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父女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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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令劉司令意料之外的是,孔家並不喜歡固步自封。
目前孔家正在大力投資滇緬公路,還秘密策劃修築滇緬鐵路,據說目前已經打通了英國殖民部的官員,至於究竟何時動工還有待商量,主要看今年(1936年)英國上議院,與殖民部聯席會議的結果,為此孔祥熙已經計劃妥當,準備親自赴英國倫敦列席該次會議。
計劃之宏偉,謀慮之深遠,堪稱大手筆,哪怕某人是來自21世紀,卻也不得不由衷的佩服,他即使有智腦與螞蟻的輔助,在民國這個時空仍然是小角色,不說老蔣、孔財神等名人,就是孔玉玲之流,也不比他差之分毫。
嗯,一定要相信自己的老婆,劉鄖也不再過問藥廠之事,而是找嶽父大人孔財神,談談川西專區的金融問題,川西眼看就要斷糧了。
川西,可是劉鄖的根基命脈,萬萬馬虎不得,孔玉玲也覺得事情比較嚴重,讓他將現狀一一的說清楚,她要先琢磨琢磨,等思路成熟了,才好與孔財神談判,沒錯,就是紅果果的談判,哪怕是父女也沒得商量。
三天之後,孔玉玲偕劉鄖這廝,借著三朝回門的借口,約見了孔財神。
孔部長也正等著他們,早已安排一眾隨從離開,空蕩蕩的會議室,就隻剩下了他們三人,而且還事先拿出了西南、西北的地圖資料。
還沒等劉三爺開口,孔財神就直接問道,“你們川西專區,說是專區,其實也就隻有川西縣,以及茂州市拿得出手,其他地方都是搭頭,因此就不要廢話了,想要老夫投資?可以,但是要拿出你們的誠意來”。
這也太直接了,劉鄖有些適應不了,事先準備的說辭全廢,誠意,什麽誠意?一時之間,某人竟沒反應過來,還是孔玉玲犀利,“爹地,你這是什麽話,亦誠可是你的女婿,還要什麽誠意,也太見外了”。
孔財神真不愧是商人出身,此時也真像一尊彌勒佛,一時哈哈大笑,有些嘉許的誇道,“嗯,還是我的女兒會說話。也罷,老夫也不為難你們了,你們就說說看,究竟需要怎麽投資,總投資額是多少?”
總投資額?這個,劉鄖與孔玉玲麵麵相覷,他們什麽都想到了,唯一這一點沒想到。因為川西的輝煌事業,還在不斷的蔓延擴張,這不,連甘肅與陝西,也打算效仿川西發展川西模式,總額還真不知道。
如此發呆的模樣,又豈能騙過孔財神,孔老的眼睛一轉,立馬做出很忙的樣子,一聲幹咳,很虛偽的笑道,“亦誠啊,你與玉玲還是好好休息一下,嗯,不要那麽拚命,等你們想清楚了,再談不遲”。
這就要準備走人了,還要改時間再談,川西可是沒有隔夜糧了,劉鄖真的愣住了,冷汗一下就出來了,今天真是中邪了,無論談什麽事情,總是喜歡出意外,而且還很要命的那種,努力讓自己鎮定。
孔玉玲立馬就不幹,笑盈盈的看著孔財神,很輕鬆的問道,“爹地,你說,若是以一百噸黃金作抵押,向英國渣打銀行借貸的話,最少可以借到多少英鎊呢?當然在遠東和華夏,銀元似乎更吃香一點”。
“一百噸,黃金?”孔財神也傻了,他是想釣魚來的,沒想到釣起了一條鯊魚,他早就知道製藥廠很賺錢,就是沒想到這麽賺錢,當初劉鄖找他聯合辦廠,他還很傲氣的不屑一顧,如今卻是悔之晚矣。
