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賭約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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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一種催眠的理性狀態回到正常具有情感起伏的狀態並非是瞬間完成的,而是需要一點點的進行調整,首先是通過對記憶的回憶,找回催眠之前的狀態與情感,然後再讓自己產生了劇烈的情緒波動,使催眠的狀態失效。

    用一種方式形容,催眠的理性狀態相當於發呆這種狀態,同樣的思維不活躍,對外界刺激接受力降低,使自身處於一種“空”的狀態,隻不過催眠的理性狀態要更為持久,而且保留了一定的思考與反應能力。

    而要解除這一狀態,進行劇烈的外部刺激也是方式之一,就像突然一巴掌拍在發呆的人肩膀上,他說不定就會嚇得跳起來,大腦在應激反應下恢複正常。

    我稍微采取了心態模擬方式與外部刺激方式,即一邊模擬憤怒這一激動情緒,一邊撩起衣袖,往自己的胳膊上重重一咬。

    疼痛感湧入腦中,大腦在刺激下很快恢複了正常。

    “嘶……這一口咬得真狠。”

    就像身體裏的麻醉藥消退,我的感官率先恢複正常,滲出血絲的手臂傳來不禁“嘶嘶”地吸著冷氣,又隨手撥弄了一下頭頂的風鈴,那雜亂的聲音聽得讓人心煩意亂。

    “這聲音真……明天或許可以拿去換一個?”

    剛才處於催眠狀態的時候還不覺得有什麽,但現在一恢複過來,聽到這聲音就感覺有些刺耳了。我聳了聳肩,又歎了口氣,還是決定明天拿去換掉。

    這時夕陽已暮,懸掛在遠處群山的上方,昏黃的光線隻能照亮雲層的邊沿,更多的雲朵堆積在一起,顯得陰暗沉悶。本就不算暖和的空氣溫度仿佛又降低了許多,寒風不時呼嘯地吹過庭院,吹落下櫻花樹樹枝上的積雪,紛紛揚揚的落在水池銀白色的池麵上。

    看著這樣的暮色之景,口鼻間呼吸著冰冷幹燥的空氣,我不自覺地伸手撫摸著嘴唇,一邊回味著剛才的那個吻,一邊思考著紗偶爾時的異常表現。

    人類都是複雜的個體,在不同的情況下會做出各種不同的反應,有時候在某些情況下或許會與平常判若兩人。所以我剛才對紗可能患有人格分裂的判斷有失偏頗。或許隻是一種麵臨緊張時的應激狀態,使得她平常時的一切特質顯露了出來,而不一定是精神疾病。

    或許沒什麽大礙。

    自我安慰著自己,我將思考方向轉到自身的幻想泄漏上,首先從根源來看,問題出在“信力”這一能力上,更準確來說是“信力”的思維幹涉部分。

    根據知識理論來判斷,這一能力來源可能是腦中所散發出的某種腦波,而腦波又是屬於電磁波的一種。那麽如果想要阻隔這種幻想泄露,或者我可以製造一個具有良好導電性的金屬頭盔戴在頭上?就像千年前的世界裏某個虛構角色頭上戴的頭盔一樣,用它可以阻絕另外某個角色的心靈控製能力。

    我托著下巴,金、銀、鉛都是製造這種頭盔的最好選擇,次之是銅、鐵、鋁。鉛無需多說,密度大,而且很容易中毒。

    金銀比較少見,但在如今這個世界也不算什麽稀罕的東西。不過問題是這兩樣金屬密度同樣很高,就算能拜托某個大人用咒力造出這樣的頭盔,這麽重的頭盔我要敢戴上,頸椎骨骨毫無疑問很快就會出問題。所以不可取。

    銅、鐵不用說,重量同樣大,效果也不好說。鋁的重量還可以接受,但問題是如果不整個頭包裹起來,似乎效果也並不怎麽。況且更重要的是,我如果莫名其妙的造個金屬頭盔天天戴在頭上,父母和靜都不可能當做沒看見,同時在引人注目的效果上比幻想泄露更好,那麽這有什麽意義呢?

    所以製造頭盔,外部阻絕這種方式很快被我拋諸腦後,之後又考慮製造一個信號屏蔽器。不過也不行,關鍵是我既不知道自己幻想泄露時產生的腦波是什麽頻率什麽類型的腦波,也不知道那種電磁波能針對性進行幹涉,並且對具體的電子設備製造我也無能為力。

    換句話來說,這是工科生的領域,我這種文科生束手無策。除非我去找來一名精通信息、通信、電子、生物等各門知識的科學家,否則這種工具隻能存在於幻想之中。

    我忍不住歎了口氣,看來要解決問題還是隻能從自己的身上著手,自我催眠的方式已經確認有效了,那麽問題可能的確就出現在情緒與想象上。

    幻想泄露的核心是幻想,也就是我腦中的“想象”被“思維幹涉”這一能力發射了出去。而通過自我催眠,就可以有效的抑製住自身的情感,使大腦不去做出想象。沒有想象,“思維幹涉”自然也就發射不出任何有意義的信號。

