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拉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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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大雨,整個東京大學都籠罩在了雨裏,就連地標性建築安田講堂上的大種都有些看不清了。一個身著白袍打著黑傘的人在東京大學大門下抬頭眺望,似乎是在確認自己沒有走錯地方。
確認無誤後他轉身沿著東京大學朱紅色的圍牆行走,繞進東京大學的後街。如果說主街還有幾輛車會冒著這樣的大雨經過添了幾分人氣的話,後街就是真正的孤寂冷清了。漆黑街道裏的唯一光源是一輛人力木質廂車,黃色的白熾燈光從布簾的縫隙裏透了出來,在瓢潑大雨裏透著微微的暖意。
李蘇微微加快了腳步,小跑著靠近人力小車,依稀的對話從小車的布簾裏傳了出來。
“哎呀哎呀,越師傅,地震下雨還不收攤子麽?”
“要是沒其他客人就收攤啦,桐穀君。說起來上次跟你一起來吃麵的那個女生沒見再來了呦。”
“越師傅你說的是結衣還是明日奈?她們倆我都帶來你這兒吃過拉麵。”
“哦,名字記不得了,看起來是個富家女的樣子,頭發染成褐色,兩鬢編成辮子,穿過膝的白色長筒襪。”
還不待學生回答,原本封閉的空間就被打開了。李蘇撥開遮住食客後腦的藏藍色布簾,把板凳拉開了些坐下,收好還在滴水的長傘靠邊放著:“一碗拉麵。”
“好嘞!什麽拉......”越師傅順手把味增湯碗扔水池裏,洗了洗手擦幹,從籃子裏抓出一把拉麵。但他在把麵丟進湯鍋前頓住了,雙眼眯成一條細縫。“這裏可不歡迎殺手啊。”
“不是啦越師傅。”覺得越師傅誤會了什麽的的學生連忙出麵打圓場:“他應該隻是個coser吧?這身衣服是一個非常火的遊戲裏的主角的衣服。”
“我隻是來吃麵的。”李蘇擺擺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
“希望如此。”越師傅冷哼一聲,把麵丟進湯鍋。“要什麽拉麵?”
“普通的,醬油豬骨拉麵吧。”李蘇看了看在小車木梁上釘了一排的木牌菜單。
之後氣氛就凝固了,越師傅兀自在湯鍋前忙忙碌碌,新來的客人端坐在座位上像是在發呆。不習慣這份僵硬的學生又續上了之前的話題,想活絡一下氣氛。
“越師傅,你記得的可真清楚啊,那是明日奈,就帶來你這裏吃過一次麵就被你記住了,越師傅你很好色哦。”
“哪能沒有印象呢?那可是胸部豐滿到要放在桌上吃麵的極品啊!還有雙美腿哦,絕對領域很誘人啊!怎麽?沒有勾搭上麽?”
“隻是天文社裏見過幾麵的女孩,在學校可是很多人追的女神哦,家境又那麽富裕。她能來你這裏吃碗拉麵已經是很給我麵子了,別的就不想啦。”學生歎了口氣。
“聽桐穀君你話裏的意思,對明日奈還是很有好感嘛。”
“可是沒有那個實力啦。”姓桐穀的學生已經是這輛拉麵車的老顧客了,跟越師傅很熟絡,也就不避諱了,“說真的猶豫過很久,但沒有去追,已經想要放棄啦,追女神失敗的話,會被同學們嘲笑吧?”
“怕什麽丟臉啊,人就是丟臉丟臉地就長大了。”拉麵做好了,越師傅端在李蘇麵前。李蘇把兜帽拉下,取了雙一次性筷子扳開默默吃麵。坐在他身旁的隻是很快就會離開的路人甲而已,他也沒有插嘴學生和越師傅的對話。
“可如果在你最好的時候沒試過跟你最喜歡的人在一起,是會很遺憾的吧?”越師傅把一杯燒酒放在桐穀麵前,“將來就算你變成了大人物,在新宿區的高樓大廈裏上班,走到單人大辦公室的窗前,往下一望,東邊和西邊的樓都是你的,可你還是會想起年輕時候在我這輛車上跟明日奈並坐著吃麵,她的胸脯又大又好看,渾身散發著大醬湯的你美好香氣……你還是會後悔年輕時的自己好麵子吧?”
