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郎之國 第二十四章 在劫難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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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著二爺的目光看去,隻見元梅麵前站著一個身穿白袍的女人,這突然冒出的一個人也著實嚇了我一跳,一時間也分不清哪隻手是火把,那隻手是棍子了,隨便抄起一個,擋在身前,卻差點燒了眉毛,二爺在一旁也拉開架勢,舉著刀,隨時準備一戰,元梅回頭看了我倆一眼,冷冷的說:“死的”。
一聽這話,我突然覺的自己有點繃的太緊了,都到了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地步,這裏是墓,出現個把死人算是唯一正常的事了,尷尬的笑了笑,放下了身段,二爺依舊擺著架勢,不放心的問:“甭管死的活的,她動不動吧?”
我一想也對,這幾年沒少著了死人的道,別再是個白毛老僵,還不如趁現在先下手為強,以絕後患。
元梅研究著女屍頭上那頂好似大圓帽的頭飾說:“我可不知道她還會不會動,等我看完,你們隨便。”
一聽這話,我倆也放下手裏的家夥,從包裏翻出煤油,打算一會將這女屍火化了,準備妥當,兩人走到元梅身邊,也好奇的上下打量起來。
這女人看年齡大約三十歲左右,和元梅身高,體型相仿,如同木樁般筆直的站在那裏,手裏好像還抱著一個像是燭台的東西,頭戴一頂純銀打造的頭飾,頭飾上正中間刻著一個非常精細的太陽紋飾,太陽中間鑲嵌了一顆圓形的血紅色寶石,這寶石紅中透黑,好似一塊即將凝固的鮮血,在這陰森的地方雖顯的有些詭異,可那妖豔的色彩又讓人忍不住頻頻側目。
:“哎,這是啥玩意,咋這麽紅?比翡翠咋樣?”二爺舔著嘴唇,不加掩飾的貪婪著問。
:“這是南紅,又稱紅玉,產於四川涼山,過去可是專供朝廷的東西,不過現在已經不多見了,價值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應該和翡翠相差無幾。”
二爺聽完有心上去摘下來,可再一看女屍慘白的麵容,不免又有些恐懼,幹脆拎著刀退到我們身後,看情況是打算一會用刀把整個頭飾都掀下來,這讓我不免有些奇怪,二爺什麽時候開始怕死人了?再回頭看看這女屍,猛然想起來,這不和之前上他身的那個女鬼的打扮一模一樣嗎,原來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難得他從此也有了怕的東西。
頭飾在耳朵上方一邊刻著一張人臉,人臉的造型與第十對煤精石上那張眼裏嵌著紅玉髓的人臉如出一轍,看來這人臉應該和太陽徽一樣,都屬於神的範疇,圍著下沿,整齊的吊著一圈拇指蓋大小的薄片小墜子,每一片墜子上都刻著一個古怪的符號,好像是一根扭曲的線,連著兩個小圓點。
看到這符號我突然心裏一驚,手不由自主的伸進衣服口袋裏,摸了摸那枚從白毛壁虎脖子上拽下來的小金片,果然那群壁虎和這裏有關,難不成是這位大姐的寵物,結果沒想到最後成了精?
