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進秋城 第十章 元梅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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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來到樹林深處,找了一塊地勢相對較高,視野相對開闊的土丘,以免被人趁其不備的包了餃子,撿了一根樹枝,在地上大致畫出了秋城的地形,由於事先沒有詳細的對秋城進行勘察,所以隻能畫出昨天晚上在山上看到的秋城的輪廓,再以南北走向的大道為中軸線,代王巷和今天跑出來的那條小巷做分支,素芳閣為目標,商量著今晚如何從素芳閣裏偷走我們的裝備,要從哪走才能保證全身而退。
這一畫才發現,我們掌握的信息太少了,而且天時地利人和沒有一個是站在我們這邊的,似乎完全沒有贏的可能性,首先這一切計劃都是建立在小武哥今晚還會去素芳閣的基礎上,其次,不論是有多少條支線,最終的主路卻隻有一條,既然小武哥斷定我們今晚會回去,就一定會在主路上下功夫,外麵那三個所謂的暗哨就是最好的證明。
還有一點,就是體力,從早上一直折騰到現在,水米不打牙,元梅倒是買了些米餅,米糕之類的幹糧,可沒有水,米餅吃一兩口還行,吃多了就像是在嚼沙子,咽下去剌的嗓子疼,米糕更是不敢吃,這玩意一旦噎住了,是吐不出咽不下,搞不好會出人命的。
再加上這些天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早已是人困馬乏,三人坐在土丘上,一個個哈欠連天,腦子裏早已是漿糊一坨,商量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幹脆,我提議先睡一覺,吃不飽還不讓睡飽?大家紛紛表示同意,既然是我先提出來的,我來守第一班崗,元梅第二,二爺最後,每班崗兩個時辰,之所以把二爺安排在最後,是為了讓他留存體力,畢竟今晚若是偷不成裝備就隻能硬搶了,到時候他可是主力,這話雖然沒說出口,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安排妥當,他們兩個立刻躺在地上,不到半支煙的時間就打起了呼嚕,我抱著寶劍,靠在一棵樹旁,仔細的聽著周圍發出的一切聲響。
樹林太安靜了,隻靠了一會,就不由的打起了哈欠,怕自己睡著,趕緊站起身,四處溜達著,轉著轉著,走到林子邊,正巧聽見外麵那幾個暗哨在聊天,隱約聽著好像在說我們,不由的蹲在草叢裏,想聽個清楚。
之前罵小六子的那個年輕人說:“哎,我說羅哥,我這幾天越琢磨越不對勁,你說那三人真是江洋大盜?我看的咋不像呢?要真是像電報上說的殺人不眨眼,那小武哥咋能一直熬到天亮直到咱們去找他?這可是一晚上呢,別說殺人了,剁成餡包了包子,這時間都夠賣好幾屜了。”
那個叫羅哥的答話道:“哎,你小子能不能別提包子,我他媽剛琢磨晚飯讓張小三送包子過來,正琢磨吃什麽餡呢,這下可好,胃口全沒了,不過說起那三人,我也覺的不像什麽江洋大盜,聽說其中一個還是個女人,而且僅從那倆哥們跳樓的身手以及用槍的手法來看,我懷疑。”
他說到這,突然停住了,我以為我被發現了,趕緊伏低身子,往外偷瞧,隻見他在胸前比了個手槍的手勢,又伸出兩根手指,輕輕的壓在自己的肩膀上,看的對麵兩個年輕人先是一愣,隨即猛然一驚,其中一個突然叫到:“當兵的?”
:“哎哎哎,這可不是我說的啊。”
:“哎,咳,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看你這人,那個,我說,你咋看出來的?”
:“若真是江洋大盜,怎麽可能在逃命的節骨眼還朝天開槍?莫說是亡命徒,就是換成你,那個關口,你說你是朝天打,還是朝人打?況且,他們應該是第一次到秋城,能夠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在那麽緊迫的環境下,還能安然脫身,這說明什麽?”
:“啥呀?哎,你倒是快說啊,這時候你賣什麽關子?”
:“我終於知道你為啥比不上小六子了,不光是嘴不行,腦子也不好使,說明人家從容唄,這種臨危不亂的從容可不是那幫土匪學得來的,那幫玩意,甭看天天一副老天爺第二我第一的樣子,裝的天不怕地不怕似得,咱們之前逮住的那幾個,哪個不是一上大堂還沒等用刑就嚇尿了褲子。”
對麵兩個年輕人滿臉一副言之有理的表情,連連點頭,羅哥則是洋洋得意的捧起竹筒,深深的吸了一口,我這邊也是心情大好,羅哥這兩句話聽的我十分受用,之前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會被人高看一眼,沒想到鬧個青樓居然還鬧出名聲了,我得好好記住這羅哥的樣子,要是晚上真動起手來,若非必要,一定留他一命。
正高興著那個年輕人又問:“那你說這幾個丘八跑到咱們這幹嘛?搞的老子剛娶的媳婦還沒摸熱乎,就他媽被叫出來指派的四處亂跑。”
:“哎,來幹嘛?咱們這窮鄉僻壤的地方,你說能來幹嘛?肯定和隆昌有關,而且我敢說,和之前從咱們這過去的那支軍隊有莫大的關係。”
:“你是說清明節那天晚上悄悄過去的那支?”
