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倆讀著“廬山煙雨浙江潮，未到千般恨不消。及至到來無一事，廬山煙雨浙江潮。”一詩，大為迷惑，百合歎息道：“義父，您竟然將這麽美麗景色，當做虛無，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呢？”

    “孩子們，你們隻從字麵上理解，這種習慣不好。當時，我對廬山的風景和錢塘江潮慕名已久，常縈於夢寐。恨不得早日身曆廬山之境，一賞煙雨迷濠之奇；如果不能目睹錢塘江潮，一看它萬馬奔騰，勢撼山嶽之壯，真是辜負此生，千般遺憾，難以消解。可是後來出任杭州刺史，攀登過並飽覽了廬山的煙雨，又欣賞了一年一度的錢塘江潮，反倒覺得此情此景已經變得平淡無奇了。煙雨的聚散飄忽，江潮的自來自去，似乎可以忘記了，煙雨、江潮也似有還無了。我借助《觀潮》為題，抒寫了一種消極、虛無的思想，有佛家的禪宗情調。在詩中言及的“及至到來無一事”，就是把廬山煙雨、錢塘江潮淡化，淡到不過如此，這與為父當初未來時的千般期待、萬分遺憾，就顯得幼稚可笑了。細細想來，人大多也是如此的。”

    “哦，義父，可是對於不諳世事的我們來說，簡直還不能理解這種禪味。”百合道。

    “大人，請問在您家做客的那位年輕人是誰呀？”百合問。

    “莫非，你看上那位小夥子了，他就是當今皇後的嫡親弟弟，公子圓圓是也。”

    “啊？莫非，就是國舅爺？”倆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正是。對於你們這種年紀的人來說，如何理解禪意，在老夫我看來，就是快樂地過好每一天。”蘇軾淡然地說。

    “那，我倆好像懂了一些。”百合道。

    當歸望著“嬋”字出神。

    “百合，這個字不理解嗎？”

    “嗯。”

    “早知道，就不該將我倆閨房的名字取得這樣富有文化含量了，還得麻煩大人這麽多事。”當歸不好意思了。

    “沒事，富人以書為貴，窮人以書為富。我認為，無論貧富，有了學問，那才叫真正的富貴。”

    “孤館度日如年，風露漸變，悄悄至更闌。長天淨，絳河清淺，皓月嬋娟。思綿綿，夜永對景，那堪屈指暗想從前。”蘇軾背誦之後，姐妹倆覺得此詩美得難以言狀，睜大著水汪汪的眼睛，看著蘇大人。

    他接著解釋道：“‘嬋娟’之意蘊有三：一是、形容姿態曼妙優雅。比如，唐代孟郊的嬋娟篇：‘花嬋娟，泛春泉；竹嬋娟，籠曉煙。’二是、指美女、美人，比如方幹的《贈趙崇侍禦詩》，‘卻教鸚鵡呼桃葉，便遣嬋娟唱竹枝。’三是、就是形容月色明媚或指明月，劉長卿在《湘妃》詩中寫道，‘嬋娟湘江月，千載空蛾眉。’老夫我在詞中寫過：‘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這些描繪‘嬋娟’的詩詞，真是太美了。”姐妹倆歡呼雀躍不已。

    自從有了這兩個義女，學士的飲食起居根本不用愁了，她倆成天將蘇府內外收拾的清清爽爽，蘇軾仿佛突然年輕了十歲。

    第二日，蘇軾就帶領兩個女兒參觀了他主持捐資修建的西新橋，自豪地說：“孩子們，這座橋，浸透了我許多的心血呢，文後娘娘贈與我與朝雲的營養費47兩黃金，我也幾乎全部貢獻出來了，僅僅隻留了六兩作為亟需費用。”

    “這西湖，一直就叫這名嗎？”

    “以前叫‘豐湖’，我覺得念著別扭，就改為‘西湖’了。”

