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雪祭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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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聽說過我?”

    我有些驚訝,不過至少稍微思考了一下,就釋然了:“是朝比奈覺跟您提起過我嗎?”

    “哎呀,真是聰明的孩子呢。”

    富子小姐伸手輕掩嘴唇,笑嘻嘻的樣子看不出訝異,反倒有種頑皮的感覺:“不過雖然我家的覺也跟我提起過你,但在更早之前你的名字就傳到我的耳朵裏了。怎麽樣,能猜得到嗎?”

    “猜不到。”

    我搖了搖頭,根本不打算去猜,雖然心裏已經有了答案就是的。

    “可是我覺得你應該知道呢。”

    她依舊掩著嘴,笑容卻淡了一些,眼中透出濃重的審視與思考,但很快又恢複了溫柔:“是早季的母親跟我說過的。說你送了一條魚給早季,然後呢,早季就對那條魚非常珍惜,還特地的找了一個魚缸來養著,每天喂魚都要自己親自動手,連她姐姐都不讓碰。”

    “原來是這樣啊。早季也真是的,隻是一條魚而已。”

    我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點著頭,然後又笑著搖頭:“對了,您是朝比奈覺的母親吧,他和早季關係很好,那麽您和早季的母親認識也是很正常呢。”

    “哎呀,覺……的母親?”

    富子小姐這次臉上倒是露出了不加掩飾的驚訝,她放下掩著唇的手,忍俊不禁的“噗嗤”地笑出了聲,纖柔的雙肩顫動:“你覺得我像是是覺的母親嗎?”

    對她的反應我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還是點了點頭:“我覺得有些像,不是母親的話,難道是他的伯母(おばさん)?”

    “不是。”

    富子小姐笑著擺了擺手,興致盎然地將發絲捋到耳廓後麵,露出光潔白皙的額頭:“再猜一下,猜對了可以給你獎勵哦。”

    “姐姐什麽的?”

    我試探性的反問,結果富子小姐笑得越發開懷,就像聽見非常有趣的事情一樣。但她依舊擺手:“不對哦,你需要再往上猜。”

    往上?

    我不經意地皺了下眉,往上就是爺爺奶奶輩了吧?從她的麵相年齡來看,難道是那種輩分大,實際年齡卻比較小的那種?

    “那麽難道是祖母(おばあさん)?輩分很大,實際上年齡卻與同輩人相差很多的那種?”

    我用玩笑的語氣再次反問,雖然是反問,實際上卻已經算是肯定了。

    “前麵對了,後麵……也算你對好了。”

    這次富子小姐總算是點了點頭,她心情愉悅地彎下腰來,然後將手朝我伸了過來。我下意識地想要側過頭回避,不過很快遏製住身體的本能,僵硬著身體,任由她把手放到我的頭上。伴隨而來的還有一陣淡淡的香味,有點像桔子花的香味,又有點像女性特有的體香,香味沁人心脾,使人不自覺地放鬆了身體。

    嗅著這樣的香味,我僵硬的身體也不自覺地放鬆了下來,同時又確認富子小姐的年齡應該確實不是很大。她身上的體香味很濃重,這也代表著雌性荷爾蒙分泌量大,且飲食與生活習慣也非常健康、規律,這種濃鬱的體香一般很難在三十歲以後的女性身上留存。

    順帶一提,六識小姐身上也有著馥鬱芬芳的體香,即使是不刻意去嗅,隔著好幾米的距離也能聞到這種香味。

    “說起來,真的好久沒人把我當成一個母親或者是姐姐了。折,猜對的獎勵你想要什麽呢?”

    富子小姐伸著手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頭,像摸小貓一樣的動作,實在讓人開心不起來。我睨著眼睛看著她因彎下腰而湊到近前的臉,這張稱得上美人的麵容上滿是懷念的色彩,這讓我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哈?獎勵的話倒是沒什麽,不過能請您放開手嗎?我有些不習慣被人摸頭呢。”

    “哎呀,對不起,一時就情不自禁了。”

    富子小姐縮回了手,她倒是一點也不顯得尷尬:“獎勵不要嗎?”

    “沒什麽想要的。”

    我聳了聳肩,又搖了搖頭,對這種逗小孩的把戲實在不感興趣。

    “那就保留吧,以後如果想要再說。”

    富子小姐莞爾一笑,她似乎把我的話當做賭氣了,不過我也不打算糾正她的想法,反而撇了撇嘴,讓自己看起來更像一些:“富子小姐,沒人告訴過您不要拿糖果在小孩子麵前揮舞嗎?”

    “這是什麽道理?”

    “如果您在小孩子麵前隨便許諾,卻又做不到的話,豈不是很失禮嗎?而且如果對小孩子的要求的滿口允諾的話,不是顯得用心不良嗎?如果小孩子一下子就被你騙到了,最後發現上當受騙陷入困境,那麽不是顯得小孩子跟個笨蛋一樣嗎?所以不要隨意向孩子許諾什麽啊。”

    我嚴肅地板起臉,就差在臉上寫上“你是個騙子,請走開”了。富子小姐直起腰,她臉上露出錯愕的表情,隨即又“噗嗤”地笑出了聲:“折,你真是我見過最有趣的孩子,想法和同齡的孩子完全不同呢。”

    “我也這麽覺得呢。”

    我煞有介事地點著頭附和,然後和富子小姐大眼瞪小眼,像鬥雞一樣。最後不論是我和她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默契地將話題推過:“說起來朝比奈好像不怎麽喜歡我的樣子呢,您知道是為什麽嗎?”