頭飾遮住了女屍的眼睛和鼻子,隻露出一張慘白的臉,說她慘白都覺的有些言不盡意,整張臉上,包括嘴唇在內沒有一丁點的血色,好像蓋了厚厚的一層粉麵,火把照過去甚至能反射出盈盈白光,我蹲下身,好奇的去看她的睫毛,沒想到那排濃密細長的睫毛,居然也是白的。
除了白之外,女屍竟然沒有任何腐爛的痕跡,仿佛正在閉目養神,我甚至擔心她會不會突然睜開眼,瞪著一對沒有瞳孔的白色眼球?這更加堅定了我盡早下手的決心,事出異常必有妖,決不能給自己留禍端。
白色的斜襟及踝長袍,滾著大紅色的寬邊,腰上係著一條三指寬的大紅色腰帶,斜插著一個半圓形的銀片,上麵墜滿了小鈴鐺。
元梅眼睛死死盯著那條腰帶,用一種極其少見的羨慕語氣輕聲說道:“蜀錦”。
我不禁好奇的也仔細看了看,沒看出個所以然,心說元梅這人也是有意思,那麽多的金銀翡翠,珍珠瑪瑙的不稀罕,偏偏對個布條感興趣。
女屍在胸前捧著一盞銀製的燭台,兩廂對比,卻顯的燭台還不及手白。
燭台整體鑄成了一條非龍非蛇的動物,說是龍顯的有些細小,蛇的話又長有四爪,張牙舞爪,很有氣勢,動物的頭上還頂著一截沒有燃盡的手腕粗細的紅燭。
:“死人點紅燭,這行的是什麽規矩?”我回頭好奇的問二爺,他隻顧盯著那顆南紅,搖了搖頭沒說話,元梅沒理我。
再向下才發現,這姑娘居然光著腳,一雙和臉麵一樣慘白的小腳站在黝黑的地上,顯的格外紮眼。
看這穿著打扮,不像是個窮的連鞋都穿不起的人啊,怎麽可能死的時候連雙鞋都沒有?難不成也是他們民族的風俗?漢人向來是最注重鞋的,俗話說腳上沒鞋,窮了半截,人活的時候無所謂,可如果死了還光著腳入殮,就意味著來生依舊是個受窮受苦的命,所以很多紮紙鋪都有紙鞋賣,因為專做的是窮人生意,所以極其便宜,趕上掌櫃子人好,白送也是有的。
元梅將女屍從頭到腳,來來回回看了不下三四遍,二爺等的不耐煩了,咳嗽了半天了,她才不舍的退後一步說:“燒了吧”。
我也早等不及了,巴不得盡早除掉,我倆正往女屍身上倒煤油,二爺一個勁的說:“看著點我那南紅,別沾了油,往身上澆,一會我點火啊,你慌手毛腳的,別我還沒把帽子挑下來,你就給我點著了。”
:“你可留神啊,聽說這死人身上容易設機關,你別再著了道。”
:“別囉嗦,不然怎麽能先澆油再拿東西呢,萬一我一挑,她動了,直接扔火把唄,你放心,哎,先說好啊,這東西要是賣了,你三我七啊”二爺倒是心急,東西還沒到手就開始琢磨分賬了。
我哼了一聲算是答應了,其實我對那南紅毫無興趣,一心隻想著保命要緊。
元梅突然大叫了一聲,嚇了我倆一跳,兩人齊刷刷的往後一蹦,死死盯著眼前的女屍,我心說:真是怕什麽來什麽,這麽快就起來了,不對啊?沒見她動啊。
倆人回頭看著元梅,隻見她捂著嘴,朝我們頭頂上指了指,我們往後退了幾步,順著她指的方向,抬頭向上,原來在女屍的頭上還站著一具。
我急忙拿火把往左邊照,左邊三步開外也有一具,我把手裏的另一根當做防身棍子的火把也點起來,三人集體向後退了幾步,這才看清,在火把的照射範圍內,上下左右,全是如同外麵一樣的蜂窩狀,每一個蜂窩裏都站著一具女屍,一眼望去,漫無邊際,無論是服裝還是姿勢,甚至高矮胖瘦,神態樣貌,在我看來都是一模一樣,成千上萬個女屍,就這樣環繞著我們,鋪天蓋地,安安靜靜的站著。
每一具女屍的手裏都捧著一盞燭台,上麵插著一根紅色的蠟燭,連燭台的造型都是一模一樣。
:“這他娘的都是什麽人?不會……?”二爺的聲音已經抖到說不清話了,我心裏也頓時慌了起來,突然想起之前二爺中招的情景,這麽多女屍,莫說是白毛老僵,就是來幾個鬼上身,我們仨也算是徹底交代在這了。
元梅顯然也沒見過這種陣勢,咽了咽口水,咬著牙強裝鎮定的說::“別燒了,趕緊離開這,快!”。
三人誰也不敢怠慢,每人分了一支火把,順著來時的小路,轉身撒腿狂奔,此時二爺也顧不得他的南紅了,一馬當先的衝在前麵,我和元梅並肩在後麵緊追。
也不知這地方到底有多大,三人跑的已是大汗淋漓,氣喘籲籲了,卻依然沒有逃出生天的感覺,總覺的四周的黑暗中有人在盯著我們,身上的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又一層,汗毛一根根直豎著,從未落下過。
三個人從狂奔到慢跑,最後一個個扶著肚子弓著身,氣喘如牛的走了起來,到最後一個個四肢發軟的攤在地上,把火把靠在一起,徹底站不起來了。
二爺喘了會氣,拿出水壺猛灌了幾口,撐著地,勉強站起身,連火把都不拿,二話不說的走進了黑暗中,我有心問他去哪,可胸口好像被大錘狠狠砸過了一樣,根本說不出話來,元梅警惕的看著他的背影,伸手指了指,我以為她問我二爺幹嘛去,就擺了擺手,示意一會再說。
幾秒鍾後,黑暗中傳來流水的聲音,我倆一聽,心就放下了,又躺在地上繼續喘氣,不一會二爺回來了,拿起火把,把我倆扶起來,手指放在嘴前,比了個噓的手勢,帶著我們往黑暗中走。
我和元梅不知他要幹什麽,急忙躡手躡腳的跟在身後,看他那意思,估計是方便的時候發現了什麽活物,可如果是活物,既然不讓說話,卻又為什麽拿火把呢?難道這東西是瞎的?
