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法肯豪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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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劉鄖仔細的打量了一番,老蔣很意外的問道,“亦誠,你難道是北美情報人員,與致公會的司徒家是舊識”。

    “北美,情報人員”,劉鄖頓時就懵了。

    看到劉鄖滿臉茫然,老蔣就略作解釋,因為大多數外國人,對漢語學習很頭痛,對於華夏的古典詩詞,更是痛不欲生,因此南京的情報部門,故意將古典詩詞,作為海外情報人員的接頭暗語。

    “無邊落蕭蕭下”,正是北美情報人員,所特有的接頭暗語,至於“不盡長江滾滾流”、“陳”和“日”三個謎底,並不是情報人員的身份認證,而是表示所攜帶情報的機密程度。

    “不盡長江”表示有重要情報,“陳”表示機密情報,“日”表示絕密情報,其實還有超級情報謎底,隻是老蔣沒再說而已。

    劉鄖也是一身冷汗,難怪雨夜突襲時,他說出“不盡長江滾滾流,陳”之後,灰衣人反而有些猶豫了,原來是機密程度不夠,要是自作聰明答個“日”,搞不好對方就要不顧一切的下毒手了。

    對老蔣也沒隱瞞的必要,劉鄖就將多田晉三,千裏追殺中城宮清子,討要什麽情報,以及剛到南京時,雨夜之中有一灰衣人,也想索取什麽情報,接頭暗語正是,“無邊落木蕭蕭下”。

    當聽見灰衣人暗下毒手時,老蔣臉色不由一黑,頓時勃然大怒,“娘希匹,簡直無法無天,竟敢在南京的陸軍大學殺人,真是狂妄至極,一定要戴笠查個水落石出”。

    劉鄖突然想起一事,在老蔣剛到陸大時,曾有十多位將軍隨同,其中一人有點似曾相識,不由心中一動,連忙叫智腦核對,果然一一吻合,赫然正是那個灰衣人,連忙對委座說報告。

    “校長,學生的記憶,自小就比平常人強些,如果今天沒看錯的話,灰衣人已經出現,就在與校長同來的將軍之中”。

    根據劉鄖所提供的特征與證據,老蔣很快找出了內奸,正是南京軍委參謀本部,作戰部副部長少將劉亭緒,老蔣簡直難以置信,這廝畢業於陸軍大學,還是特別班的一期生(1928-1931年,北平)。

    劉少將曾是老蔣的心腹愛將,曆任第二軍旅長、漢陽兵工廠廠長和獨立旅旅長,南京軍委已經擬定此人,出任某德械師的中將師長,若不是劉鄖誤打誤撞,找出了這個禍害,日後爆發那還了得。

    參謀本部緊鄰陸軍大學,劉亭緒出入極為便利,就算夜襲殺人之類,也查不到他的頭上,這廝自然肆無忌憚,這次陪同老蔣檢閱,也是一個偶然,不想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被劉鄖抓了一個正著。

    老蔣也是冷汗淋淋,參謀本部專職擬定軍事計劃,這都出了日諜的奸細,在中日大戰時還了得,坐在老蔣對麵的劉鄖,明顯感覺到一股如同實質般的殺氣,以委座的做派,不知又要牽連多少無辜。

    老蔣本來還想問問,劉博士今後有何打算的,現在也沒有什麽心情了,鬱悶的揮了揮手,讓某人自行離開。

    劉鄖也就順勢告退,剛剛走到門口,正打算合上門的時候,老蔣突然幽幽的說,“亦誠啊,你幫紅黨買軍火的事,就此作罷,下不為例,你要好自為之,不希望有朝一日,由我親手槍斃我的學生”。

    劉鄖的身形頓時一僵,一股寒氣深入骨髓,半響之後才說,“校長,學生知道了”,隨之匆匆的離開了,身後傳來一聲歎息。

    激情燃燒的軍訓結束了,海歸們揣著官帽子,心滿意足的離開了陸大,當劉鄖回到招待所時,看到進進出出盡是人,都在忙忙碌碌的搬東西,有的簡單就一個背包,有的是洗漱用品,外加一大堆書。

    最奇葩的還是搬家具,大大小小堆成了小山,重新購買都沒運費多,等一眾海歸忙完後,劉鄖才發現整個招待所,就隻剩下他一個了,張伯玉不用說,到玄武湖見表妹去了,楊愷這廝多半也去了。

    劉鄖正在發呆的時候,穿軍裝的夥計跑來傳話,說有一輛小車停在門口,是專門接送他的離開,還以為是張揚二人良心發現了,高高興興的跑了出去,赫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龐語嫣。

    他鄉遇故知,正是三大喜之一,意外是意外,劉鄖還是挺高興的,然而龐語嫣也很欣喜,卻發現她也是一身軍裝,然而細細的一看,才發現軍服上,並沒有佩戴軍銜之類,款式倒是醫務兵款式。

    倆人略作寒暄後,劉鄖才知道個中原由,原來龐語嫣父女,在昨天就到了南京,擔心影響了正常軍訓,才沒即時通知他,今天龐太師有事要辦,才讓她開車來接,去南京下關碼頭的劉公館暫住。