    我可以算得上明知故問了,而這個朝比奈指的是朝比奈覺。

    “哎呀,是這樣嗎?他和我可不是這麽說的。他的說法是他認識了一個叫做白石折的孩子,明明和自己年齡差不多,卻能看懂書裏的很多字,而且會說很多故事,還會釣魚,是個很厲害的孩子。而他呢,則和這個很厲害的孩子變成了朋友。一幅很開心的樣子哦,這可不像是不喜歡的樣子呢。”

    富子小姐笑眯眯的,她想必很了解自己的晚輩,卻也跟著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覺比較孩子氣,而折你要成熟一些,所以以後覺就拜托你了。我作為一個長輩,希望你們兩個孩子能好好相處哦。”

    “哪裏,應該是我該拜托覺多多照顧才對。”

    我禮貌性的敷衍著,目光卻繞過富子小姐,看到一名身穿厚實長袍的男性徑直朝著我們這邊走來,在所有人都圍著舞台的這個時刻,顯得分外顯眼。

    “富子小姐,似乎有人來找您了。”

    我鬆了口氣,這下也就有理由離開了,不知怎地我覺得眼前的這個富子小姐身上時常會透出一種針刺般的銳利感,像是冥冥中有種威脅在迫近似的。

    “哎呀,看來是呢。”

    即使背對著男性,富子小姐也立刻察覺到有人正在接近,她臉上笑容逐漸變得淡了,換上宛如儀式般的笑容,眉心也沉了下來,恢複成一開始那種疏離又威嚴的模樣。

    “朝比奈女士,有些事情。”

    那男性離著富子小姐還有五公尺多的距離時就低下了頭,一幅恭敬的樣子,是一看就知道是在麵對著大人物的姿態。

    “我離開一下。”

    富子小姐朝我笑了笑,然後轉身走到男性身旁,或許是覺得距離夠了,她就站在那裏和男性說起話:“鳴,發生了什麽事?”

    我依然站在原地,本來隔著差不多七八公尺公尺的距離,他們說話又並不大聲,身旁還時不時刮著寒風的狀況下,我是不應該能聽到他們的對話的。然而近來隨著幻想境界的熟練使用,我的感官似乎逐漸在變得靈敏,在這種情況下依舊聽到了風中混雜的談話。

    “有兩頭虎頭蜂鼠窩的異類闖入八丁標,說是鼠窩中最強大的軍蟻鼠窩在暗中吞並其它的鼠窩,並且未向異類管理可提交戰爭行為許可申請書。我們認為這其中或許有些內幕,所以決定打擾您的休息時間,請您進行商談會議。”

    這是男性的答複,恭謹有禮。

    “這樣啊,我明白了。”

    富子小姐點了點頭:“那你稍候片刻,我跟那個孩子說幾句話。”

    當聽到這裏,我立刻轉過頭去,裝作四處看風景,實際上心髒卻重重的跳動了好幾下。當從他們的對話中聽到“化鼠”以及“八丁標”時,我第一時間就聯想到了真村身上,這件事和他有關嗎?那兩頭化鼠中有沒有他遇到的那一頭?

    我內心有些沉重,但卻絕不顯露在表情上。這時富子小姐已經走了過來,她正準備說什麽,我卻抬起頭率先開口:“富子小姐有事要忙吧?那麽請不用在意我,我的朋友很快就會回來了。我們打算參加冰雕比賽,所以等會就會到河邊去進行練習。”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你是孤單的一個人呢。”

    富子小姐展顏一笑,卻已經沒有剛才那麽平易近人了,帶著一種無形的魄力:“我確實有點公務上的事情要忙,本來打算是陪你到處逛一逛的,不過聽到你的話我就安心了。”

    “恩,對您的好意我非常感謝,還請您原諒我剛才語言上的失禮。”

    我低下頭,算是真心實意的向她道謝,從她的表情來看,這話的確是真的。從這一點來看,我應當感謝她。

    “禮貌是禮貌了,不過這樣可就不可愛了呢,我還是感覺你剛才的樣子比較討人喜歡點。”

    她這麽說著,伸手捋了捋滑落到額前的發絲:“以後有空的話請到我的家裏做客,我會準備一些好吃的點心作為款待的。那麽我先離開了,再見。”

    富子小姐這麽說完,就轉身朝男性的方向走去,不過才走了兩步她就停了下來,忽然想起什麽似的“啊”了一聲:“說起來那兩個人臉的模樣是我設計的,也是我讓別人弄的呢。另外,我的年齡比你所猜測的要大很多,你不妨猜猜看,下次再回的時候給我答案吧。”

    她的語氣中有著掩蓋不住的笑意,當說完這話後,她就加快了腳步往前走去。那名叫做鳴的男性側立在旁邊,等她經過後才跟在她的背後。兩人朝著西邊的方向走去,很快拐過十字路口,消失不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