想了想也沒個答案,索性跟著走就是了,誰知這一走,路程還不短,如果是他方便的時候看見的,那應該也就幾步的事,誰知一直走了幾百步也不見他停,我走的不耐煩了,伸手打算拍他肩膀問個明白,可手還在空中,他好像長了後眼似得,突然回頭,用一種極其怨恨的眼神瞪了我一眼,他猛的一回頭嚇了我一跳,而且他這種眼神是我從未見到過的,我心一下跌倒了穀底,不過幸好身邊還有元梅,想到這,見他剛一回過頭,我馬上看向元梅,元梅卻一直盯著二爺,好像剛才的一幕全然沒發生過,我用手輕輕一碰她,元梅居然站住了,猛然側過臉,用一種和二爺一模一樣的眼神狠狠的瞪著我,前麵帶路的二爺突然也站住了,轉過身,兩個人用同樣充滿了極度怨恨的眼神死死盯著我。
我身上猶如在洗冷水澡一般,從裏到外澆了個透心涼,我手足無措的站在中間,完全不知道該看誰,他倆的眼神除了怨恨外,還有種極大強製力,絕不允許你轉移視線,必須要直視他們其中一個人的眼睛,我心驚膽戰看著他倆的眼睛來回遊移,牙關開始發出接連不斷的噠噠聲。
幸好,他倆隻看了一會,就轉身繼續前行,我像個被押赴法場的死囚一樣,心裏盤算著一萬種逃脫的方法,二爺在前,元梅在右,我左邊是空的,或往後跑,或往左跑,哪種最穩妥呢?應該是往後,如果往左邊跑,元梅不說,二爺都不需變換太大的方向就能直追上來,可如果往後,二爺就必須要轉身追,這樣爭取的時間要大於前者,其次,一個更重要的問題是,不能拿火把。
以這裏的規模和現在的體力,我也隻能勉強跑到剛剛休息的小路上,那根本無濟於事,隻有隱藏起來,讓他們找不到,這才能伺機逃脫,這裏這麽大,是個玩捉迷藏的好地方。
他倆怎麽會同時著了道呢?哎,隻能等我藏穩妥了,再看機會救人了,實在不行就一人潑他們一身童子尿,不過話說回來,我怎麽沒事?
想好計劃,偷眼四周觀察一番,打定了主意,猛的一轉身,還沒等邁開腿,竟然直接撞在了元梅身上,這一下好像硬生生撞在了樹上一樣,兩眼直冒金星,元梅什麽時候跑到身後去的?而且她身上揣了什麽?怎麽好像木樁子一樣?
雖然撞的我頭暈眼花,元梅卻居然紋絲不動,隻是兩人一前一後的停住腳步,再次用那種充滿怨恨又不可抗拒的眼神盯著我,我假裝捂著腦袋,蹲在地上直哎呦,刻意躲避著他們的目光。
我這邊還抱著頭蹲在地上,元梅已經伸出手,好似一隻鐵鉗般,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瞬間從手腕處傳來一股冰涼感,直達心底,讓人不由的打了個哆嗦,我抬頭看了看元梅的手,和那些女屍一樣的慘白、僵硬。
元梅把我直接提了起來,連拉帶拖的繼續走,我暗自發力,想甩開她的手,可任憑我如何掙紮,她的手依舊牢牢的抓著,紋絲不動,心裏叫聲不好,他們好像知道我在想什麽,這我該怎麽辦?難不成這次真的是在劫難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