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郎之國 第二十一章 有書讀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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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爺趴在前麵,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仰起頭一直盯著前麵,不知在想什麽,大風從空蕩蕩的繩索中穿過,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嘯叫,突然回頭衝我喊:“把刀鐔給我。”
我不明所以的看著他,而他眼神中射出堅毅的目光,我被他罕見的一本正經嚇了一跳,不敢懈怠,慢慢將刀抽出來,小心翼翼的拆下刀鐔,與此同時,他開始用一種非常難受的姿勢開始解綁腿。
原來他是想用綁腿帶係住刀鐔,再用刀鐔掛住繩索,最後再將綁腿帶拴住自己,這樣即便脫手也不至於摔下去,辦法不錯,可是…..
我僅是想想繩索下的萬丈深淵,腿就不由自主的開始打哆嗦,看著二爺若無其事的在繩索上掛好刀鐔,使勁拽了拽,確認沒什麽問題了,將綁腿帶穿過腰帶捆緊,抓著充當護欄的繩索慢慢站了起來。
他先是試探性的踩了踩繩索,感覺足以承受兩個人的重量後,一步跨了上去,雙手死死的抓著胸前的繩索,開始慢慢往前挪。
這時狂風猛然增大,將二爺刮的左右搖擺起來,他停住腳步,半蹲著身子,朝我擺擺手,指了指另一邊的繩索,我無奈的點點頭,開始慢慢解下自己的綁腿,渾身上下翻遍了才發現,居然沒有一樣趁手的鐵器,萬般無奈,隻好直接把綁腿帶掛在護欄繩索上,心中默默祈求:千萬不要纏在一起。
學著二爺的樣子,使勁拉了拉,確認沒有問題後,顫抖著慢慢站起身,腳下的木板隨之發出嘎巴嘎巴的響聲,剛踏上一隻腳,一陣大風吹來,這個人隨之左搖右擺起來,手心瞬間沁出一層汗。
穩了穩身形,兩隻腳全部站上去,看著下麵深不見底的深淵,不由的一陣眩暈,心裏不停的告誡著“不能往下看,不能往下看”。
咬著牙,雙眼直直的瞪著前方的黑暗,可總覺的不踏實,不受控製的想低頭,綁腿帶倒是沒有跟繩索纏在一起,卻因為阻力太大,每走兩步就得蹲下來拉一拉,拖累了進度不說,每次蹲下後都需要鼓足十二分的勇氣才能再站起來。
二爺走的很快,兩人相差了十幾步的距離,眼看就要超出視線,隱入黑暗中了,我不由慌了起來,這種地方,這種情況,眼前再看不到人,那才是真的恐怖至極。
這邊一著急,不由的就想快趕幾步,可人們常說欲速則不達,剛往前邁了一大步,還沒等踩穩,另一隻腳就抬了起來,結果繩索一晃,兩腳全踏了空,心裏頓時慌亂了起來,手上還沒來得及抓緊,整個人就騎在了繩索上,遠處的二爺聽見動靜,停住腳步,回頭看我。
我看著他,搖了搖頭,長出了口氣,又緩緩站起身,揉了揉大腿根,發現身上早已是一層冷汗,二爺指了指前麵,眯了眯眼。
我眯著眼使勁朝黑暗中看去,過了數秒我才發現,在那無盡的黑暗中,有一個模糊不清的光點,好像是池塘裏的一粒芝麻,似有似無,漂浮不定。
盡管如此,還是讓我心裏得到了極大的安慰,有光就證明這橋是有頭的,有頭就行,不怕慢,隻要在走,就一定會到。一瞬間讓我感覺這繩索也不是特別難走,風也不算是特別的大,隻要掌握好頻率,是可以再快一點的。
