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皇嫂禦弟初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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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戲班班主厙成幾步跑過來,狠聲怒吼道:“哼,第一次學,就敢登台擊鼓,你這唱的哪出戲,你知不知道?這是為公主慶周歲的表演呢,其實,這也是戲子們為萬歲和娘娘們奉獻的舞藝,今天,還有皇上寵妃親自獻藝呢,你若是糟蹋皇上的好心情,如何贖罪,你有幾條小命來贖?我看你穿得倒像個公子哥,卻幹著這等扶不起來的破事情,你這叫田坎上栽芋頭—外行。”﹙注:厙,因同“射”。﹚

    趙佶正欲逃開,厙成一把將他抓住,道:“小子,往哪裏跑?”

    “我是萬歲的嫡親弟弟呀,饒過我這一次吧。”趙佶不敢大聲造次,自知理虧,紅著臉,低聲下氣地求著情。

    向太後和侍婢鄭徽英也匆匆趕了過來。

    “班主,算了,年輕人,就是衝動。”太後發話了。

    煦帝和文妃也走上前,趙佶低著頭,脖頸上像是馱著巨石。

    “向太後請安!”在場的全都跪地施禮,正色以對。

    帝妃施禮後,“這是禦弟趙佶,愛妃,此番冒失,讓你見笑了。”趙煦解釋道。

    “佶弟,這是你的皇嫂文妃,也是母儀天下的大宋文後。”

    “皇兄,皇嫂,請勿責罰微弟才是,微弟也是為了展示自己的拳拳心意,一心隻想著為慶侄女慶周活動增添一份色彩。”話未出口,趙佶的心,早就狂跳似鼓,咚咚地鏗鏘不停,他窘迫地以發燙的右手死命地按住,按住,其實,僅僅是隔靴搔癢而已,渾身的血早已往上噴湧,滾燙滾燙,好像侍女們燒水,幾近沸騰,天,熱血已經全部衝上頭頂了,足底就變得輕飄飄的了,這種感受何曾有過?

    一聽“大宋文後”,趙佶心中激起一層薄薄的漣漪,竟然唐突地問道:“皇兄,皇嫂,微弟尚有一事不明,這位領班剛才說什麽‘田坎上栽芋頭—外行’,作何理解呢?”竟管努力化解著尷尬,仍然掩飾不住滿臉的羞色。

    文妃一見這個呆頭呆腦的愣頭青,著實好笑,但也有幾分可憐,善解人意地說:“原來賢弟竟然是個不懂就問的好學之輩呢,好好好,不防咱們坐下來慢慢談,也讓戲班們歇口氣。”

    看到此時,福慶和如天已經倦意沉沉,夏花和黃鶯識趣地替主子們分著憂,將他倆帶去休息了,帝妃們打算繼續留下來欣賞這台宮廷與民間聯誼的演出。

    “佶弟,這句諺語應做此番解釋,整塊水田栽滿了水稻,就隻好在田埂上栽著一行芋頭,田埂就是歇後語中的田坎,雖然節約了田地,但也成了另外一行作物,融不到水稻中去。”

    “好個能說會道的皇嫂,其中也隱射著一層深意,難道我一輩子也融不到皇後嫂嫂的生活麽?”趙佶暗自思忖,竟然呆若木雞,愣著神坐在那裏。

    見趙佶這幅神態,煦帝也是一頭霧水,為了化解皇弟尷尬異態,他瞥見宮廷裏赫然的兩個大字“戲場”,主動道:“愛妃們,禦弟,你們立即替朕想一個好名字來將‘戲場’二字取而代之。”

    大家都不吱聲了,大多胸無點墨,而八姐也想成全看一場好戲呢。趙佶雖有幾點墨水,但也不敢冒然在文妃麵前賣弄,否則,若將自己看扁,那就得不償失了。再者、趙佶一心強烈地妒羨著皇兄與美若天仙且情投意合愛後的恩愛日子,內心一直七上八下,難以寧靜,更談不上半分半毫的禪定之氣。

