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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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開門走出光線晦暗的器材室,李蘇踩著陰影繞到了四四方方的器材室背後。一個女孩正靠牆坐在器材室的牆壁上看著手上的平板電腦。她戴著耳機,嘴角一絲掩不住的笑意。因為躲在器材室的另一邊,鶴子一直沒有發現她。

    夏彌。

    “怎麽?被ntr這麽高興?”李蘇也靠牆坐在她身邊。

    屏幕上的是實時監控。當初去高天原碰麵時他抽空把那個半球形攝像機貼在了高天原的屋頂角落,酒德麻衣和蘇恩曦不可能不知道,不過攝像機一直沒被動過,看來她們也默許了自己的行為。這個時間點高天原已經開始營業了,估摸著愷撒和楚子航正在努力賺取上杉家小公主的生活費。

    “是ntr麽?”夏彌白了他一眼,把屏幕朝他的方向傾斜了些。“看看他的表情,心思完全不在這群女人身上。”

    屏幕上的楚子航正坐在卡座環形的大沙發中央,兩邊圍坐著七八名女性。她們有的穿著得體的正裝,有的身著優雅的套裙,從妝容和氣勢上不難判斷她們在各自的領域何等的不凡。能看出其中有目光溫柔眼角帶笑玫瑰般誘惑的女上司,也有神色淡然高高在上幽蘭般孤雅的設計師。她們個個風姿迥異,僅有的共同點可能隻有都是美人了。按理說身為男人被一群美麗的姑娘包圍著怎麽著也是一大幸事,不說合影留念至少也會笑笑。但端坐在花叢中的楚子航仍然往常那樣波瀾不驚,周圍的喧鬧好像跟他沒有關係。

    “就是內心不願但被逼迫才叫ntr,心甘情願跟別人跑了那叫劈腿或者戴綠帽。”李蘇給她普及知識。

    “滾蛋啦!你是專門來壞我心情的嗎?”夏彌推了李蘇一把。“反正那群女人也沒有機會得手。誰叫先闖進他心裏的是我?”笑眯眯看著一臉麵癱的楚子航,夏彌笑得打跌。

    “你開心就好。”李蘇聳了聳肩,站起來準備坐到另一邊去,不打擾她的自得其樂。剛站起身夏彌叫住了他:“等會我要去一趟超市。”

    思索了一下,李蘇同意了。“行。”

    坐到另一邊的陰影裏,李蘇斷開手機的飛行模式,抬頭望著頭頂的樹冠發呆。耀眼的陽光給樹葉縫隙鍍上了一層明亮的金色,像是藝術家以熔金為顏料,在斑斕的畫布上勾邊。

    不知過了多久,eva忽然說話了。

    “你是想成為正義的朋友嗎?”

    “不,我隻是想讓活者的人都能幸福。”李蘇說這話時在笑,不知是想開玩笑還是在說真心話。

    “活著的人都能幸福?”eva重複了一遍。

    “對啊。想必發泄過後她們的心理陰影會淡一些,今後也能回歸正常生活了吧。”

    “但菅野也是活著的人,他也有自己的母親。”

    “你是想為他說話?有母親就是你能傷害別人的理由?”李蘇攤手。“一方麵是愷撒兄說得蠻對的,犯了錯的人就要付出代價,自己種的苦果自己跪著也要吃完。另一方麵,”李蘇目光一冷,“誰能保證之後他不會幹同樣的事?少年犯再犯罪的幾率可不低啊。放他回去的話,說不定又會有人的幸福被破壞。更何況既然選擇了踏入這個使用暴力的世界,那就要有被究極的暴力碾碎的覺悟。現在才想回頭?晚了。”

    “你是準備......”eva一愣。“你不是答應過讓他見母親嗎?”

    “但我可沒說過,讓他活著見。”

    “如果單論懲罰的話已經夠了,你是準備為了那虛無縹緲的概率再添上一筆血債?”

