    劉昱木著一張臉走出了房間，剛跨出去又倒回來端起架子上的專用木盆。

    出了房間之後，劉昱到處尋找仆人，準備上去詢問，但是這個時間所有人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小院裏看不到其他仆人，隻是想起在去仆舍院的路上有幾個灑掃的女仆，便快速跑了過去。

    還是那個院子，幾個女仆已經把這個小花園打掃了一遍了，正準備去下一個地方，站直身體卻又看到劉昱端著盆子跑過來，這一次還是直接跑到了自己的麵前。

    “幾位姐姐！你們知道小少爺要用的漱口水在哪裏可以拿到嗎？”劉昱站到幾名女仆的麵前懇切的詢問。

    “你是昨天說新來的小少爺的常隨吧？”一名女仆笑著問道。

    “是我！”劉昱見有人取笑，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

    “咱們李府但凡是要入口的東西，不管是不是吃的都在廚房，昨天蘭兒姐姐應該告訴過你廚房在哪裏吧？”一邊的另外一名女仆出言告知。

    “謝謝幾位姐姐！我知道了！”劉昱得到答案轉身就跑。

    身後又傳來一聲提醒：“是咱們後院的廚房，你可別跑到前院的廚房去了！”

    “知道了！謝謝姐姐！”劉昱轉身再一次道謝，直接去了後院的廚房。

    廚房裏

    劉昱直接冒冒失失就從正門衝了進去，差點就把一個正在洗菜的人撞倒。

    “哎喲！這個小孩兒是誰呀？是你們誰的孩子嗎？怎麽讓他跑進廚房來了？不知道這裏是不準隨便進的嗎？”那女人直接就喊出聲來。

    “那個，我是小少爺新來的常隨，聽說小少爺的漱口水是在廚房來拿！”劉昱弱弱的訴說自己的目的，雖說態度放得低，但聲音還是能讓周圍的人聽見。

    “來拿漱口水？”又一位大嬸走過來看著劉昱，“你來錯地方了！”

    “不是廚房嗎？那在什麽地方？”劉昱一下就急了，心裏也在思想女仆姐姐為什麽要騙自己？難道也是為了作弄自己？

    “是廚房沒錯，但是你走錯門了，拿漱口水、打洗臉水都是在廚房後院，從後門那邊去才是對的！”那位大嬸解釋說。

    “那我該怎麽過去？”劉昱問到。

    “你應該是第一次過來吧？今天就算了，你就直接從這個廚房穿過去吧！出了後院門往左轉兩次就可以回到這個院子前麵來了！”

    “謝謝大姐！”

    劉昱的到提示，很快就把小少爺洗臉的溫水舀進木盆，但是拿漱口水的時候卻犯了難，劉昱一個人端木盆要兩隻手才能端穩，這就沒了第三隻可以端漱口水的手了。想找人幫忙，但這進進出出的都是有自己事情要做的。

    “大姐，要不這樣？我先把漱口水端回去，然後我再來拿洗臉水，很快的！”

    “你要不嫌麻煩你就多跑跑吧！”

    得到一種肯定，劉昱當真不嫌麻煩的端起裝滿了漱口水的蓋碗，死死壓住蓋子，飛快跑回小少爺的房間。

    “你怎麽這麽慢呐？”看到劉昱回來，小少爺習慣的抱怨一句。

    但是劉昱根本沒聽李耀宗的話語，把漱口水放到木盆架子上，說了句：“少爺，你先漱口，洗臉水馬上就端回來。”

    劉昱一邊跑一邊回頭喊，李耀宗卻是呆呆無語，看到跑遠的劉昱，隻好自己把碗蓋揭開，一口把漱口水喝了一半，含在嘴裏，晃了左邊晃右邊。

    沒多久劉昱又抱著水盆跑回來了。

    且不說房間裏兩個孩子洗漱的事情，但是劉昱這麽在府裏跑來跑去自然惹了不少注意。

    “這小孩哪兒來的？誰把自家孩子安排進來了嗎？”

    “什麽呀？我問過了，是送來抵佃租的！”

    “抵佃租？”

    “嗯！”

    “那怎麽直接進後院了？”

    “還不是小少爺的常隨已經空了好幾個月了嘛？送進來給小少爺做常隨的！”

    “小少爺的常隨？這可是個苦差事！但是好歹是跟著小少爺的，難保不會有人動小心思啊！”

    “嘁！動小心思？自己沒本事還好意思動小心思！他以為李府是自己家呀？”

    “也是！幾年下來，府上的奴仆幾乎都被小少爺做弄過了吧？”

    “誰說不是？尤其是那些想借當小少爺常隨一步登天的，好家夥，沒一個人能堅持過一個月吧？全被夫人調走了！”

    “能不調走嗎？老爺和夫人有多寵小少爺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隻要小少爺哭鬧一下，誰能留下來？”

    “也不知道這個小娃娃能堅持多久？”

    “都是小孩兒，怎麽也比成人好相處一點！”

    李耀宗洗漱完畢之後，直接出了房間直接就往北苑跑，那邊住的是老爺和各位夫人，而少爺小姐們都住在東苑，西苑是前院，南苑就是仆舍院，仆舍院也分東西，西邊的是前院的仆從住的，都是男人，東邊都是後院的仆人住的，都是女人，當然，現在有了例外。

    劉昱作為常隨，也隻能跟著李耀宗往北苑走。

    北苑的大花園裏，一個精壯的中年漢子坐在翠波亭裏，石桌旁的其他四張石凳上都坐了一位夫人，也是李府的全部的四位夫人。

    “爹！娘！二娘，三娘，四娘！”李耀宗才剛走到過道上就直接扯開嗓子喊了出來。

    “喲，乖兒子來了！快來快來！先吃點餐前水果！來，吃葡萄！”李老爺直接站起來招手，手上還拿著一串葡萄，其他幾位夫人也都跟著站了起來，微笑著看著奔跑中的李耀宗。

    劉昱緊跟在後麵，打量著李老爺，精壯的身材，絕對符合師父說過的練武之人的標準！

    “喲！”李耀宗直接撲進李老爺的懷裏，撞得老爺哎喲一聲，劉昱跟來到亭前的台階下，向著老爺夫人見禮。

    “見過老爺，見過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劉昱依然是像昨天阿貴帶著那樣，一躬到底，引得幾位貴人發笑。

    “好小子！站起來！”李老爺把李耀宗輕輕推到大夫人懷裏，對劉昱說到。

    見到劉昱站直身體，李老爺又說：“你就是咱宗兒的新的常隨？”

    “回老爺話！是的！”這是小蘭教給劉昱的格式，老爺夫人問話，回答前麵必須要加個“回老爺話！回夫人話！”。

    “嗯！看你這架勢，練過幾天拳腳？”李老爺饒有興致的看著劉昱。

    “回老爺話，我跟師父練了一個月的功夫！”劉昱很自豪的回答到。

    看到劉昱的神情，李老爺更添興趣：“你師父是個高手？”

    “回老爺話！我師父在我心中，是頂天立地的大高手！”劉昱越說越是豪氣。

    “好！是個爺們！好好跟著宗兒，我李府不會虧待自家人！”李老爺開懷大笑，“你先退下吧！”

    “謝謝老爺！”劉昱在鞠一躬，往後退了幾步，站在邊上，身邊站的便是昨天的小蘭，劉昱看到她就想要說話，小蘭卻直接拉著他，示意他禁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