    “真無趣,孩童歲月,朕與皇弟就愛爭論辯駁,可如今,佶弟為何緘口不談,著實令朕百思難解也。”煦帝緊皺著“龍眉”。

    “龍心鳳意,夫唱婦隨,微弟實在具有自知之明也。”趙佶為自己尋找著下坡路階,退阻道。

    “愛妃,還是隻有你出馬了。”

    “想我大宋真真一個幸福的國度,下自集市,到處是觀看各類表演的瓦舍勾欄、大小各異的看棚,上至官家富麗堂皇的宴設、設廳、戲場與樓台,在賞戲聽曲之中,早已忘記了人生的種種不快,如此樂以忘憂之地,不是為了與家人或者親友至交尋回的那段快樂時光嗎?臣妾就為萬歲,為大宋皇室更名為‘好時光’吧。”

    “好時光,好皇帝,好皇後,太好了,真恨不得將我的戲班更名為‘好時光’,今日我們戲班就到此為止吧,我看萬歲這位佶弟精神不佳,就早些安歇吧,明晚我們再來欣賞宮廷表演。”

    “既然厙班主對美名如此偏好,那麽本宮就為班主琢磨一個名字吧,就叫‘瓊台’戲班如何?既不會與皇室爭搶風頭,也上檔次。”

    “感謝宅心仁厚出語不凡的文妃娘娘金口賜名,老生定當沒齒難忘,敬祝皇室一切安好!永絕災殃!”厙班主激動致謝,差點語無倫次呢。

    晚上,煦帝迫不及待地問今日抓周的趣聞,文妃竹筒倒豆子一般悉數和盤托出。煦帝讚歎道:“此生有此公主,朕心何其足也,何其足也!竟然與朕兒時驚人一語‘既然是人,何足懼哉?’有著異曲同工之妙,此乃朕正宗嫡傳也。”

    “自然吻合了‘龍生龍,鳳生鳳,玉樹隻能開瓊花。’一語。”

    “愛妃真會討朕歡心,朕記得有句俗語叫做‘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孩子會打洞。’”

    “哪裏的話,今日是個大喜日子,自然隻能言及吉祥如意之語,否則,是謂對天地缺乏敬畏之心,不妥不妥。”文妃在行雲流水之中不卑不亢地回著話。

    “福慶小公主能有此鎮定,也離不了愛妃才華凝聚而成的底蘊啊,今晚就等著賞賜吧。”……

    “為了找尋柘枝舞在曆史中的美妙,臣妾還特意欣賞了白居易的有名詩句‘柘家美人尤多嬌,公子王孫忽忘還。’萬歲,您該追隨這些舞者呀,您這樣癡情,臣妾心裏好生沉重啊。”

    “你這叫作‘得了便宜還賣乖。’”煦帝笑著說。

    “民間的許多說法,萬歲竟然都知道呢,真乃親民好皇帝,想不到萬歲還有一個禦弟,此乃‘半道上遇親人——喜相逢。’”不知怎麽的,聽此一語,煦帝竟然莫名地在心底湧起一絲醋意。

    是夜,驚惶三分的趙佶也在隱秘的內心世界裏反複尋思:如何才能擁有皇兄一樣的極致幸福,皇後以月季花作為鳳裝的下擺,此乃何意?別的皇妃全是牡丹花、孔雀翎或者長壽花等俗豔的花色。那豔絕人寰的美貌,好生奇怪:那麽遠,竟然渾生涼意,原來是皇嫂嫩如嬰兒一般的肌膚泛起的一層春水秋波,莫非將涼意若明若暗地隨風飄送過來?

    趙佶久久難眠,以至於真的做了一陣黃粱美夢,居然鮮活地上演一幕大戲。‘半夜裏夢見做皇帝——快活一時是一時。’沒想到從此以後,竟然被文人原封不動地搬來做了一句歇後語呢,這是趙佶始料未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