羅哥點了點頭。
:“那支軍隊不是已經撤了嗎?”
:“你瞅見啦?進出隆昌就這麽一條道,那支軍隊少說也有五六百人,你後來再見過一個嗎?”
年輕人搖搖頭說:“隆昌那個鬼城,咋突然那麽招人了呢?我記得小時候,跟小六子他們打賭,誰敢去隆昌外麵采一簍田七回來,大家請他吃一碗張記牛肉粉,我當時連簍子都找好了,結果小六子嘴賤,無意中讓我阿爸知道了,回來後把我打了個半死,非說那地方鬧鬼,凡是人去了,都是有來無回。”
:“虧你阿爸管的及時,不然你小子想娶媳婦?估計隻有城隍的妹妹能嫁你,那隆昌城可不是鬧著玩的,前幾年大清剛亡的時候,世道比現在還亂,有一幫從北方跑來的難民,說是要避世,也不知聽誰說了隆昌這地方是座沒人的空城,男女老少七八十人直奔而去,當時攔都攔不住,結果怎麽樣?哼。”
:“那這三人還去?而且既然是鬼地方,他們去就去唄,咱們這麽沒白天沒黑夜的瞎折騰啥。”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我敢肯定,隆昌那個地方不簡單,說不定藏著什麽大寶貝,嗨,不該咱操的心,咱也操不著,該吃吃,該喝喝,隻要給錢,甭說在這待著了,就是派去北平都行。”
接著他們一個個默不作聲的抽煙喝水,我聽他們聊完了,打算往回走,剛一轉身,元梅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身後,嚇了我一跳,她招招手,兩人一前一後回到了土丘。
二爺還在鼾聲如雷的呼呼大睡,我和元梅坐到一邊,她問我:“剛剛他們在說什麽?我聽的好像是在說隆昌。”
我點點頭,把剛才聽到的一五一十的複述了一遍,她皺著眉算了算說:“清明節距離現在已經半年有餘了,當時這事你知道嗎?”
我回想了一下,半年前我們剛剛搬到新基地,正在被害死廚師長的無名女屍搞的焦頭爛額,想到這,便搖搖頭說:“不是我們派的人。”
:“我想人肯定和你們有關,應該都是軍統安排的,畢竟隆昌這個地方除了軍統以外,知道的人寥寥無幾,隻不過調動的不是你們那邊的人罷了,而且我剛剛做了一個夢,我夢到師父在給我算卦,算了半天都是大凶,這讓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曾衛國或是整個軍統為什麽會如此重視隆昌,哪裏究竟有什麽?”
元梅說到這拿出了三個大子,雙手合十將其捂在手心裏,搖晃了一番,往地上一擲,我知道,這是街頭算命常用的手法,攤子大點的還有用龜殼的,晃的時候心裏要默念著要問的事,我當年經常看李鐵嘴耍這套把戲,可這時候算的什麽卦啊?
:“這是六爻,依靠的是周易,如果說周易是座寶庫,那這六爻就是打開寶庫的鑰匙,當然,六爻這把鑰匙也不是誰都能用的,或者說,不是誰都會用的,要看修行,道行,甚至是天資,三者缺一不可,而曾衛國他們雖然手裏有半塊伏羲十六卦,可若想解卦或是算卦,沒有六爻也隻是個擺設,而六爻針對的是文王八卦,算不出伏羲十六卦,你明白了嗎?”
此時我正盯著地上的三個大子,她這麽一問,我抬起頭說:“你是說隆昌裏有一把解開伏羲十六卦的鑰匙?”
:“我不知道咱們兩家的先輩是如何得到這把鑰匙的,但這東西確實十分重要,尤其是在軍統已經得到了半塊鬼卦的時候,這樣就明白了曾衛國為什麽會與日本人合作,真正的不擇手段。”
:“可我們提前拿走了那把鑰匙,豈不是引火燒身?”
:“你以為不拿就平安無事了?有了這把鑰匙,起碼在關鍵時候有了能夠保命的護身符,沒有它我們就隻能任人宰割,況且,這東西極其危險,軍統也好,曾衛國也罷,無論想拿這東西幹什麽,肯定都和戰爭有關,況且現在還加上了日本人,以曾衛國的頭腦,想跟東野那個老狐狸討價還價,是斷然不可能的,東野之所以積極參與到這件事中,恐怕也是受軍部或參謀本部的指揮,如今日本人正在謀劃建立大東亞共榮圈,四處侵略,發動戰爭,可他們最致命的軟肋就是國家太小,人太少,戰線越長反而越不利,倘若一旦用這把鑰匙,配合著鬼卦,真的研究出了能讓死人複活的方法,你想想,今後的戰場上全是成千上萬刀槍不入的鬼兵,那將是何其巨大的災難。”
我茫然的點了點頭,元梅看著我歎了口氣說:“好了,你抓緊時間趕緊睡吧,無論前麵到底是什麽,我們都沒有了退路,隻求我的猜測是錯的,哪怕發現的是金山銀山,也比那把鑰匙強。”
最後的幾句話聽起來是她說給自己聽的,我躺在地上,閉著眼,腦子裏不停的再重複羅哥的那句隆昌是個有來無回的地方,重複了數遍,便昏昏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