孔財神低著頭,默默的盤算,一百噸黃金能幹啥,嗯,折合美元的話,也接近七八千萬,當個超級富豪是綽綽有餘了,如果投資軍隊,也就十來個德械師,但是想搞銀行的話,也就搞個農村信用社之類。
孔財神看了劉鄖一眼,這廝的根據地,也就川西縣與茂州市倆地,以前都是比較荒涼的邊陲地帶,與上海南京這類大城市相比,說是農村都算是抬舉了。嗯,這廝的兵工廠據說也很賺錢,飛機都賣了幾百架,按說也不缺錢啊,對了,這廝雄心勃勃,要搞什麽西南大鐵路網。
孔財神頓時就了然於胸,理解歸理解,同情歸同情,別看他現在成了南京政府的大官,在洋人麵前還是個紳士,但在骨子裏,還是個地地道道的商人。嗯,是商人就得追逐利益,他決定了,決定到川西地區辦銀行去,而且還得擁有獨家壟斷經營權,這就是唯一的要求。
哈哈孔想要獨家銀行壟斷經營權,頓時搞得劉鄖與孔玉玲麵麵相覷,真心懷疑他們倆談話時,是不是被人偷聽了,他們之所以找孔部長,不就是想建立川西鐵路投資銀行麽,天下哪有這麽巧的事情呢。
條件太苛刻了,大不了自己單幹,劉三爺隻好準備黯然的離開了,於是說話也沒那麽客氣了,於是淡淡的答複道,“感謝孔部長的厚愛,川西早有自己的銀行了,這單生意,看來是做不了,那就再見吧”。
這是啥情況?孔財神也是一愣,居然有人敢劫他的福,不問清楚怎麽行。然而劉鄖已經沒興趣了,有些冷淡的說,“鐵路是全川人的夢想,目前已籌積到幾千萬大洋,大家再湊一湊,還是能挺過去的”。
這樣啊,看來想吃獨食是沒指望了,不過孔祥熙也不是什麽惡人,還是準備拉女婿一把,有些打趣的笑道,“亦誠你看看,你這是什麽態度?就是外人,我也會幫忙的,何況自己人,來來,我們細談”。
一看有轉機,孔玉玲連忙給大家斟茶倒水,不料孔老爹卻攔住了她,讓她去裏麵拿出最好的茶葉,還是昆明的龍雲送他的千年古樹茶,他平時自己都舍不得喝,此番卻拿來給他女婿喝,實在是用心良苦。
劉鄖不愧是四川人,川劇中的精髓,竟然無師自通,很快就變臉成功,滿口的嶽父大人長,嶽父大人短,令孔財神洋洋自得,摸著胡須不斷點頭,但是幾句話就繞到了川西,旁敲側擊的問了些目前難題。
得知川西專區的福利政策後,孔財神自己也傻了,無意中抓下了幾根胡須,都沒怎麽注意到,有些難以理解的問道,“亦誠,你何不幹脆取消福利算了,你若不取消,目前這個窘境,還會再次發生的”。
這個問題,劉三爺自己又何嚐不知,但是想到21世紀的華夏與美國,哪個不是將福利進行到底,也沒見哪個國家破產。何況川西地廣人稀,如不給些優惠政策,誰肯來川西高原發展,而且川西縣與茂州市加在一起,也就十多萬人口,到了將來隨便找個鄉鎮都比它強。
看劉鄖沉默不語的模樣,孔財神還高看了幾眼,準備加大投資力度,看看曆史上的梟雄們,哪個不是仁義自居,就說三國的劉玄德,更是演繹到了頂點,硬靠仁心義氣,打下半壁江山,堪稱一代楷模。
而且劉司令的年歲尚輕,目前不過二十五六,就打下一片基業,成了川軍的三當家,還懂得仁義之妙,實在是難得,隻要華夏遲遲不統一,誰說這廝就不能結束亂世,成為宋太祖第二,真是奇貨可居啊。
“嗯,那我們就換一種思路,采取收費製度,凡是使用鐵路公路的人,一律繳稅費,這樣就能回收部分的虧損”,孔財神眼睛一轉,決定再試探一番,既然想走仁者無敵的道路,就要有幾分真仁義才行。
若是換在另一個時空,劉鄖恐怕早就幹了,可惜這年月人,既沒有幾輛機動車,又沒幾個想離家打工的,想想收過路費,也收不了幾個銅板,所以才取消過路費,不過火車例外,不但收了,還收了高價。
