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盧家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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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不我待,這幾天一旦錯過的話,要想再順利入川,隻有等到1935年的四五月份了,那可是要命的事情了,劉鄖如是想到,這就意味著,將會失去了半年左右的寶貴時間。

    目前理論上來講,距離日軍全麵侵華還有三年,前提是假設日本很知趣,不敢公然挑釁德國的軍威,否者按七七事變算,最多也就二年零八個月,這麽寶貴的時間被浪費掉,恐怕連劉鄖都無法原諒自己。

    趕到盧氏的別墅時,天色已經晚了,兩人也不顧唐突,直接就去敲門,不久一個仆人出來應門,一問才知道,盧作孚先生也剛回來不久,正在家裏吃晚餐,劉鄖頓時鬆了一口氣,終於找到了。

    仆人問明劉鄖與孔玉玲的身份之後,連忙打開中門,恭恭敬敬的請他們進去,似乎有些走神的說,他們家的盧老爺早有吩咐,一旦見到二位,就請二位直接去見他,他恭候已久。

    劉鄖有些詫異,自己來見盧作孚,也是臨時決定的,他怎麽知道自己要去見他,一時也沒多想,反正見麵後就知道了,拉著孔玉玲,跟在仆人的後麵,越過大客廳,直奔餐廳而去。

    盧作孚果然在進晚餐,桌子上有些簡單的菜肴,看上去倒是標準的三菜一湯,湖北的家常涼粉,漢口的爛肉粉條,自作的泡菜,與一大碗紫蘇魚湯,另加一小盆的白米飯。

    這一桌的飯菜,對於民國的普通家庭來說,確實很豐盛了,但說這是民生公司老總的晚餐,就有些令人難以置信了,據說盧作孚家產上億的,30年代最大的內河運輸大亨,就是頓頓魚翅燕窩,也是小事一樁,如此儉省,倒是出乎劉鄖的意料之外。

    盧老總一看見劉鄖與孔玉玲,連忙放下飯碗,起身來迎接,一副微笑的說,“玉玲侄女,亦誠賢侄,真是稀客,請坐請坐,老夫正在吃晚飯,如此接待倆位,確實有些失禮了”。

    孔玉玲倒是沒見外,笑嘻嘻的拉著劉鄖,一起行了一個禮,很親切的喊道,“盧叔叔好,是我們自己沒做好,來的太倉促了,事先沒給你打招呼,給你添麻煩了,還望盧叔叔海涵”。

    盧作孚也不以為意,朗爽的笑了起來,有些寵溺的說,“你這個丫頭,就是嘴甜,淨會哄人開心,多半又有麻煩事了,算了,你們一路風塵仆仆,多半還沒吃東西,來來,陪我一起用點”。

    盧老總在不經意間,發現劉鄖一副傻傻的出神,正看著桌子上的飯菜發呆,心中也是一愣,還以為某人覺得桌子上飯菜太粗糲,一時難以下咽,於是啞然失笑了,有些風趣的說。

    “亦誠賢侄,這是老夫的錯,原以為就一倆個人用餐,也就懶得做什麽菜了,既然現在賢侄與玉玲來了,當然早就安排人,給你們倆重新做了些,不用擔心吃老夫的口水”。

    風趣歸風趣,孔玉玲還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正要拉著某人一起道歉,劉鄖微微一笑,望著飯菜,有幾分詫異的說,“小侄失禮了,讓盧世叔見笑,小侄是有些意外,以世叔的家境——”。

    盧作孚頓時嗬嗬大笑,也有些意外,即刻接過話題,“亦誠,你認為我這個民生公司老總,就該天天大魚大肉,就該頓頓山珍海味,是的,以我的家境來說,這樣做確實不成問題”。

    “但是”,盧老總臉色一整,略帶笑意的說,“你知不知道,這樣做的話,會導致人的身體出毛病,我這個人是不怕死,如果得一些富貴病,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話,我還是挺怕的”。

    孔玉玲這才聽明白是怎回事,於是白了劉鄖一眼,才做了進一步的解釋,“亦誠,你別聽盧叔叔瞎說,你知不知道,別看盧叔叔家大業大,其實一年倒頭,也沒賺幾個錢,全是瞎忙活”。

    民生公司的內幕,外人是怎麽知道的,盧作孚有些意外,微微有些責怪的意思,“丫頭,這些都是你老爹說的,怎麽能隨便拿出來亂說呢,到時盧叔叔的公司垮了,就去你家賴著不走了”。

