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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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當我打算做出回答時,剛剛跑上樓的靜又跑了下來,她站在門口重重地拍了幾下門框,緊繃著臉:“折,該出門了。”

    “可是……”

    “該出門了。”

    我一句話沒說完,就被她用生硬的話打斷了:“我有話要和紗說,你先到會場去。”

    “我也有話和紗說。”

    從她緊繃著的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來,而且她又單方麵對我有著堪稱“讀心”程度的心靈感應,這讓我實在摸不清她的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但是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她毫無疑問是在阻止我和紗進行交談,這是為什麽呢?

    “不需要,由我來說就好了。”

    靜走進客廳,來到我的身旁坐了下來,與陷入沉默的紗麵對麵的對視著,因爐火燃燒而幹燥溫暖的室內中仿佛吹入一股凜冬的寒風,氣氛一下子陷入了死寂。

    “折,你先去找美嘉他們吧。”

    沉默了一會,紗對著我點了點頭,剛才顯露出的期待被掩藏在歉意的微笑中。這時,短毛貓拉夫從門外竄了進來,一溜煙地跑到紗的腳下,蜷縮起柔軟的身體,發出愜意的“喵嗚”聲。

    “既然這樣,那我就先出門了。”

    現下的情況奇怪得讓人摸不著頭腦,但我知道繼續糾纏追問並沒有意義,於是站起身來,一邊整理衣裝,一邊朝用筷子撥弄餐盤的靜叮囑:“姐姐,不要對紗說什麽奇怪的事情。還有,剩下的食物自己解決掉,餐盤也要自己收拾。”

    “知道了。”

    孩子氣地夾起一根洋蔥慢慢啃咬著,靜的視線依舊定定的落在紗的身上。看她這幅模樣,我就知道最後她多半又是將食物掃到垃圾堆裏——她滿口答應的事情,基本上都不靠譜。

    “還有……紗,不管是什麽困難的事情,隻要你跟我說,我都會幫你的。”

    我歎了口氣,拿來水壺為兩個人的杯子添上熱茶。紗“恩”地點了下頭,隻是顯露出看不出心思的笑容,卻沒有說些什麽。

    或許可以利用靈敏的聽覺在門口聽到她們的對話——這樣的念頭剛一生出來,立刻就被靜瞪了一眼,顯然無論是我產生什麽樣的心思都不可能瞞得過她。所以在做完了該做的事情後,我就久違地獨自一人出門了。

    ……

    雪祭的最後一天和前幾天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區別,一樣的天空陰霾,連綿的雪雲遮蔽大半片天空,留下幾處像被啃咬過的空處透過些許陽光,金黃映射在白雪之上,煥發出晶瑩而聖潔的耀眼光輝,有種洗淨鉛華的清澈感——但這樣的景色連續看了多天,也差不多厭倦了。

    景色毫無變化,但硬要說有變化的,除了矗立在平地上那座宏偉瑰麗得不似人間造物的冰城外,大概也就隻有參與者的心情了吧?

    仔細思考一下,這些天來的遭遇複雜得叫人實在開心不起來,先是真村與化鼠的事情,再來是靜的態度轉變,而且我身上的變化也越來越奇怪了起來。到了昨天,紗的身上又突然發生了那樣的意外,其中似乎蘊含著什麽更深層次的原因,透出不尋常的氣息——麻煩的事情接踵而來,好像宣布著平靜生活的告終。

    站在水車鄉與黃金鄉的交接拱橋上,我眺望著兩三公裏外的冰城輪廓,感歎於這幾日的經曆的同時,又憂心於紗的情況——她身上所發生的事情毫無疑問和六識小姐有著很大的關聯,不過這種關聯到底是好是壞呢?

    按理說,這時候隻要去詢問六識小姐,應該就能得到答案。不過以六識小姐的那種性格,會輕鬆的就將實情說出來的可能性幾乎沒有,而且我實在不想過於在這個人麵前做出太過出格的舉止,因為總覺得她身上會透出危險的氣質——從紗的話來看,她似乎早就察覺到了我的異常,不過既沒有大肆宣揚,也沒有提醒我本人,而是采取了一種默不作聲的態度。

    她讓紗不要告訴別人,也不要告訴我本人。這樣的舉動到底蘊含著什麽意義,是我至今沒能思考出結論的疑問。

    當然,也有可能是我把事情想得太過於嚴重了,無論是幻想外泄的事,又或者是紗的事,可能都算不上什麽嚴重的情況,隻是我過於杞人憂天了也說不定。

    對了,說起來靜到底會和紗說些什麽呢?