看到劉鄖如此冥頑不靈,孔財神也有些怒了,一氣之下,伸手在某人的頭上敲了三下,讓他們倆夫妻滾蛋,一看到某人就覺得煩,他現在已經累了,有什麽事改日再談,嗯,再來之前,一定要想清楚哈。
劉鄖摸著被敲的榆木腦袋,愣愣的看著孔玉玲,孔大小姐也苦笑不已,她見過很多傻子,就沒見過像他這樣的傻子,孔財神想了好幾種開源節流法子,這廝就是不開竅,倒像個木頭人,是個人都生氣。
劉司令邊隨孔玉玲離開,邊想其中的蹊蹺之處,孔財神的怒火也太突然了,何況哈哈孔也不是個情緒化的人,臨走前敲了三下,倒有點像孫大聖聽講時,被菩提祖師開小灶的苗頭,敲三下是啥意思呢。
難道要像孫悟空那樣,半夜三更去敲孔財神的門,劉鄖若是真敢這麽做,就算靄齡姐不打死他,孔家那幾個混世魔王,也會在第一時間打死他,這廝如是想到,“頭”者重要的意思,“三”者記住的意思。
倆人剛走到客廳,劉鄖就豁然想明白了,孔財神的意思是,“有個事情很重要,要他牢牢記住”。究竟是什麽事情呢?難道是承諾,他們是談了好一陣子,卻沒談到什麽承諾啊,難道他自己理解錯了。
此時孔玉玲也在冥思苦想,經某人一提醒,也突然頓悟,心有靈犀的看了他一眼,連忙拉著這廝鑽進了房間,關好門後才悄悄問道,“相公,你看爹地的意思,究竟是什麽意思?難道我們有什麽疏漏”。
劉鄖也沒怎麽隱瞞,將他的理解,仔細的解釋了一番,並向孔大小姐求助,“玉玲,你不妨仔細的回想一下,我們在什麽時候,向爹地承諾過什麽,在我的感覺上,應該是沒有,就不知記憶是否有誤”。
孔玉玲的靈光一閃,突然抓到了什麽,好像大概似乎他們真的是承諾過什麽,隻是一時又記不起來了,正當倆人打算放棄時,孔大小姐終於想通了,不由失聲叫道,“不好,爹地他瘋了,是真正的瘋了”。
劉司令也是渾身一震,這也太誇張了,民國的孔大財神竟然瘋了,今後八年的全麵抗戰該怎麽得了,老蔣與他的中央軍,難道都得喝西北風去,於是急忙問道,“你,是不是看錯了,爹地看上去很正常啊”。
孔玉玲盡管有些怔然出神,但看到劉鄖急得團團轉,就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不由噗哧一聲,笑了起來,星眸半閉甚是銷魂,令劉司令心中一熱,頓時忘記嶽父大人發瘋之事,正想打算做點什麽壞事。
孔大小姐卻幽幽的告訴他,孔財神是孔子的後人,但自從進入近現代後,儒教地位一降再降,孔氏門徒紛紛失業,孔祥熙從事商業、信奉基督教,都是不得已而為之,他的最大夢想就是恢複儒教盛世。
“儒教”,劉鄖並不陌生,是漢代董仲舒“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後的產物,直接將孔子、孟子、荀子等先賢神化,導致漢武帝之後的天子和重臣,都必須出自孔孟的門下,形成半宗教半利益化的朋黨體係。
自古有雲,“同門所出,曰朋。誌趣相投,曰黨”。
因此儒教,正是一既得利益的朋黨組織,令曆代統治者們既厭惡,又不得不重用。
二千多年的帝製,令儒教滲透到華夏的各個角落,尤其在科舉製與八股文出現後,讓儒教到達了頂峰,在封建王朝的思想領域,更是深入骨髓,在近現代卻遭到西方思想的猛烈衝擊,已經逐漸走向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