但是為什麽這個學生感覺有些眼熟?李蘇夾起一塊酥軟誘人的叉燒一口咬掉一半,默默思索著這個學生的名字。似乎剛剛越師傅提到過,他是叫......桐穀來著?而他喜歡的女孩子叫......明日奈?
媽的!桐穀和人!結城明日奈!
轉頭看向一旁的學生,那張熟悉的臉果然是他猜想的隱藏大佬!縱橫於艾因葛朗特的黑衣劍士!使用星爆棄療斬的“封弊者”!
“去追啊和人君!”李蘇大力把筷子猛拍到桌麵,順手拍打他的肩膀,像是個鼓勵後輩的前輩:“肯定能做到的!相信自己!”
正在小酌清酒的桐穀被他突然的鼓舞嚇著了,握著酒杯的手絲毫不敢動,片刻之後才緩過來唯唯諾諾地答應:“好......好啊。”
“而且她也對你有好感吧?不然富家女怎麽會來這種偏僻的小地方吃麵?相信我,我以assassino的名義發誓。”入戲頗深的李蘇又補了一句,而後從筷筒裏抽出第二副筷子,扳開繼續低頭吃麵。
聽到李蘇的話桐穀的眼神有些飄忽,看來是想起了什麽事情。沒有人再說話了,但氣氛卻比之前融洽了很多。越師傅詫異的看了一眼突然興奮又突然平靜的李蘇,埋頭刷碗,李蘇埋頭吃麵吃得狼吞虎咽,桐穀微微抬頭望著小車頂棚的溫暖黃光出神,三人人都不在一個頻道上,但每個人都自得其樂。
黑色的瑪莎拉蒂出現在長街盡頭,悄然停在路口。車門打開,開車的老人撐開一柄黑傘走下車,雨從傘的四麵八方流瀉而下。
“喔!瑪莎拉蒂啊!您有一輛好車哦!”桐穀扭頭看了看那輛車,舉杯向老人致意。
“桐穀君,我得打烊了,這杯酒算我送你的,真是不好意思。”越師傅淡淡地說。
“可那位客人不是來吃麵的麽?”桐穀指了指站在瑪莎拉蒂邊上的老人。
“他是不是來吃麵的我都得打烊了,晚上出來亂跑的人各式各樣,也許他是出來送葬的也難說。”越師傅拎起桐穀的書包遞到他手中,“好好努力泡上明日奈,再帶她過來吃麵。”
“加油!一定要去表白啊!”李蘇不客氣的拿過桐穀還剩半瓶的燒酒給自己倒了一杯,高高舉起,似乎是在給越走越遠的桐穀助威。確認桐穀聽不到了,還在刷碗的越師傅停下手上的活計深深歎了口氣:“這個時間點發生這種巧合,你和那個老不死的是一夥的吧?”
“越師傅你怎麽看出來的?萬一我是真的coser呢?”李蘇拿過高處的蒜頭酥在麵湯裏撒了些。
“血腥味不洗幹淨還來吃麵?不覺得惡心嗎?我是看在桐穀君的麵子上才沒有直接把你趕走。”越師傅伸手把圍繞招牌的彩燈關了,隻剩下湯鍋上的一盞孤燈。在李蘇繼續吃麵時校長已經坐在棚子下喝酒了,用小盅喝廉價的清酒,蠻有日本上班族的味道。
“我好像聽到有人在罵我?來碗拉麵。”校長說。
“你聽錯了,我打烊了老不死的。”越師傅敲了一下湯鍋。
“我比你大不了多少,我是老不死的你就不是了嗎?我不準備付錢你是不是就不算營業?”
“我比你年輕三四十歲!我可是年輕人!”越師傅高聲強調。“算了。吃什麽麵?”
“就你拿手的那種吧。”
“好像我以前是你的禦用拉麵師傅似的!”越師傅憤憤地把麵投進湯鍋,“六十多年不見,你能變得有禮貌點麽?這麽多年了還在培養這種沾滿血的學生,還不準備死心?”
“為什麽要死心?”昂熱小口品著清酒。
“我不是沾滿血!我隻是不修邊幅而已。”李蘇從麵碗裏抬起頭爭辯,“就像是油田工人下班回家帶著汽油味,牛郎下班回家帶著天使的香水味一樣!”
“又是一個瘋子。”越師傅憤憤的把麵碗重重放在昂熱麵前,又給李蘇夾了兩塊叉燒:“專心吃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