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請四號選手登台演唱！”正當餘賢絞盡腦汁思索著該怎麽解決伴奏的事情時，主持人的聲音突然打破了他的所有思路，宛若地域閻羅手下的黑白雙煞，前來取其性命。

    “到你了餘賢，加油！”閻子萌認真地說道，餘賢出於禮貌，隻好勉強笑著回應。

    沒有伴奏，《七裏香》這首歌的韻味便失去大半，這首歌獨有的返璞歸真的基調和回望兒時課桌上刻下斑駁字跡的意境同樣蕩然無存。

    可是，餘賢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沒有伴奏音樂，比起海選賽，此時的自己連任何樂器都沒有，毫無疑問，他隻能選擇清唱。

    “嗒、嗒、嗒……”餘賢感覺自己的每一步都無比沉重，腳底與舞台地板撞擊所發出空落落的聲音，好似他此時的心情，又好似他空蕩蕩的大腦。

    站在舞台中央的餘賢拿起麥克風，欲言又止。

    “鹹魚加油！”徐滔突然大吼一聲，引來無數觀眾側目。

    “哥哥加油！”餘佳佳也立即做出反應，喊完這一聲還有些賭氣地看向徐滔。

    “在我演唱之前，我想先說幾句。”餘賢終於發聲，得到親朋好友支持的他，底氣總算是有了一些。

    “有什麽好說的啊？快唱！”

    “就是就是，別拖延時間啊。”

    “唉，無聊，現在就連校園的歌唱比賽都被汙染成‘中國比慘王’了嗎？”

    “我……”餘賢剛放下顧慮，想要承認自己準備不周沒有音樂伴奏時，他突然看到了餘佳佳身旁的郭佳琪、站在攝影機旁打著哈欠的照相師；同一時間，他的餘光還瞄到了正站在後台，朝著自己做著“加油”口型的閻子萌。

    餘賢的大腦頓時飛速運轉，一道靈光劃過腦海。

    “我們鵬城職業技術學院隻是一所專科院校，如果不是這次校園十大歌手比賽，恐怕除了我們在校師生以外，沒幾個人知道有這麽一所院校，沒什麽人知道我們吧？”

    “他想說什麽？”

    “喲，不比慘改成罵街了？”

    “到底唱不唱？不唱就下去！”

    麵對諸多聲討，餘賢麵不改色：“我們生在一個尷尬的年代，九零、零零年代的交界；我們處在一個尷尬的位置，高中、本科之間——大專。我們名為‘大學生’，卻少有人承認我們。”

    餘賢望了一眼觀眾席上的郭佳琪，然後轉頭看一眼後台的閻子萌：“我們很差嗎？不！或許社會各界不認可我們，或許我們曾經因為一念之差錯失良機，失去了第一次緊握夢想的機會。但是，我們依舊在奮鬥，我們同樣在努力地創造著輝煌！”

    說到這，有人開始沉默，也有人開始叫罵了，不過，這些完全都在餘賢的預料之中。

    “接下來，這首《蝸牛》送給不斷奮鬥向前的我們。”

    鋪墊了這麽久，餘賢已有絕對的自信，往在座的各位心口上來上一記“暴擊”。

    他將麥克風送到嘴邊，有些慵懶、模糊的聲音從音響中傳出：

    “該不該擱下重重的殼”

    “尋找到底哪裏有藍天”

    “隨著輕輕的風輕輕的飄”

    “經曆的傷都不感覺疼”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

    “等待陽光靜靜看著它的臉”

    “小小的天有大大的夢想”

    “重重的殼裹著輕輕的仰望”

    餘賢的吐字不太清晰，可這正好恰到好處地讓人聽到這首歌動人的旋律。評委席上的評委們聽到這，一股汗毛豎立的感覺瞬時出現——這嗓音，太走心了！

    一是嗓音，二是這歌詞正好與餘賢演唱前的話語相襯，明明是慢節奏的曲調，其中卻有種無形的強大推力。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

    “在最高點乘著葉片往前飛”

    “任風吹幹流過的淚和汗”

    “總有一天我有屬於我的天”

    ……

    《蝸牛》不同與一般歌曲那般，副歌之後轉回主旋律，而是霸道地站在副歌的高台，持久高舉不下。

    如此犯規的曲調加上簡單易懂卻又極富感染力的歌詞，正如一記重拳，徑直擊中在場無數聽眾的心靈。

    多少人一邊背負著別人口中的不屑與貶低，一邊默默付出遠超常人的努力？多少人緊咬牙關承受著辛苦勞累，麵對無數困難，卻從未跟人提起？多少人受盡了他人的嘲笑，上級、前輩的刁難，親戚朋友的不解與漠視，仍舊堅持著自己的夢想？

    這些又有誰知道。

    但是，現在，餘賢正輕輕吟唱著的這首歌，好似正在幫他們訴說，使他們的心中莫名悸動，潸然落淚。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

    “在最高點乘著葉片往前飛”

    “任風吹幹流過的淚和汗”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

    “等待陽光靜靜看著它的臉”

    “小小的天有大大的夢想”

    “我有屬於我的天”

    “任風吹幹流過的淚和汗”

    “總有一天我有屬於我的天”

    ……

    歌曲結束。

    觀眾們近乎都是哭喊著奮力鼓掌。

    這首《蝸牛》正好應和上餘賢演唱之前所說的話，另無數觀眾的心中產生了共鳴。

    每個人都好像蝸牛那般渺小，無人問津，可是他、她、他們，都堅持著“一步一步往上爬”，歌曲一次次重複這一句，像是一把無形的利刃，正刺眾人淚點。

    尤其是結尾的“任風吹幹流過的淚和汗，總有一天我有屬於我的天”，不正是每個人所期望的，內心中不斷放聲大吼，一道嘴邊卻難以啟齒的夢想嗎？

    單單一首歌，將無數人的內心唱了出來！

    “餘賢！餘賢！”不知是誰突然起了個頭，隨後無數人跟隨著高喊起來。

    “餘賢！”

    “餘賢！”

    “餘賢！”

    ……

    整個音樂廳都回蕩著“餘賢”的喊聲，倏然，誰也沒有預料到的事情發生了。

    “咚！嗡……”餘賢手中的麥克風突然滑落，砸中舞台地板後傳來刺耳的聲音。

    “嘭！”下一刻，餘賢身形一晃，腿下一軟，倒在舞台中央。

    廳內瞬間死寂。

    “鹹魚！”徐滔大吼一聲，翻出座位，不顧一切地直衝上舞台。

    李達芬、陳旭以及餘佳佳一行人都相繼衝了出去。

    “鹹魚！鹹魚！醒醒，醒醒啊！”徐滔剛想抱起餘賢，卻被一名男老師阻止了。

    “先不要動他，快打120，叫救護車！”

    “咚！咕咚，咕咚……”不知是誰無意間踢到舞台上的麥克風，麥克風因為受力開始滾動。

    “咕咚、咕咚。”

    麥克風真巧滾動到餘賢嘴邊，霎時，均勻而悠長的呼吸聲從音響中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