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葛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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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如果您購買不足本文50%將看到此章節  “離她遠點!”沈樓粗暴地打斷了林信的探究, 見他滿臉詫異,還當嚇到他了, 立時緩和了語氣, “她, 脾氣不好,莫與她玩耍。”

    這下林信就更加不解了。這人不是一直很寶貝這個妹妹嗎?怎麽會在剛認識她的人麵前說出“脾氣不好”這種貶損的話來,莫非沈秋庭小時候熊到沈樓都嫌棄的地步?

    浣星海占地廣闊, 馬車一路不停, 又行了許久才達到世子的住處——楓津。

    處處有水,處處都是渡口, 浣星海的各處居所,皆以“津”為名。世子的住處, 有幾株上百年的楓樹, 樹冠參天。如今正是落葉時節, 片片紅楓滿秋庭, 將臨岸的水麵染上了一片緋色, 煞是好看。

    院落裏有幾名凡人在打掃,見到世子回來立時躬身行禮。楓津中的仙者, 除卻沈樓, 就隻有侍衛黃閣與侍女紫樞。

    將林信交給紫樞照料, 沈樓便帶著東涉川離開了。

    “世子去哪兒了?”林信有些無措地站在庭院裏, 跟紫樞大眼瞪小眼。

    “出門歸來, 自然要先麵見父親, 要不是因為你,世子就直接過去了。”紫樞說話語速快,口氣重,像是隨時要吵起來。

    林信自然不會怕這麽個小丫頭,乖巧地點點頭,撿了一根比自己還高的掃帚,跟著那些凡人嘩啦嘩啦地掃落葉。

    “哎……”紫樞阻止不及,躊躇片刻,鬆開了習慣性插在腰上的手,彎下腰來,“你叫阿信是吧?我叫紫樞,以後……”

    “嗯,”林信仰頭彎起眼睛笑,“我可以叫你紫樞姐姐嗎?”他本就生得好看,又因在馬車上睡得飽,此刻看起來像個吸飽了水的嫩蘿卜,水靈靈的惹人疼。

    “當,當然,以後……姐姐照顧你,”教訓提點的話生生吞了回去,紫樞牽起林信的小手,把掃帚扔到一邊,語氣也緩了下來,“你是隨侍,不是下人,所以這院子裏的雜活都不需要你做!”

    說著,開始翻箱倒櫃地給林信找衣裳。

    “那我做什麽?”林信扯著身上的衣服,眸色微暗。從箱籠裏翻出來的衣服,錦袍玉帶,明顯是沈樓小時候的東西。這侍女竟然直接給他穿世子的衣服,也不知是沈家規矩特別鬆,還是有別的意思。

    扒下孝服,換上錦袍,小可憐立時變成了貴公子,紫樞看著屏風後麵走出來的小家夥,甚是滿意,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那光潔的腦門,“自然有用得著你的時候。”

    收拾停當,紫樞就帶他去吃東西。趕了一天的路,此刻已是日暮,黃閣跟著世子去國公爺麵前露臉了,楓津裏就剩紫樞和林信兩人用飯。

    “……世子性子冷,無事莫要煩他,”紫樞扒兩口飯,將浣星海裏的規矩大致講給他聽,“有一點你需記得,世子睡覺,要點著蠟燭,一夜都不許熄滅。若是晚上入了內室,萬不可熄了燭火。”

    “為什麽?”林信狐疑地問,上輩子他也是跟沈樓睡過的人,可不知道他有點蠟燭睡覺的怪癖,“世子是怕黑嗎?”

    “噓,別胡說,”紫樞夾起一塊排骨塞到他嘴裏,“不該你問的別瞎打聽。”

    所以真的是怕黑!林信不敢置信地啃了一口排骨。

    沈樓可不知道自己的形象正被好心的侍女詆毀,入得正堂向父親複命,卻見沈歧睿正與一名白衣修士相談甚歡。

    素衣箭袖,領口一圈白虎毛,正是西域鍾家的人。

    “見過世子!”那修士見沈樓進來,立時起身行禮。

    沈樓抬手回禮,此人麵生,兩世都對這張臉沒什麽印象,想來不是什麽要緊的人,便轉頭看向父親。

    “這是鍾家的信使,你鍾世叔叫我去喝酒。”沈歧睿笑著說道,他與鍾長夜自幼|交好,在沈樓麵前提及西域素國公,一直是“你鍾世叔”這樣的稱謂。

    “莫歸山的百年陳釀要開封了,特請國公爺前去品鑒。”信使又解釋了一遍。

    好友邀請自己去喝酒,沈歧睿自是欣然應允。沈樓卻是聽出了一絲不尋常,他分明記得,莫歸山的百年陳釀,是楹楹及笄那年才開的。

    “父親,兒子也想去,”沈樓插言道,“兒子已經許久不見有玉和無墨了。”