這樣想著,腳下確實也快了不少,不知二爺是不是有意在等我,我居然追上他,開始齊頭並進,可始料未及的是,橋頭的距離比我們預計的還要近,當我還在朝著那個光點衝刺的時候,雙腳突然就踩在了地上,這突如其來的一刻嚇了我一跳,二爺也一臉驚訝的看著,兩個人低頭看看腳下的石頭,使勁跺了跺,對視一眼,又回頭看了看依舊在風中飄蕩的吊橋,裂開大嘴,嘿嘿的傻笑起來。
二爺把元梅從背上卸下,放在地上,他往遠處挪了挪,也癱倒了,此刻上麵的白霧由灰色漸漸變成了黑色,我強忍著身上的酸痛,卸下背包,從裏麵拿出濕漉漉的火把,裹上紗布,澆上煤油,點燃後插在石縫中,連四周環境都不願多看一眼,直接躺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大風吹的火把烈烈直響,二爺休息了片刻,爬到元梅身邊,拿出水壺,喂了她幾口水,又爬到我身邊,要了煙,邊抽邊說:“哎,好端端的一個大姑娘,非跑到這個地方,受這個罪,你說咋就不知道找個好人家早早嫁了,樂樂嗬嗬的享享福呢。”
我感覺二爺這是話裏有話,可又一時弄不明白他究竟想說什麽,哼了一聲說:“這樣的女人誰敢娶,別忘了,人家可是李家的當家人。”
:“當家人咋啦,當家人就不嫁人了?那當這個家有啥意思?”
:“你這話說的,那李家是做什麽營生的,你不知道啊,這樣的當家人,嫁你,你敢娶?”
:“敢啊,有啥不敢的。”話一出口,二爺意識到自己這話有些不合適了,假裝咳嗽了一聲,把煙頭一扔,躺在地上不再言語。
過了一杯茶的功夫,元梅兜兜轉轉醒了過來,她那邊剛傳出點動靜,就嚇了二爺一跳,他朝元梅的方向看了看,一回頭,又躺下了,我見他沒有起身的意思,便爬起來,走到元梅身邊問:“怎麽樣?好點了?”
:“這是哪?”
:“橋對岸”
:“哦”說完,她站起身,圍著火把的光照範圍,慢慢轉了一圈,當她看見遠處兩個芝麻大小的光點後,問道:“那是什麽?”我聳了聳肩,搖搖頭,她朝著光點看了一會,接著若有所思的走到橋頭的懸崖邊,蹲下身子往下看,不一會突然喊道:“把火把拿來,這下麵有東西。”
她這麽一喊,我和二爺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拿著火把湊到她身邊,一起蹲下身子,順著她的手指照去。
果然,在懸崖下的峭壁上,有一根成年人臂膀粗的銅鏈,斜斜的一路延伸到深淵裏,看上麵厚重的綠鏽,少說也有千百年了,看這銅鏈緊繃的狀態,下麵好像吊著一個很重的東西,元梅突然站起身,拿來煤油和紗布,裹了石頭,點燃後直接甩進了深淵中,隨著火光的下墜,三個人不約而同的數道:“一、二、三、四……”。
足足六條銅鏈從懸崖的不同位置一路延伸到深淵的濃霧之中,而且每一條都是緊繃著的,二爺咋舌的說:“這得吊多大玩意才用的上這麽粗的鏈子?而且他們是咋弄進來的,這一根少說也得有個萬數來斤”。
:“應該不是吊東西的,是栓東西的。”
:“有啥區別?”
元梅走回到剛剛休息的地方,三個人蹲下,她拿起一塊小石子在地上畫起來。
:“這個懸崖是垂直的,而這些銅鏈是斜的,如果是吊東西,你看,銅鏈的應該和懸崖是平行垂直的,所以隻有一種解釋,那就是這深淵下栓著什麽東西。”
:“會不會是個活物?”我想到在吊橋上聽見的嚎叫聲,雖然聽的也不真切,也感覺不太符合常理,但在這還講什麽常理?
