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詩詞之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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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兒興高采烈地快步來到姐姐的寢宮,本來她打算本能地瘋跑過來的,一想到自己的“掌事”身份,立即覺得步子沉重,絕不能給姐姐丟臉。
姐姐在天然香料的陪伴下,正讀著一本書呢。
哇!靈兒將書藏於身後,彎著腰大叫了一聲,嚇得文妃幾乎魂飛殆盡,嗔怪道︰“你這死丫頭,竟敢嚇壞本宮,不對,還嚇到你的侄女嘍。”
靈兒嬉笑著說:“嚇得有理,嚇得有理,看妹妹給您帶回了什麽寶書。”
靈兒乖順地將詩集遞到姐姐手中,樂哈哈地說:“寶書駕到,請君笑納,另外,給我侄女好好念幾首吧。”
一聽寶書,文妃如獲至寶,立即愛不釋手,興奮不已地誇讚道:“還是妹妹對姐有孝心,對侄女有愛心,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靈兒眉飛色舞地匯報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文妃大加讚賞,差夏花秋葉將書桌搬到禦花園中,共同欣賞起這本好書來。
“人生到處何所似?應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哪複計東西?”文妃尋思著:人生所到的地方像什麽?就像那鴻雁踏過的雪泥。泥上偶然留下暫時的爪痕,鴻雁飛走了,卻不知道向東還是西?
“靈兒,正因為人生這樣短暫和艱辛,所以,才更應該好好享受每一個晨昏,每一個時辰,每一個片刻,蘇簽判這句詩實在寫得太貼切了,人生一世,留不留下‘爪痕’,又有何幹呢?但是蘇簽判留下的這些詩作,不會隨著曆史的洪流衝淡,比雪地爪痕清晰多了,有價值多了。”姐妹倆不約而同地歎了一口氣。﹙注,此詩寫於1061年底,時年蘇軾初任鳳翔府簽判﹚
“試登絕頂望鄉國,江南江北青山多。”文妃掩上書卷,好想與蘇軾一道,登上金山的最高頂,遠眺故鄉。長江南北眾多的青山遮住了各自返鄉視線,誰不說故鄉好呢?
“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文妃玩味著完美無瑕的詩,提出了自己的見解:“妹妹,你說,這西湖,在燈籠之下,在月色之下,又該具有怎樣的美麗呢,既不濃妝,也非淡抹,而是西湖的本色。”因為文妃突然想起兒時的自己,被故鄉的老爺爺老奶奶莫名其妙地稱為小妖精,那時候,何曾在塗脂抹粉?
靈兒奇怪極了,驚歎道:“啊,姐姐又有高見了,那你可以改寫這首詩嗎?”
“嗯,可以一試,我看可以改為‘欲把西子比西湖,濃淡素麵總相宜。’”
哈哈哈!靈兒笑得不能自已,笑道:“姐姐就是姐姐,敢於挑戰天才詩人,以後,我會背誦姐姐寫的這首詩,永葆美麗的容顏。”
“但是,不能外傳,隻限於閨蜜之間的交流。否則,別人會笑話我不知天高地厚。”
靈兒吐了吐舌頭,說:“詩向會人吟,下次,我隻對蘇大人告密。”
“你敢!”文妃假意發怒,差點拿書猛揍桌子,但是有十分愛惜這本奇書,瞬間將書放平。其實心裏可美了!
“黃昏猶作雨纖纖,夜靜無聲勢轉嚴。但覺衾裯如潑水,不覺庭院已堆鹽。”注:衾裯,音同“秦愁”,被子、床帳之意。
靈兒理解了此詩,說:“世上沒有一成不變的事,正如這天氣,詩中寫道:黃昏之時,還飄灑著牛毛似的細雨,而到了靜靜的夜晚,沒了風聲,沒了雨聲,但覺寒氣彌漫襲人,不多時,庭院中已經堆滿了似鹽一樣的雪被。”
“是呀,妹妹好厲害,理解得這樣深刻。”
姐妹倆讀累了,在園中散步,此時,恰巧曾大人退朝路過,見書桌上擺著《蘇軾詩集》,無比好奇,心中悄然感歎:這後宮美人們,一個個閑呀,閑的無聊。不過,文妃卻閑得高雅。
曾布大聲喚道:“文妃娘娘,過來,老臣給您講一下蘇學士的趣聞,好嗎?”
“太好了。多謝大人!”姐妹倆快步上前,靜靜地坐下來。
夏花為曾大人上了茶,品著醇香滿口清潤心田的西湖龍井,曾大人觸景生情,馬上講述了一則世態炎涼的故事。
蘇東坡遊莫幹山時到一寺中小坐。寺中主持和尚見來了個陌生人,就淡談地說:“坐。”又對小和尚喊:“茶。”
兩人落坐交談後,主持和尚發現對方脫口珠璣,料想此人不凡,就請客人進廂房敘談。入室後,主持和尚客氣地說;“請坐!”又叫小和尚:“敬茶!”再一打聽,方知來者是赫赫有名的蘇東坡,主持和尚連忙作揖打恭地引他進客廳,連聲地說:“請上坐!”並吩咐小和尚:“敬香茶!”蘇東坡臨走時,主持和尚請他題副對聯。蘇東坡胸有成竹,含笑揮毫,頃刻書就:坐,請坐,請上坐;茶,敬茶,敬香茶。
接著,曾布品了幾口茶,又接著講述了他獨特靈魂成長曆程中的小插曲:
蘇軾年少時,天資聰穎,他廣泛閱讀詩書,博通經史,又長於作文,因而受到人們的讚賞,自矜之情亦隨之而萌。
一日,蘇軾於門前手書一聯:“識遍天下字;讀盡人間書。”“盡”與“遍”對,活畫出蘇軾當時的自傲之心。沒料到,幾天之後,一鶴發童顏老者專程來蘇宅向蘇軾“求教”,他請蘇軾認一認他帶來的書。蘇軾滿不在乎,接過一看,心中頓時發怔,書上的字一個也不認識,真可謂天書;心高氣傲的蘇軾亦不免為之汗顏,隻好連連向老者道不是,老者含笑飄然而去。
蘇軾羞愧難當,跑到門前,在那副對聯上各添上兩字,境界為之一新,鄉鄰皆刮目:“發憤識遍天下字;立誌讀盡人間書。”
文妃聽罷,佩服不已,覺得蘇學士真是一位奇人,他好像一本厚厚的天書呢,等著自己去精心研讀。姐妹倆謝過大人,繼續在花園中細細遊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