    這時劉鄖也記起來了,當初離開上海時,龐太師好像是說過,等他軍訓一完,大家就結伴回四川,不料還真是信人一個。

    劉鄖上車後不久,與龐語嫣正談著軍訓的趣事,才發現車子去的不是下關,反倒是玄武湖的方向,龐大小姐也沒怎麽避諱,說龐太師正在會見某大人物,要大家先去碰頭,等晚飯後才回下關別墅。

    大家久了沒見,一路上有說不完的話,龐語嫣很驕傲的告訴劉鄖,之前她去上海陸軍醫院,實習了一個月,要不是龐太師一再催促,她可能已經參軍了,嗯,醫院準備給她直接定上尉軍銜。

    看到驕傲不已的龐語嫣,劉鄖倒是喜滋滋的,哼哼,上尉算什麽,哥可是中校軍銜,還蔣委座的天子門生,如果讓你知道了,還不羨慕嫉妒恨,這廝全然無視預備役與現役的差別。

    隨著目的地越來越近,劉鄖對周圍環境越來越熟悉,心中暗道這個大人物,莫非就是孔財神,果不所料,小車停在了孔氏別墅前。

    令劉鄖意外的是,竟是孔玉玲親迎,與龐語嫣也是舊識,一見麵就嘰嘰喳喳說話去了,將劉中校扔在一邊,而且他又猜錯了,張伯玉與楊愷根本不在,他在仆人的引領下,徑直去見龐太師與孔財神。

    在別墅的草坪上,見到了龐學忠與孔祥熙,但是讓他更為詫異的是,竟然還看到了一位德國將軍,正是亞曆山大·馮·法肯豪森將軍,對於這位“中國之友”,劉鄖是神交已久,今日終得一見。

    本來劉鄖正在納悶,在老蔣檢閱時怎麽沒見到他,因為馮·塞克特將軍身體較差,德國顧問團的事,大多由法肯豪森打理,明年將正式接任總顧問一職,因此常常跟在老蔣的身邊,出席各種活動。

    令大家詫異的是,孔財神正準備向劉博士,介紹馮·法肯豪森時,德國將軍已伸出了大手,微笑的與劉鄖握手,倆人仿佛是老朋友,幸好這廝見過了老蔣的熱情,對於德國人的垂青也沒太激動。

    “你就是,那個了不起的軍事天才,對嗎”,馮·法肯豪森將軍,可能太過激動,不自覺的用上了德語。

    “是的,將軍”,依靠智腦的同步翻譯,劉鄖也用德語回答,“不知將軍對於我的論文,及其機械設計有何評價”。

    龐孔倆人都翻白眼了,都用德語交流,他們倒成了擺設。

    “我,早就,聽說過,你的,德語很好”,馮·法肯豪森是德國貴族,將之前的朋友扔在一邊,也太沒教養了,連忙換成華夏語,與劉鄖交流,“今天,一見,果然,虛不名傳”。

    嗯,於是大家自動過濾,將它糾正成“名不虛傳”,讓一個地地道道的德國人,說華夏的成語是為難了些,以往像這種交際場合,馮·法肯豪森會自帶翻譯過來,今天可能是出門太匆忙,忘記帶了。

    隻有當事人才心知肚明,今天的談話比較機密,參與者越少越好,馮·法肯豪森會點華夏語,劉鄖又精通德語,用不上翻譯人員,必要時倆人直接用德語交流,連龐孔倆人都能排之在外。

    “這是,柏林軍事學院的,錄取通知”,馮·法肯豪森一臉慎重,用雙手遞給劉鄖,“你學成歸來,一定,會成為元帥的”。

    龐孔二人徹底服氣了,誰說德國人死板,不會交際應酬來著。

    劉鄖出於禮貌,接住了錄取通知,但是醜話卻說在前麵,於是很委婉致歉,“將軍閣下,我是美國加州大學的機械學博士,今後將忙於祖國的建設,恐怕沒時間去柏林進修,因此還請閣下諒解”。

    馮·法肯豪森並沒計較此事,甚至沒有絲毫責怪的意思,反而如同吃了定心丸一樣,一揮手,“沒有問題,你的《國土防禦》,非常棒,馮·塞克特將軍看後,很欣賞,本來打算,親自來見你”。

    德國將軍聳了聳肩,無可奈何的表示歉意,“他的身體,實在太差了,隻好派我來談談,你,不會太介意吧”。

    龐太師與孔財神麵麵相覷,仿佛在問我們沒聽錯吧。

    大家隻是交易而已,誰來都是一樣,劉鄖也聳了聳肩,微笑的說,“當然可以,將軍閣下,希望合作愉快”。

    馮·法肯豪森就直奔主題,“我,與馮·塞克特將軍,認為,閣下的預見和設想,是合理的,並發電報給柏林,柏林要我們,搞到設計圖紙,最好是實物,我們將不惜任何代價”。

    說完法肯豪森就緊張的看著劉鄖,這廝老神在在,茶水喝得滋滋作響,完全視若無睹,德國人無奈之下,隻好向龐孔二人求助。

    孔財神與龐太師也聽懂了,是德國人有求於劉鄖,好像是什麽設計圖,對於他們的疑問,劉鄖也沒作解釋,隻向他們暗示事後再詳談,這兩人頓時心領神會,眼觀鼻鼻觀心,也專心致誌的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