    “啊，義父可真了不起，我覺得隻有皇上才可以隨意賜名，沒想到義父也和萬歲一樣神通廣大。”當歸讚道，高興極了！

    蘇軾的小兒子蘇過送完了所有的客人，主動作陪，一行仔細欣賞了蘇軾等人所築的橋和所修的堤。

    撫摸著結實的橋身與堤岸，蘇軾情不自禁的歎息道：“都怪我今年一心撲在建橋之事上，就疏於對朝雲的悉心照顧，這橋，已經建了兩月有餘，但我甚為愧疚。今年6月，進入該工程的竣工期，異常緊張，我呢，天生熱心腸，自然是朝夕不敢擅離，才讓朝雲的病情加重了，都怪我，都怪我。”

    姐妹倆既難過，又佩服，百合道：“也許，朝雲大姐是理解大人的，她肯定一邊埋怨您，一邊在心底支持您。”

    “還是女兒家會安慰人，想我這個過兒，就知道默默做事，很少安慰於我。”

    晚膳後，文妃故意問：“姐姐們真要去嚐試一下泥浴嗎？”

    “自然不會，再說，把我們都洗成文妃妹妹這樣的大美人，該叫萬歲為難了。”劉美人道，語氣自然充滿著醋意。

    “不如，各位姐姐，我們在腦中想象一番貓犬以及家禽進行泥浴的情景。”

    “好，真好玩。”美人們果然閉目養神，回憶起兒時在故鄉觀賞動物們在泥沙中打滾嬉戲玩鬧的情景，瞬間進入了無憂無慮的童年……

    “奇怪，我總感覺動物們比人類可能幹多了。”文妃欣喜言道。

    “哦？妖妹，何出此妖言？”八姐直言道，率真得一如六七歲的童孩子。

    “所有動物，經過泥浴，絨毛或者羽毛都能變得油光閃亮，而人呢，隻能變成泥人一個，還是動物最快樂！”

    美人們皆被文妃逗得捧腹大笑，紛紛道：“妖妹，就是妖妹，還真是呢，我以前怎麽就未能明白此理呢？”

    隻有二姐笑得有些勉強，她怕，怕萬歲責罰，深深地怕著。

    八姐使了一個顏色，文妃想了想，大度地說：“二姐，您這隻驚弓之鳥，別怕，別怕，今晚就落於萬歲懷中吧，省得朝雲托夢與您。明天，您再將這個噩夢講給我們聽，會嚇著我們。”

    “哇，此言甚是，此舉仁德。”八姐讚道，美人們也無異議了。

    夜裏，煦帝柔聲安慰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以後說話注意些就是了。”

    ……

    “可是，罪妾還是睡不著呀，萬歲，請您教我一些帶有雲字的詩句，我要把朝雲深深地記在心裏，祈求她的原諒。”

    “愛妃，知道懺悔了，也知道學習了，真讓朕省心。”

    帝妃二人溫習了一下美麗的詩句：“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朝辭白帝彩雲間，千裏江陵一日還；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小山重疊金明滅，鬢雲欲度香腮雪；大風起兮雲飛揚；遠上寒山石徑斜，白雲生處有人家。”

    “可是，可是，罪妾還是害怕朝雲今晚或者以後給我托夢呀，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這有何難，晏幾道愛卿不是早有詩句相贈嗎？‘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你就把此詩中的明月想象成學士詩中的那輪明月，明月召喚彩雲回來，她，不敢不從，這樣，無論是天上的朝雲，還是學士的侍妾，皆可得到安慰，不再怪罪於你了。”

    帝妃二人，皆累了，玉蝴蝶在煦帝纏綿悱惻的動人情話中，香甜地睡去了。夢裏，她一會兒夢見朵朵白雲輕柔地漫過自己的頭頂；一會兒，她又夢見片片朝雲靜靜地，忽而飄遠、忽而飄近；一會兒，她又夢見綿延天際的晚霞燒了又燒，時而變濃，時而變淡……

    八姐為了感謝文妃力挽狂瀾的相助，建議大家赴池共浴，文妃與眾姐妹欣然應允。在活色生香的大蓮池，美人們爭相為劉美人與文妃搓背，好個百花爭豔的玉人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