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還有些慚愧，不過，這確實是秦初揚到仙呂宮這麽久，第一次到南門。

    仙呂宮南門比東門來得要更精致，每一處院牆，每一處屋簷，甚至是屋簷下滴答的水聲，全都恰到好處。

    又說一路上看到的，聿丹碑或是倫道台，也都比東門來得恢弘大氣。

    如此對比，秦初揚不由得對南門高看幾分，卻沒有半點羨慕的意思。“南門又如何，也隻是仙呂宮的一門而已，那仙呂宮內圍，比起南門怕是還要精致不少，我總不能一直眼紅著。”

    秦初揚心態極好，看著一路上弟子門各司其職，連多餘的目光也不肯落到秦初揚身上，秦初揚就明白了，南門比東門，確實來得嚴謹，也來得規矩得多。

    南門的招新依舊在繼續，可秦初揚之前明明已經看到有兩波新弟子被領去藏經閣了，那一波，至少也有五六十人。

    “也對，南門每年招新人數，比其餘三門加起來還多，不愧是靠近沽尪城的一門。”

    秦初揚的腦子轉的不算慢，何況這本來就是仙呂宮人盡皆知的比例，說多了，反而是看不起其餘三門了。

    走到南偏門，秦初揚遠遠就望見了一襲白衣的喬雲道，望見了喬雲道身後的喬安，楚江生和……牛兒？

    沒錯了，那是杏花街的李牛兒。

    秦初揚愕然。早就聽說喜歡貼對聯的李牛兒被仙人看中，給帶到仙界去修仙了，可沒想到，居然是被喬雲道帶回了仙呂宮。

    隻是奇怪，秦初揚再到仙呂宮也有三個月了，怎麽都沒聽說過呢。

    “李牛兒，他在丹界也有五年了，看上去……居然還有點高手的氣質。”秦初揚眨眼，有些不敢相信，那氣質，居然比楚江生還純正。

    “秦初揚你快點，就等你了。”楚江生看秦初揚一臉驚愕，居然步子也放慢了，心裏等得著急，於是大聲，恨不能讓秦初揚心生愧疚。

    “哦。”秦初揚回神，他確實不該讓這麽多人等他太久，至於對李牛兒的疑惑，還是後麵再問比較好。

    連忙跑近，秦初揚垂頭，“喬長老好，喬長老久等了，是初揚耽擱了大家的時間。”

    “無事。”喬雲道沉聲，“走吧，再晚就要遲到了。”

    楚江生冷哼一聲，總想讓秦初揚心裏愧疚，於是開口，“明知道會耽擱了大夥兒，還故意磨蹭。什麽居心。”

    “你的話倒是越來越多了。”喬安緩慢抬頭，頗為冷淡的看了一眼比她高出不少的楚江生，“你就不能向李師弟學習，怎麽安靜的自己修煉麽？”

    “我……”楚江生語塞，張了張嘴，也沒能在說出什麽驚天言論來。

    喬雲道迎風放飛了飛行舟，接著眾人登舟。

    “江生他性子如此，你不必在意。”飛行舟升空，然後迎風而行，喬雲道卻突然開口。

    秦初揚心裏一暖，點了頭，“勞喬長老掛記，初揚不會介意的。”

    他確實不會在意楚江生說什麽，就像他從來不在意那些新弟子的態度一樣，總歸是別人的表現，他在意也沒用。

    於是飛行舟上除了風聲，居然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然後秦初揚就偷偷看一眼旁邊的李牛兒，恰好李牛兒也不著痕跡的瞥了他一眼。

    “誒……”四目相對，秦初揚連忙出聲。

    李牛兒卻飛快轉開腦袋，許是覺得有點尷尬，頭偏一側醞釀了許久，李牛兒才又轉了頭回來。

    依舊是寫對聯才有的書生氣，李牛兒輕輕開口，“初揚少爺，許久不見。”