:“別瞎說,啥活物用的著這麽粗的鏈子?就咱們這些年,走南闖北的,見過稀奇古怪的玩意不少了,你說,有哪個配的上這萬數來斤銅鏈的,壓都壓死了,而且擱下麵這老些年,吃啥?除非一開始就是死的,可要是死的,那幫古人弄這麽大陣仗又圖啥?要我說,十有八九,這下麵是那個什麽人全族的金銀珠寶啥的,怕丟了,所以鎖了,扔那裏麵,後來估計出了啥事所以沒取走。”二爺說完,白了我一眼,好像自己占了天大的理似得,坐在一邊開始往刀上按刀鐔。
:“我覺的雷當家的設想不是沒有可能,金銀之類的我認為不太可能,依我對少數民族的了解,由於連年戰亂,他們經常被迫遷徙,所以對於他們來說,最安全,最穩妥的辦法就是把金銀打成首飾,穿戴在身上,一旦發生戰亂,人跑出去,就等於帶走了全部家當。”
我突然想起上二爺身的那個女鬼戴的那頂大帽子,難道說那其實不是帽子,而是一個特大號的首飾?難怪樣子看起來十分獨特。
:“什麽動物會有那麽大個呢?”雖然設想是我提的,但其實我心裏也覺的不可思議。
:“對啊,你看,我說嘛,哪有那麽大的活物?”二爺一看自己又占了上風,得理不饒人的說。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繼續往前,一定會找到些蛛絲馬跡,而且這一路上,我發現,所遇到的無論是怪魚也好,劇毒壁虎也罷,其中都有人為安置的影子,記得古書記載,涿鹿之戰中,軒轅黃帝就曾馴服財狼虎豹為獸兵,後又從女頭鳥身的九天玄女處得教“玄女戰法“,學會其三宮秘略五音權謀之根本,最後風後據之又演化出遁甲之法,這才得以大敗蚩尤,當時我認為這是古人一種誇張的說法,但如今看來,是我們見識淺薄了。
就拿怪魚和怪鳥來說,很明顯,它們二者是一種相生相克的關係,大怪魚吃小怪鳥,大怪鳥吃小怪魚,你們看,這不就是一個生生不息的環嗎?如此巧合而又恰當的環境,若是天然形成,不免太完美了些。”元梅邊說,邊在地上畫了一個圈。
我猛一聽覺得有道理,可又覺的哪不太對,還沒等我琢磨過來,二爺搶先說:“那這麽吃的話,小的都吃幹淨了,哪還有大的?”
我聽完一拍大腿,兩人頗有些得意的看著元梅,她想了想說:“高度,高度是關鍵,隻要頂上的怪鳥不掉下來,也就隻有大魚能吃的到,可怪鳥又會飛,例如剛剛我們經曆的那場搏鬥,所以即使是大魚,也不是想吃就吃那麽容易的,這是一種兩廂控製的布局,有點類似於既不讓大魚頓頓吃飽,又不讓怪鳥繁殖過快,當然,這裏麵的布局除了需要嫻熟運用陰陽八卦中的相生相克,也得非常了解兩種動物的習慣秉性。”
:“那這怪魚究竟是什麽?”這是一直橫亙在我心頭的疑惑。
:“我猜想,既然是上古時留下的魚種,恐怕十有八九就是傳說中的鯤,《逍遙遊》裏曾記載“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裏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
古人當時受造船技術所限,造出的船都很小,能夠掀翻小船,以人為食的魚,自然會被誇大數倍,就好比長江中的鱷魚,早年也被冠以豬婆龍的稱號,據《聊齋誌異》上說,這豬婆龍能夠興風作浪,掀舟食人,還能在江麵橫著飛行,當時人人聞其色變,更無人敢食其肉,可我師父當年患咳喘症,還專門命人從江西買了幾斤鱷魚肉幹,據說這東西能補氣養血,平咳止喘,是極佳的滋補珍品。”
聽她說完,我和二爺兩人如同聽天書般麵麵相覷,有心再問問怪鳥的事,卻又覺的問了也聽不懂,幹脆拿出煙,兩人分了,默默的吸起來,二爺幾次抬起頭想再說點什麽,可話到嘴邊,又拿煙堵了回去,我心中不禁感歎,哎,要是有機會,一定得多讀點書,不求知識淵博,最起碼能聽懂也是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