    孔玉玲望著劉鄖,偷偷的吐了吐舌頭,對盧作孚有些調皮的說,“盧叔叔,你公司的事情,隻要是明眼人都能看明白,再略略的統計一下收支情況,每年是賺是賠,自然一目了然”。

    此言一出,不但盧作孚覺得十分驚詫,就連劉鄖也對孔大小姐刮目相看,心中暗道,孔玉玲不是愛丁堡的神學博士麽,怎麽還精通企業管理,莫非是孔財神的基因在作怪。

    孔玉玲正欲在說細一些,一個倩麗的美女,端著一大盤菜肴,翩翩而至,大家定眼一看,竟然是神出鬼沒的袁琪兒,孔大小姐也是一愣,這個迷路的女學生,不是該在孔氏別墅麽。

    劉鄖心中不由一緊,突然想起1938年,日本人暗殺盧次長一事,對了,袁琪兒還是日本的內親王,這廝該不會想刺殺盧作孚吧,失聲叫到,“你在這兒幹嘛,千萬不要亂來”。

    袁琪兒也不搭話,隻是微微一笑,將菜肴輕輕的放下後,才對盧作孚說,“盧伯伯,菜已經做好了,請品嚐”。

    原來如此,孔玉玲與劉鄖,不由鬆了一口氣,突然心中一動,難怪盧作孚與他的仆人,似乎早就知道他們要來。

    盧老總卻也不意外,看著似懂非懂的孔劉二人,微微一笑,略作解釋,“你們不要誤會,袁琪兒這孩子,是我老朋友的女兒,其祖上與家父也是淵源頗深,我一直將他視作我的親女兒”。

    看了看盧次長與袁琪兒的神態,覺得他們所言的似乎也不像有假,劉鄖的心中疑雲大生,袁琪兒可是日本的內親王,兼任滿洲國的東瀛公主,盧作孚與她素來很熟,究竟知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如果知道的話,那麽他又是身份,一時竟有些頭痛。

    孔玉玲連忙友善的拉著袁琪兒,略略有些責備的說,“琪兒妹妹,你是盧叔叔的侄女,怎麽不早說啊,如此算來,大家都是一家人,家父還真找人,去了山東的虎頭灣,這下可就麻煩了”。

    袁琪兒一副泫然欲滴,盧作孚大有深意的看了某高手一眼,然後微微一笑,立即幫袁高手解圍,“玉玲,你有所不知,你這個琪兒妹妹,可不是一個安分的主,自小就是有名的闖禍精,後來又隨一些異人,學了一些武藝,好在心地善良,是個好姑娘”。

    盧老總也沒再詳說下去,指著剛端上來的菜肴,笑著對劉鄖和孔玉玲,有些打趣袁琪兒,“你們都過來嚐嚐,這可是琪兒親自做的,這些都是她在北平,專門向前清的禦廚學的,哎呀,我這個長輩,可是托了你們倆位的福氣,才能一飽口福”。

    一大盤菜肴,肉類白嫩晶瑩,配菜青翠可愛,一聞香氣,就令人垂涎三尺,細細看去,別說劉鄖這個土貨眼拙,認不出門道,就是孔玉玲這個大家出身,一時也不知是何種佳肴。

    袁琪兒看大家食指大動,不再追究她的問題,頓時破涕為笑,連忙給劉鄖和孔玉玲擺上了碗筷,劉鄖與孔玉玲跑了一大圈,肚子已經有些咕咕作響了,於是也不客氣,開始一一品嚐。

    盧作孚也不著急,慢條斯理的端起,拿著筷子隨意的夾了點菜,看見劉鄖與孔玉玲的吃得很是香甜,不由一副笑眯眯的望著,似乎比他自己吃了還高興,袁琪兒倒有些吃味的樣子,不知是因為劉孔二人太隨便,還是因為比她還得寵,總有些不舒服。

    湖北的涼粉確實一般,但是配上漢口本地的剁辣椒,味道也是一絕,然後才品嚐了袁琪兒的手藝,確實沒話說,鮮滑細嫩,哪怕劉鄖看多了21世紀的佳肴,但是沒認出來是怎麽做的。

    孔玉玲也略略的品嚐了一下,先是一愣,之後眼睛一轉,似乎已經猜出了名堂,將筷子一放,笑著問袁琪兒,“琪兒妹妹,你的手真巧,你這道菜,有什麽說法沒有”。

    袁琪兒微微一笑,略略的看了劉鄖一眼,有些玩味的問,“劉大哥,你說說看,這道菜有什麽特別之處”。

    劉鄖隻覺得好吃,就多吃一點,吃完了,好談正事,也懶得跟一個娘們說太多,隻好含含糊糊的說,“味道勉強,一般吧”。

    這是什麽話,氣得袁琪兒六竅生煙,一時語塞,半響都說不出話來,眼中隱隱有淚水在轉動,一副惡狠狠的盯著劉鄖,似乎在說,“老娘半天的辛苦,全都喂了豬了”。

    “琪兒妹妹,他這是豬八戒吃人參果,嚐不出味了,你就別與他一般見識”,還是孔玉玲懂事些,雖然心中有些暗笑,某高手這是求榮反辱,表麵還是要幫劉鄖圓場,畢竟盧作孚還在旁邊看著,倘若鬧出太過的事情,大家的臉上都不好看。

    雖然盧作孚也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但也不敢當麵挑破了,一邊給劉鄖打眼色,一邊幫袁琪兒說話,“亦誠賢侄啊,琪兒,這也是一番好意,今天她知道你們要來,一大早就買好了東西,專門做給你們吃的,哪有這麽說話的,沒功勞也有苦勞吧”。

    不說還忘了,劉鄖也是一怔,突然想起自己,是臨時決定來盧作孚家的,盧家與袁琪兒又是怎麽知道的,於是笑眯眯的問道,“琪兒妹妹,你是怎麽知道我與玉玲,會來盧叔叔家的”。

    報複的機會終於來了,袁琪兒的鼻子一皺,翻了個白眼給劉鄖,有些嬌嗔的說,“不知道,知道了也不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