    “嗯，許久沒見了，你……你現在……”秦初揚是真的為李牛兒高興，因為……李牛兒的修為，似乎比楚江生也不遑多讓。

    要知道，李牛兒也隻是從南央國上來丹界的啊，這會兒居然能把楚江生壓得死死的，也是長臉。

    “我……我現在是師父的三弟子，蒙師父悉心教導，我已經是初者四成了。”麵對著秦初揚，李牛兒從骨子裏溢出自信。

    這種自信，和五年前貼對聯時候的無奈形成極鮮明的對比，秦初揚的腦子裏，貼對聯的李牛兒和眼前的李牛兒，居然一時間不能聯係起來了。

    ‘不過。’秦初揚抬頭，望著比他高出不少的李牛兒，“你都初者四成啦，可真厲害啊。”

    楚江生一聽就不高興了，及時插入冷哼，“那有什麽厲害的，本公子也是初者四成啊。”

    “喬師姐還初者五成呢，有什麽好顯擺的。”楚江生突然一頓，卻絲毫不是因為秦初揚和李牛兒的目光凝在他身上，他停頓是因為……他突然注意到了秦初揚。

    “哈，說起來，”楚江生勾笑，“秦初揚才初者二成吧，還要好好努力啊，別到時候因為沒到初者五成，被打發出去給宗門打理外麵的生意啊。”

    “……”李牛兒眉頭一皺，“楚師兄，初揚少爺才十四歲，你現在說這話未免太早了。”

    “你還知道本公子是你師兄啊，那你還來懟本公子。”楚江生不屑，“師兄說話你也閉嘴。”

    “閉嘴？”喬安突然冷聲，一下子喝住了楚江生，然後對著氣場慢慢變冷的喬雲道說，“師父，楚江生話太多了，不如把他丟下去。”

    “丟……”楚江生臉色一變，“師姐你怎麽胳膊肘往外拐啊，我可是你親師弟，你怎麽能為了給秦初揚那小子……”

    不對，這種時候不能是這種反應。楚江生一頓，然後飛快調整了狀態，麵部表情和可憐巴巴的語氣。

    楚江生拉住喬雲道的衣袖，“師父，江生知道錯了，江生閉嘴就是了，你別把江生丟下去啊。”江生怕被摔死。

    喬雲道隻是看著前方，等飛行舟上一片寂靜，隻剩呼吸聲和風聲之後，才慢慢開口，“到拍賣結束。”

    “那意思，是讓楚江生閉嘴，一直到拍賣結束麽？”秦初揚眨眼，雖然喬雲道眼裏還有他，不過，楚江生會不會太可憐了。

    管他呢，誰讓他一直說個沒完，說話就算了，偏偏張口閉口都習慣貶低他。秦初揚搖頭，這真的不是一個好習慣。

    秦初揚都能想明白的喬雲道這句話，跟在喬雲道身邊多年的另外三人就更是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於是李牛兒輕輕一笑，又看戲似的看一眼楚江生。

    楚江生僵在那裏好一會兒，好不容易想開口求饒，可也才張嘴，說了一個“師……”字，喬安就落話了。

    “到拍賣結束。”喬安隻是重複了喬雲道的話，楚江生隻能不甘心的把嘴再合上。

    “咳，方才楚師兄似乎是說了什麽，一個字？”李牛兒站到秦初揚旁邊，居然也落井下石。

    楚江生那叫一個恨呐，可是沒辦法，誰讓他不知道見好就收呢。於是擠笑，配合雙手的柔動，“嘶~~嘶~”

    像蛇一樣，扭到飛行舟的邊上。遠離眾人，嗯，一定要遠離這些壞蛋才行。

    秦初揚突然心疼楚江生，雖然更多的，是想笑。

    值得慶幸的就是，楚江生被罰之後，飛行舟上的談話自然而然就和善了，尤其是秦初揚和李牛兒，就像是久別重逢的老友。

    也確是久別重逢，聊了許久，從南央國聊到仙呂宮，等終於回神了，眾人也已經到了沽尪城。

    “沽尪城不允許飛行，我們先下去，按照規矩通過城門。”

    所謂規矩，就是入沽尪城，每人繳納一顆丹石。

    喬雲道是輕車熟路，很快就帶著四個小輩到了舉行拍賣的地方，然後轉到台後，喬雲道從儲物戒指裏拿出一個貼滿了符紙的銀盒子來。

    秦初揚眼睛一抽，那銀盒子，就是當初他抱給喬雲道的那個，也就是……與鴻蒙遺跡有關係的……所謂築虛門鑰匙的銀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