    鍾有玉和鍾無墨,是家主鍾長夜的一對雙生兒子,幾乎每年都會來浣星海玩耍。

    “好,你想去便一起吧。”沈歧睿爽快地答應了。

    在瓊津陪著父親用過晚飯,沈樓才步履沉重地回到楓津,走到回廊盡頭,驀然停下腳步。

    “世子?”跟在後麵的黃閣出聲詢問。

    “你去查查,那個鍾家信使,是誰的人。”沈樓立在燈火闌珊處,眸色晦暗。

    “是。”黃閣會意,躬身而去。

    林信用過晚飯,拒絕了紫樞要帶他四處轉轉的提議,老老實實地坐在內室地毯上,眼巴巴地看著門外,像隻等著主人回來的奶犬。

    紫樞無奈搖頭,囑咐他莫要亂動屋裏的東西,便徑自走了。待人一走,林信便猴子一樣地翻了個跟頭,竄進內室東看西看。

    這可是沈樓從小長大的地方,對他來說全是稀奇之物。北地寒涼,屋中燒著地龍,可以赤腳前行。矮幾上點著冷香,幽靜彌遠,含著幾分草木的清甜。架子上整齊地擺著書籍,牆上掛著長劍,翻遍每個角落,也沒找到小孩子應有的彈珠或是九連環。

    “這人,小時候就這般無趣嗎?”林信撇嘴,跳到充滿草木香的大床上打了個滾,“嘿嘿,沈清闕,老子睡到你的床了!”

    聽到外麵有腳步聲,林信一個激靈爬起來,跳下床,一個猛虎落地式滾回地上。

    等沈樓踏進屋子,就見那小小的孩子,雙手抱膝坐在地毯中央,睜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看過來。

    林信的眼睛,其實是深藍色的,尋常看不出來,隻有離得特別近才能分辨出那夜幕般的繾綣幽藍。但沈樓是近距離看過的,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沉重的心緒在對上這雙眼睛的時候瞬間煙消雲散,沈樓走過去,把地上的家夥拉起來,“怎麽坐在地上?”

    “等你,”林信低著頭,沒穿襪子的腳趾在地毯上輕輕滑動,“我不知道要做什麽,紫樞姐姐說你會告訴我的。”

    沈樓深吸一口氣,“你知道隨侍是做什麽的嗎?”

    林信茫然地搖了搖頭。

    沉默許久,似乎認真考慮了一下,沈樓把雙手背在身後,擺出跟林信一樣幼稚的站姿,微微揚起下巴,“天氣寒涼,你給我暖被窩吧。”

    說罷,轉身就去沐浴了,走了兩步忍不住加了一句,“這是隨侍的職責。”

    呸!林信在心中啐了一口,怕黑就怕黑,瞎胡扯什麽,欺負他沒見過世麵啊!麵上卻是一臉茫然,“那,紫樞姐姐也暖過被窩嗎?”

    “沒有,她是女孩子。”沈樓輕咳一聲,閃身進了浴房。

    聽到這話,林信便滿意了,三兩下脫掉外袍,在水盆裏洗幹淨手腳,乖乖地鑽進了被窩。

    等沈樓沐浴出來,就看到錦被鼓起了小小一團,一雙白嫩的小手拉著被角,隻露出兩隻亮晶晶的眼睛,悶聲悶氣地說:“世子,已經很熱了,進來吧。”

    光腳的沈世子,左腳踩右腳,打了個趔趄。眼前驟然浮現出上輩子那荒唐的幾夜,二十幾歲的林信眉眼帶笑地看他,“裏麵很熱,你不想進來嗎?”

    如今,同樣是半大孩子的沈樓,歪歪扭扭地爬上床,鑽進被窩,彈指熄了燭火。

    “咦?紫樞姐姐說燭火不能熄的。”林信故作震驚地蹭到沈樓的枕頭上。

    “沒事,有你在,不必點燈。”沈樓給他掖了掖被角,絲毫沒有提醒小隨侍越界的意思。

    好嘛,果然是怕黑,有人陪著睡就不怕了。林信得意地晃了晃被子裏的腳丫,發現沈清闕的弱點總能讓他感到愉悅。借著月光,用慈父般的目光盯著輕合雙目的沈樓,無聲道,不怕不怕,哥哥疼你。

    “那倒不是,不過也是沒了魂的,”見趙家人不捧場,東涉川意猶未盡地咂咂嘴,直接說起了結果,“經過查驗,發現大荒附近有吞魂蠱雕的蹤跡。”

    沈樓麵色淡淡地聽著,不置可否。這件事他是知道的,那些人隻是丟了魂,魄還在,死相可怖完全是那位被強搶來的新婦心有怨氣,死後給劃的。

    “吞魂蠱雕……”聽到這個詞,趙家人都有些慌亂。這是《異物誌》中很有名的怪物,形如雕而有爪牙、異角,夜入門戶,專噬生魂。傳說百年前曾因此大規模死人,朝廷下令圍剿,修仙世家紛紛出動,這才將這種怪物斬殺殆盡。如今竟然又出現了,且還出現在他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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