    但自我催眠這一方式並非可以稱之為常規手段的方式,長時間保持自我催眠狀態必然會對精神造成影響。即使我隻是在某些情況下進行自我催眠,但過於頻繁也會有後遺症,同樣不可取。

    而在不自我催眠的情況下想要抑製思想與情感的活躍,唯有采取藥物這一種方式,比如在服用鎮定劑以後,就可以起到讓思維遲鈍,抑製情感的作用。不過鎮定劑的副作用大,效果也不適合常用,其它的具有抑製精神的藥物也各自有著副作用,而且提取合成上也比較困難。

    所以使用藥物來解決問題也談不上可取,很容易沒解決問題反倒出現更嚴重的問題。

    思前想後,直到夕陽隱沒在山的那一邊,我都沒能得出一個好的方法。這時天空已經變得又黑又暗,被雲朵遮蔽的天空甚至看不到月亮與星光,庭院、走廊、屋裏……到處都是一片漆黑。

    空氣變得又冷又利,就連身上穿著的厚實棉衣都阻擋不住寒風的入侵,脖子、手腕、腳腕這些留有空隙的部位更是早已凍得發麻。

    我不得不停止了繼續思考,“哈”的朝著雙手嗬著氣,試圖緩解冰冷與僵硬。

    “折,醒了?”

    聲音就在背後響起,我的身體僵硬了一下,倒不是被嚇到,而是為自己這麽久了居然都沒察覺有人站在背後的遲鈍而懊惱。雖然在有了信力之後,我的感官稍微變得敏銳了一些,但在咒力的掩蓋下卻沒有任何作用,除非處於幻想境界這一狀態……恩,幻想境界。

    思維中靈光一閃,我得到了啟發,或許是個可行的方法。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還是等晚上再進行嚐試。

    暫時放下了思考,我將身體放鬆,這才轉過身露出笑容:“姐姐,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在被黑暗籠罩的走廊中,靜正地倚著一旁的柱子坐著,她的身影仿佛與黑暗融為了一體,隻能看到些許輪廊,更多的卻怎麽也看不清楚。當我看向她時,她將雙手捧著的什麽東西送到了嘴邊,一幅喝著什麽的樣子,不過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等到靜將捧著似乎是杯子的雙手放回到膝蓋上後,她才發出平靜得滲人的聲音:“很早,在你和紗回來之前。”

    “姐姐,你是……說真的?”

    一陣寒風急流從吹入走廊,我忍不住縮了縮脖子,隻感覺身體和內心都是同樣的冰涼:“但我和紗回來的時候,門外的插栓還是關著的,而且……”

    “因為我是從那裏跳進來的。用咒力,很容易就跳了進來。”

    我話還沒說完,就被靜打斷了,她伸手往庭院裏的木質柵欄一指,然後又捧起杯子呷了一口茶水:“我進來以後,把客廳裏的火爐點起來了,而且還把水放到火爐上去燒。對了,折,要喝茶嗎?”

    “是……這樣啊。”

    明明是寒冷的冬季,我的額頭卻控製不住的滲出汗珠,腦中回憶起在此之前的事情。

    “對了,折。水快要燒開,要喝茶嗎?”

    當時紗說說了這麽一句話,並且同樣問了我要不要喝茶。現在想來怎麽都不合理,因為紗明明是和我一起回到家裏的,雖然我後來從前廳繞到了後院,但時間也絕不會超過五分鍾。

    在這短短不到五分鍾的時間裏,沒有咒力的紗根本不可能點起火爐,還能把水放在火爐上燒到快要沸騰的程度。而且就算點起了火爐,五分鍾裏也無法讓室溫達到要脫下外套的地步。

    我說不出話來,因為證據確鑿,就如靜自己所說的,她早就回到了家裏,或者就待在她自己的房間裏?

    “姐姐一直都待在房間……吧?難怪我沒看見你。”

    雖然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麽錯事,但我莫名所以的感到心虛。之後靜的一動不動更是加劇了這種心虛,雖然在昏暗的環境中看不清事物,但我能感覺到她正用翠綠的眼睛緊盯著我,用著審視般的目光。

    “不是哦。”

    過了好一會,靜才慢悠悠地開口:“我就在走廊頂上,用咒力消除了自己發出的聲音。折看不見,很正常。”

    這下心中最後一絲僥幸被打散,我深吸了口氣,盡量將語氣放得平和而誠懇:“姐姐,我想和你好好談一談,好嗎?”

    “在聽——折說的話,我每一句都有仔細的在聽。”

    靜第三次捧起杯子,不過卻沒有喝,而是往前朝我遞來:“折,茶。”

    “謝謝……”

    我下意識地接過杯子,頷首道謝,卻發覺杯壁冰涼,裏麵隻剩下不到半杯的茶水同樣冰涼。我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捧起杯子啜飲了一口,苦澀冰冷的茶汁流入口中,仿佛將一把利刃吞進了嘴裏,將舌頭、嘴唇都弄得疼痛不堪。

    隻是一口就讓人覺得受不了。

    ……

    本來應該是星期天那天發的,不過星期天因為有事,而且內容又寫太長了,所以拖到了現在。此前做出了承諾,隻能說我失約了,非常對不起。

    由於這章長達七千多字,所以分成兩章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