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昌之戰 第九章 援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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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二爺大氣不敢出,全身緊繃的繼續側耳傾聽,外麵這個聲音冰冷中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但我肯定絕不是孫排長的聲音,剛剛下決定的那個衛兵有些哆嗦的說:“崔,崔,啊不,報告長官,他拉肚子,要去茅房。”
:“啊,是,長官,我去茅房。”
:“哼,去茅房?大龍他們呢?”
:“不,不知道啊。”
:“不知道?嗯,不知道的好啊,哎,對了,我記得貴財是你同鄉吧?”
:“啊….是,不過不算太熟。”
:“哦,不熟,對了,暗哨臨時換防了,你們知道嗎?”
:“不,不知道啊。”
:“聽說有人偷盜軍需物資,變賣之後當了逃兵,哎,你們平日有聽過這種事嗎?”
沉寂了片刻,隻聽噗通一聲好像有人跪在了地上,接著一個帶著些許哭腔的聲音說道:“長官饒命啊,長官,小的們也是一時鬼迷心竅,才想到這等陰損的路數,求長官網開一麵,放過我們吧。”
:“嗬嗬,放?放你們去哪?”
這話問的對方也不知該如何回到,支支吾吾的半天說不出話來,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現在兵荒馬亂,你們賣幾個地雷,換幾十塊大洋,也就將夠你們回家的路費,那回家之後怎麽辦呢?妻兒老小怎麽養?你們當年不就是從家被抓了壯丁才當的兵嗎?難不成被人再抓一次?”
:“這,這,小的們鼠目寸光,隻想著早日回家看望一家老小,沒想以後。”確實,別說是他倆,就是換成是我,也不知該如何回答,而且這家夥到底什麽意思?是殺是放也不給個痛快話。
:“這年頭想活命,隻有三條路,一條是占山為王,落草為寇,二是繼續當兵,不過這兩條路都是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過活,幸好還有第三條,隻是需要冒一時的風險,但能保你們一世的平安富貴,就不知你倆有沒有這個膽量。”
:“呃,您還是明說吧,我們沒念過書,繞不來這個圈。”
:“好,你先起來,裏麵那兩個也別聽了,出來吧。”
這句話說的我心頭一驚,急忙看向二爺,他倒是不慌不忙的整了整衣服,衝我一點頭,挑簾子就往外走,我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心裏便已猜到了七八分,也整整衣服,跟在後麵走了出去。
借著外麵火把搖曳的光,我發現站在對麵的正是東野的跟班灰大褂,他和二爺點了個頭,又朝我點點頭,我一臉茫然的附和著點了點頭,他一指我們,對兩個衛兵說道:“你們幫他倆逃出去,每人一根小黃魚”說著從懷裏掏出兩根黃燦燦的金條,在他們麵前晃了晃。
兩個衛兵看的眼都直了,腦袋隨著金條左右擺動,灰大褂又說:“送出去之後,每人還有一根,怎麽樣?夠你們吃一輩子了吧?”
其中一個衛兵忙不迭的應聲道:“夠,夠”說著就要伸手去拿金條,另一個一把攔住他說:“長官,這可是掉腦袋的事,你容我們想想。”
:“想想?你倆的腦袋剛剛為了十幾個大洋已經掉一回了,現在金條擺在麵前,就不值得再掉一回?”
:“說的是,哥,幹吧,反正咱跟這二位爺也是遠日無怨近日無仇,不光有錢拿,還能救人命,這積攢陰德的好事,上哪找去?”話雖說的漂亮,但這家夥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金條,好像在跟金條說話一樣。
:“這….”
:“這啥呀這,長官,這活我們應下了,但這暗哨咋辦?新換的防,我們可不知道口令。”
:“放心,口令我自會告訴你們。”
:“哎,好嘞,二位爺,請吧。”
二爺看著灰大褂關切的問道:“你不走?”
灰大褂笑了笑沒理他,轉身對衛兵說:“你先去把那個女人背來,還到這帳篷裏集合,要是軍醫問起來,就說是東野連夜提審,你倆先回帳篷裏去,等人到齊了再走。”
我和二爺點點頭,轉身回帳篷,二爺最後一個進來,神情有些複雜的盯著灰大褂看了幾眼,灰大褂笑了笑,遞給他一包煙和洋火,擺了擺手。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再次回到了帳篷中,等二爺進來,我迫不及待的問他:“這就是你的人?”
他點點頭,我卻反而被震住了,心說這人哪來的?怎麽會跟二爺有關係,能給東野當跟班,絕對有些真本事,聽他剛才對衛兵說的那幾句話,真是有理有據,恩威並舉,聽的人是心服口服,此人絕非等閑之輩,二爺又是憑什麽將其收入麾下的呢?我現在才發現,二爺的身上隱藏了不少秘密。
兩個人點起煙,我正打算繼續問,就聽外麵傳來粗重的喘氣聲,看樣子是元梅到了,果然,門簾一挑,衛兵伸進頭來說道:“二位爺,人到了,咱快走吧。”
我倆扔了手裏的煙,走出帳篷,元梅趴在衛兵的背上,朝我倆點了點頭,二爺過去將她背到自己身上,輕聲問了句:“沒事吧?”
看的出,元梅雖然氣色不錯,但依然很虛弱,輕輕的說了聲:“一時半會死不了,不過腿可能廢了。”
:“咋的?啥意思?”