    腦中繼續思考著各種問題,我繼續往前走去,同時盡量避免去目視皚皚的雪景,視線在略顯陰沉的天空停留,避免眼睛被單調的白色所刺激。當路過一棟房屋前時,籬笆裏的屋門忽然打開,一名看樣子估摸不超過十二歲的女孩從門裏跑了出來,輕盈地跳下三層的石階,然後舉高雙手,舒展著比麵相要成熟得多的身體。

    “早上……好。”

    這時我和她對上了眼,她連忙放下雙手,紮成馬尾的頭發晃了一下。怔了一下,我從思緒中抽回神來,略微低下頭,仔細觀察了一下她毛線帽下的臉,再與記憶對比了一下,確認出是個不認識的人後才點了下頭:“早上好。”

    或許是我從回過神來再到做出反應之間延遲了太長時間,被她視為是一種輕視與傲慢,所以她的臉上一下子就浮現出不悅的神情:“沒有人告訴你嗎?你的態度傲慢得讓人討厭。”

    “對不起,剛才在想事情。”

    自身的行為確實稍顯失禮,會被批評也是很自然的。我向她低了低頭,然後繼續邁步往前走去,她卻跑到麵前擋住了路,以比我略高半個頭的身高俯視著我。

    “請問,還有什麽事嗎?”

    我停住腳步,不動聲色地看著她。

    “名字……是叫白石折對吧?”

    她興致盅然地背起雙手,又皺著眉頭,讓人分不清她到底是開心還是不開心。

    “恩,是的。我們見過麵嗎?”

    我在腦中不斷檢索著關於眼前快要變成“少女”的女孩的記憶,然而根據身形大致有了個印象——昨天在比賽的時候,在我們右邊的團隊的成員之一,也是對我用雙手比了個叉的那個女孩。

    “有啊,在河邊練習的時候,你不是來觀察了我們好幾次嗎?我們也是參加冰雕比賽的團隊,雕刻的是海鷗。”

    她都說得那麽清楚了,我也不好意思裝作不知道,隻能點頭:“哦,我想起來了。不過以前看到你的時候都戴著麵罩,所以沒認出來。不過說起來你是怎麽知道我的名字的?”

    “我的爸爸是比賽的負責人,他告訴我的。”

    “這樣啊。”

    我不想繼續閑談下去,不過看她的樣子又沒有讓開路來的打算,隻好將話攤開:“我和別人約好了時間,必須到會場去了。”

    “我也要去會場呀,我們一起走吧。對了,等我一下。”

    她跑回去把敞開的屋門闔上,然後又跑回來,微笑地伸手做了個邀請的動作:“可以走了。”

    ……

    “我叫青山詩音,請多關照。”

    正在向少女轉變的女孩自我介紹著,她踮起腳尖自如地在邁過地麵上凹凸不平的雪坑,走在前方,像引導著路人踏入秘境的雪中的精靈般。

    “白石折,請多關照。”

    我瞥了她的背影一下,有些好奇於她在比賽時對我比劃手勢的含義:“說起來,你在比賽的時候為什麽向我比劃了個叉?”

    “幹擾哦。”

    她理所當然地做出應答:“我們是對手,稍微做出點出人意料的舉動,說不定就能讓你發揮失常了——那時是這樣打算的,不過好像是沒起作用。”

    “你可真陰險,可惜對我沒作用。”

    我扯了扯嘴皮,這個回答倒是有些出人意料,如果是其它孩子的話,說不定真的有可能被她所幹擾。

    “你沒資格這麽說吧?在練習的時候來我們這邊看了好幾次,探聽敵情也是一樣的陰險。”

    “我不覺得。”

    聳了聳肩,我對她的控訴不加理會。

    “為了獲得比賽勝利,我可是不擇手段的。”

    她轉過身來,像翱翔的燕子般轉了幾圈,肢體曼妙地撫過臉頰與胸口,又如輕盈地跳躍而起,仿佛是一朵含苞待放般的花朵般青澀柔美——從這一串連續優美的動作來看,她想必是時常練習舞蹈,因此一舉一動都顯得“輕”和“柔”,叫人賞心悅目。

    “你平常練習跳舞嗎?”

    “我是神社的見習巫女呀,鎮花祭上會負責跳《花扇》的。”

    鎮花祭是春天的慶典,時間恰好是櫻花盛放的時候,屆時人們會到種滿櫻花樹的神社旁賞花賞舞。

    “這個很難吧?”

    我想起去年那時觀賞的舞蹈,每一段都長達近半個小時,動作中有大量的跪座、旋轉等姿勢,而且時靜時動,但求柔美與力量感相結合——一連串的舞蹈下來,就算對男性來說都是一種折磨,更何況是體能不濟的女性。

    記得當時下台時,幾名巫女基本上都是被人攙扶著帶去休息的。

    “是啊,所以我已經練習了三年了,以後還要練習好幾年才能在台上跳舞。”

    “那還請努力吧,我會替你鼓氣的。”

    “說這話真沒意思,你的鼓氣又不會讓我變輕鬆,一點行動上的支持都沒有。”

    她裝作嗔怒的樣子,瞪了我一眼,不過下一刻又輕笑起來:“不過還是謝謝你了。”

    ……

    ps:抱歉,昨天有事沒能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