    “虛無縹緲?”李蘇嗤笑一聲。“生活所迫犯罪的話可能是虛無縹緲吧,他可不算。相較於以後看著一個父親抱著自己的女兒哭泣,我還是更願意看著他母親抱著他哭泣。有些死亡不僅是死亡,還是一次世界的淨化。”

    “真是極端的思考方式。”eva瞥了撇嘴。“我不是為他開脫,我隻是擔心你是那種看到有人受傷便咬牙切齒的聖母而已。”

    “聖母是能分明是非,把善留給好人的人,胡亂感動的那是聖母婊。”李蘇糾正。“以德報怨,那以何報徳?”

    “好吧,至少你不是頭腦發熱做的決定,基本的眼光還是有的。”

    “能聽到師姐的誇獎真讓人高興。”李蘇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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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菅野吊在牆上無力地喘氣。劇痛讓他大半的肌肉都痙攣了,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原本這種折磨足以讓他昏過去,但不知為何他的大腦一直清醒著,每次疼痛都被神經末梢忠實地記錄了下來,沿著脊索傳進大腦。

    那個女人握著沾滿血的刀出去了,過了一會又有人推門進來。他勉強抬頭,看清了來人的相貌,是那個帶他來的人。

    “你......唔...”傷口已經恢複如新,但未散盡的疼痛讓他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不用說了。”李蘇抬手製止了他的無用功。“這裏不是法庭,沒有《日本少年法》,你也沒有抗辯的權利。”

    他一招手,前胸和腹部的血汙居然從衣服上玻璃了下來,在空氣中凝聚成團。混入血團的還有地麵上的血液,原本有些凝固的血液又恢複了最初的順滑。他的手腕被切開了個口子,鮮血沿著切口倒灌了進去,一切都是那麽匪夷所思。

    “啊.......啊.......”菅野驚恐地大叫。

    “放心,微生物和塵土都被我剝離出來了,這些血就和流出來時一樣幹淨。”李蘇轉身。“隻是不想滿身的傷痕觸動下一位的同情心而已。那麽,加油吧。”出去時李蘇帶上了門。

    回到地麵,鶴子和他叮囑的一樣在器材室門口等著他。原本她靠在牆上,看到李蘇出來時她趕忙站到李蘇麵前給他深深鞠了個躬。“謝謝。”

    “站直了說話。”李蘇扶著她的肩膀讓她站直。站直後他看見了她的眼睛。裏麵原本的陰霾已經消失了,但多了很多失魂落魄。她的目光有些躲閃,不太敢和李蘇對視。

    歎了口氣,李蘇沒有鬆開放在她肩頭的手。“看著我。”

    鶴子怯怯地抬頭,卻對上了一雙赤金般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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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鶴子感覺心情輕鬆了很多,這讓她感覺很奇怪,明明和往常沒什麽不同,為什麽會覺得輕鬆?而且她能感受到這份輕鬆中還混合了一些解脫和釋然,真是太奇怪了。

    這裏是...唔...一個山中小鎮?為什麽會來這裏?算了這不是重點,快點回去吧,天色不早了,回去晚了母親會著急的吧?

    登上客車時鶴子正巧看到一對中年夫婦下車,雙方恰巧對視時對方死灰似的目光讓她心裏一驚。他們到底經曆了什麽?為什麽這麽絕望?被客車載著離去時鶴子忍不住臉貼在玻璃上,注視著那對夫婦消失在小鎮裏,心裏莫名有些不安。

    回到家時太陽已經西斜了,隻剩一半掛在天上,母親正不知所措地站在門口。看到鶴子的瞬間,她撲上來緊緊抱住了鶴子,哭得撕心裂肺。“鶴子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早餐灑在地上,廚房裏的刀不見了......”

    因為痛哭,母親的聲音有些斷續。不過她還是聽懂了大概,她輕撫著母親微駝的脊背,輕聲安慰:“我這不是回來了嘛,急著去見一個心理醫生所以不小心把早餐浪費了......刀是順手帶的啦......去哪裏見的?....誒......是哪裏?那個醫生是誰?......記不得了......確實想不起來...算啦這不重要,我們先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