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屋裏的一幕，她所有的驚喜都變成了怒氣。

    亂七八糟的客廳裏站了大概十個人，橫眉粗壯，但蘇水在意的不是他們的來勢洶洶，而是所有被砸碎的電器，被摔了一地的茶杯，掀翻的沙發。

    她不顧這些人口中的威脅，像是魔怔了一般，又衝進去每個臥室看了看，被子床單散落一地，上麵都是數不清的肮髒的腳印，而她的那些衣服，化妝品更慘，說五馬分屍，千刀萬剮一點不為過。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生不如死的。”

    幾乎用盡全身力氣，她才喊出了這句聽起來及其可笑的話，隻有她自己知道，對這些把她最後的棲身之地破壞掉的人，她的恨意有多少。

    對方的頭子才不管蘇水的情緒，直接就給她下最後通碟說，“你要是不說出穆重天一家人的下落，我會讓你在川城待不下去。”

    “嗬，”蘇水笑了一聲，透澈的眼神就這麽看著他，“我不知道他們的下落，我也給不了你想要的答案，不管你們有多少手段和能力，我都不會怕的。”

    這一瞬間，說出這句話的瞬間，她第一次感覺到了壓迫兩個字，仿佛預示著她接下來的生活，再不能為所欲為。

    蘇水不開口，這幫人不放棄，隻能是耗著。

    直到顧若揚趕來，才打破了不該有的寧靜。

    顧若揚是被某人突然叫過來英雄救美的，進屋子之前他還是嬉皮笑臉的樣子，但看到麵無表情坐在地上的蘇水，心像是被什麽東西牽扯了一下。

    “你沒事吧？”他小心翼翼地扶起蘇水，給她披上了自己的大衣，蘇水一句話也不說，顯然受了很大的刺激，他吩咐了幾句，就先帶著蘇水離開了這裏。

    其實想來也是，她不過是個學生，遭到這種打擊，沒有哭天喊地已經是奇跡了。

    “你吃飯了嗎？要不我們先去吃點東西？”

    蘇水沒有回答。

    顧若揚告訴司機調頭。

    在車上的這段時間裏，顧若揚看得很仔細，蘇水隻做了一個動作，就是顫抖著手指把手機關機，虔誠地像是在阻止罪惡的產生。

    “到了，你有什麽想吃的嗎？”顧若揚把她扶到座椅上，知道問了也是白問，就直接叫店家上一些特色菜。

    等菜都放涼了，蘇水才抬起頭，看著顧若揚的眼睛問道，“我是不是要變成流浪漢了？”

    顧若揚咳嗽了一聲，“說什麽傻話呢？我會幫你收拾那些人的，你放心，等下我就幫你安排以後的住處。”

    “這算是施舍嗎？”為什麽她總是遇見各種各樣的好心人？

    “你別多想，我們都是穆原的朋友，他不在，我們照顧你是應該的。”顧若揚生怕刺激到極度敏感的蘇水，說話聲音都是輕輕地。

    蘇水麵露苦笑，“你們？除了你，還有誰？柯亦塵，是嗎？”

    “不是，是誰不重要，你隻要知道我們都是穆原的朋友就行了。”

    “他，他現在怎麽樣？他還好嗎？”

    “他，”顧若揚有些猶豫。

    “你隻要告訴我他有沒有活著就行了，至於過得好不好，肯定是好不了了。”

    “你放心，他現在很安全。”

    “那就好，那就好。”蘇水開始喃喃自語，一直重複這三個字。

    顧若揚真的擔心她精神失常，急忙跑出去給柯亦塵打電話，商量著是不是送她去醫院看看。

    柯亦塵的回複很簡單，“你等著，我馬上就到。”

    “你知道我在哪嗎？我在，”沒等顧若揚說完，電話就被掛斷了。

    不過他要來這確實讓顧若揚鬆了口氣，他從來就勸不了人，看蘇水現在的樣子，真的是挺嚇人的。

    前幾天那個抽著煙說自己有四年煙齡她，那個古靈精怪的她，大概是過去式了吧，人這一生，真的是說不好什麽時候就會翻個跟頭，爬不爬得起來，就要看個人了。

    柯亦塵穿著西裝，整齊的發型，淡淡的香水味，一步一步，都是自帶光環，“若揚，你先走吧。”

    “你不是很忙嗎？這裏可是很難應付的。”

    “是嗎？”

    顧若揚離開之後，柯亦塵解開了兩顆襯衣的扣子，坐在蘇水的對麵，及其認真地享用起了桌上的食物。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他拿筷子的修長的手指，夾菜的動作，都透露著優雅二字，相比之下，沒有任何生機的蘇水，仿佛和他之間隔了幾千個光年的距離。

    吃了大概半個小時，柯亦塵才放下筷子，嘴裏說出的話還是很難聽，“你都無家可歸了，怎麽沒找你的巨星男朋友幫你啊？”

    “跟你有屁關係。”蘇水直接爆粗，潛意識裏她已經把柯亦塵方才旁若無人的行為，當成了秀自身優越感，她承認，她確實沒有他能呼風喚雨的能力，但是，這不代表她就差了他一截。

    柯亦塵知道自己的做法有了效果，起碼已經讓她回到現實，又繼續刺激她說，“你接下來準備怎麽辦？去街上要飯？還是去找你男友讓他接濟你，順便關係更進一步？”

    蘇水咬緊牙關，“你不許提他。”

    “為什麽？你們分手了？還是你怕他不敢要現在落魄的你？”

    “你別說了，別說了。”

    柯亦塵譏笑了一聲，“振作點，別讓我看不起，這些話，還會有人和你說的，希望你下一次聽見，可以不像現在這麽激動。”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對不對？”一定是這樣，他一開始就討厭她，看她陷入困境，就出來嘲諷她。

    “隨便你怎麽理解，”柯亦塵扣上了扣子，準備起身走人，“你記住，從今天開始，再沒有人庇護你，所以，我很真誠地勸你收起自己的臭脾氣，能不能在這裏活得下去，或是活出個樣子，就看你能禁受多大的侮辱和謾罵，順便提醒你一句，和穆家有關的資金都被凍結了，你那五十萬是拿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