:“哎,一言難盡,這毒入體內,要不趕緊吸出來,要不馬上用藥化解掉,總之不能留在裏麵,現在這樣已經算是好的了,最起碼還撿回了半條命。”元梅的語氣中帶著淡淡的無奈和哀傷。
灰大褂從火把照不到的黑暗中緩步走出說:“放心吧,你這腿有一個人能治,此人姓苗,人稱蛇王苗,在滇西一帶赫赫有名,等出去之後你們去找他,就說是我的朋友,之前他欠我個人情,我想他不會拒絕,隻要找到他,保證藥到病除,好了,先逃出去再細作商量。”
兩個衛兵聽令,一前一後的端著槍,掩護隊伍出發,灰大褂走在衛兵的後麵,一行人利用雜亂的帳篷做掩護,避開巡邏隊,悄無聲息的往營地外走去。
一路上雖然走走停停,但也算是有驚無險,順順利利出了營地,繞過之前的那道彎,走了沒多久便來到了雷區,四周漆黑一片,誰也不敢邁步,隻聽灰大褂朝著樹林中吹了幾聲長短不一的口哨,口哨聲剛落,樹林中就突然閃出幾十道手電光,與此同時,身後也是手電火把亮成一片,荒野中傳來了一片拉槍上膛和金屬磕碰的聲音,除此之外,再無他聲,空氣中的死亡氣息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身後傳來了東野熟悉的嗓音:“永富,你這是何必呢?”
灰大褂愣了片刻,慢慢回過神,轉過身,微笑著說:“千算萬算,還是棋錯一著。”
:“哎,你知道,這些合作的人中,我最為欣賞你,你比李如行聰明,且不圖小利,這樣,你把他們交給我,我當今天的事沒發生過,依照目前的形式,我想你明白我的用心良苦。”
灰大褂微微一笑說:“合作?我們隻是你的狗而已,李如行因何而死,你以為我不知道?狡兔死狐狗烹這句話,你倒是詮釋的淋漓盡致。”
:“廢人當然要到廢人應該去的地方,你們中國雖然幅員遼闊,兵源充足,可我們自昭和五年九月十八日發動大東亞共榮圈的建設之戰,一直到現在,區區十二年,就軟禁了你們的皇帝,占盡了你們最富庶的領土,為什麽?就因為你們總認為自己資源廣袤,用之不竭,所以養了無數的廢人,這不是飛鳥盡良弓藏,這是一場淘汰,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自然規律,任何人也無法違背。”
還沒等灰大褂接話,二爺搶先喊道:“哎,老不死的,你知道你啥最多不?”
東野盯著他沒接茬,他繼續喊道:“你廢話最多,你回頭瞅瞅。”
東野聞聲扭頭一看,隻見營地所在的位置耀出熊熊火光,他急忙轉身,孫排長趕緊湊到他身邊,兩人嘀咕了幾句,孫排長帶了一隊人急急忙忙的往回跑。
僅此一點我可以確定兩件事,第一,兩塊古玉肯定不在營地裏,不然他不會這麽淡定,第二,營地裏還有我們的人。
孫排長剛走,從我們旁邊,由下而上的跑來一個士兵,火急火燎的到了東野近前,立正敬禮:“報告長官,有一小隊日軍奉命增援,此刻已到山下,請求上山。”
:“他們隸屬於哪個部隊?”
:“報告長官,他們自稱是大阪第四師團的第五小隊。”
東野不知為何,聽到這個名號,先是皺了皺眉頭,按理說他朝思夜想的援軍已經到了,可看他好像並不開心,隻是微微點了點頭,吩咐道:“起出地雷,把他們綁了,其餘人回去滅火,快點。”
走過幾個人把我們四個捆了個結實,其餘人分頭開始起地雷,隻一會功夫就有班長跑來報告說地雷已全數起清,我這才發現,地雷的數量其實並不多,很多土包都是虛張聲勢的石塊樹枝。
營地的火還在燒,隻留下幾個衛兵,其餘人趕回營地滅火,我們站在路邊和東野一起等援軍,我小聲的問二爺:“你發現沒,東野聽說援軍到了,怎麽還有點不高興呢?”
沒等二爺開口,灰大褂戲謔的說:“這大阪第四師團是出了名的窩囊,全部是由大阪城的小商小販組成,從不賣命,對外居然還敢宣稱自己是戰損最少的師團,並以此為榮,你別看打仗不行,這幫人做買賣是把好手,走到哪做到哪,軍需物資隨便賣,其他師團給他們起了個綽號叫貨郎軍。”
這下我明白東野為什麽不高興了,他並不是擔心這支小隊的實力,因為畢竟隻是押解和護送,並沒有實質的作戰任務,他是覺的自己沒有受到應有的重視,想不到日本人也這麽矯情。
等了半天,才聽到下麵傳來陣陣馬蹄聲,一片手電的光點越來越近,東野挺了挺腰板,拿出一副長官的架勢,走到了道路中間。
眼看手電的光點越來越近,慢慢到了近前,卻見一道手電光直照東野的雙眼,他旁邊的衛兵手疾眼快往他身前一撲,隨即一聲槍響,眨眼之間衛兵應聲倒地,而東野順勢躥進了旁邊的樹林,接著槍聲如同爆豆,此起彼伏,而我們旁邊的警衛一槍沒開,斃命的斃命,投降的投降,隻聽手電光後有人喊道:“津門劉家特來救雷當家,雷當家可在?”
我急忙喊道:“我在這呢,快追那日本人!”話音未落,身邊一黑一金兩條影子嗖的一聲躥了出去,直奔樹林深處,緊接著傳來一聲慘叫和果日、赤利如同炸雷般的兩聲狗吠,同時,一個人影緊隨其後閃電一般衝進了樹林,我看見那一條空蕩蕩的袖管,心裏說不出的千種滋味。
這時,領頭的人走到我近前,雙手抱拳問道:“雷當家,見我家爺了嘛?”
我搖了搖頭,元梅卻插話說:“快,拐過去,著火的那片,那是劉當家點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