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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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1

    這是她一次看於一打仗,原來季風說話也有靠譜的時候。楊毅想起那個被於一扼住喉嚨的人,那張臉漲得像要爆出血來,禁不住一陣膽寒,機伶伶打了個冷顫。

    車速驟減,於一騰出一隻手把她帽子往下壓了壓,又拉過自己大衣的衣襟裹住她。“自己拽著。”

    楊毅依言往他懷裏靠了靠,兩手抓著衣擺合攏在胸前。他收回手去扶車把,楊毅盯著那雙手。

    血沒有擦幹淨,幹在皮膚上棕紅褐色,斑斑駁駁,他沒有戴手套,關節凍得雙紅又紫。低頭看看裹在身上的大衣,不是於一的衣服天兒幹冷幹冷的,冷得她直流鼻涕。伸手抹了一把,往裏縮了縮身子。

    於一輕笑一聲,在她發頂猛地一拍。

    她嚇一跳,整顆頭都沒進大衣裏,又迅速鑽出來。“幹什麽?”她沒好腔兒地問。

    “好像小王八!”

    真過份沒等反抗,腦袋又被拍進去。幹脆躲在裏麵吸搭著鼻子。這是誰的衣服啊?一股子煙味熏得她眼都睜不開。往於一身上又靠緊了些,後腦碰到一個凸起的物體,金子!金子!金子!

    “別動!”於一哏咄她。

    聲音在衣服外麵的世界傳來,沒傳進她的耳朵,繼續用後腦勺磕他脖子上掛著的那把鍬。金子!金子

    門被打開,一個神色焦急的老太太連人都沒看清就大聲嚎氣兒地喊著:“你這是跑哪去了呀你這孩子,著急忙”話一下噎住,孩子跟出去時的打扮兒不一樣啊,在哪穿個埋了咕汰兒的軍大衣回來?臉上好幾點幹了的血跡。“這是跟誰啊又?”老太太嘟囔著,閃開身讓他進來。

    “同學打仗我去幫個忙。”於一側身兒把楊毅拉進來。

    老太太愣住了,“咋還整個小孩兒回來?”

    “大道上揀的!”他反手把房門帶上。

    楊毅尷尬地橫了他一眼,頭發淩亂臉上帶傷,杵在原地和老太太相互不太好意思地打量對方。

    “進屋啊,你倆幹啥?”於一好笑地看著那一老一小。“這是我們同學。沒事兒了二姥,你去看電視吧。”

    “啊,同學啊。”老太太鬆了口氣,轉身到沙發坐下,想了想扭頭又問:“打仗打贏了沒?”

    “就這麽進吧,襪子還不如鞋幹淨呢。”於一把軍大衣丟在方廳門口,阻止楊毅脫鞋,聽見客廳的問話後大聲回答,“贏了。”

    老太太這回不再問了,專注地看起電視。

    一踏上二樓,入眼的是一架純白的三角鋼琴,擺在靠窗的位置,把周圍一切布置都比下去了。

    “帥啊!”楊毅像被催眠一樣走向它,抬起手又放下,看著自己髒兮兮剛拿棍子抽過人的手,說什麽也不敢碰這種顏色的東西。

    於一脫著毛衣,走到裏麵打開一扇門。“洗一洗。”順手把毛衣撇進去。

    楊毅低頭看看踩了一趟腳印的地板,“能不能順便洗個腳?”

    “有熱水嗎二姥?”於一扭身衝樓下喊。

    “有,暖壺裏了。”

    “我要洗澡。”

    “啊,洗澡水也有,熱水閥放一會兒水就熱了。”

    於一換上拖鞋進去往浴缸放水。楊毅在門口脫完鞋子脫襪子,抬腳看看腳底,還是很髒。於一回頭看她笑,把腳上的拖鞋踢給她。

    楊毅洗了澡,毛衣和外褲一抖直掉灰,丟在衛生間裏沒敢再往身上套,隻穿著襯衣毛褲走出來。

    於一正橫在沙發上端著小遊戲機玩,身上衣褲也換了幹淨的,頭發半幹不濕的顯然剛洗過。聽見門響,看也不看地問了句:“洗完啦?”

    “借雙襪子。”她踮著腳走到沙發上坐下,地板磚好涼。

    細眸瞥了眼她光著的一雙腳丫,“我襪子你能穿嗎?”

    “先對付一雙吧。”

    於一放下遊戲機,走進挨著衛生間的那間房裏。楊毅順道看了一眼這個小客廳,鞋印已經擦掉了,淺米色地板磚幹淨明亮,那架白色鋼琴占據了大部分空間,其它擺設也就相對簡單,兩組長條布藝沙發,一張淺綠色玻璃幾,靠欄杆的地方有隻大魚缸,幾尾體格魁梧的熱帶魚在裏邊悶頭悶腦地遊動。再往裏有兩個房間,一個是她剛出來的衛生間,另一個從打開的房門能看到床的一角。於一正在那間房裏,一陣抽屜開關的咣當聲後,他出來遞給她一雙白色棉襪。

    “當褲子都差不多了。”他瞧不起人地說。

    “滾吧你!”她接過襪子往他嘴裏塞。哪有那麽誇張,她隻是個兒矮,好歹是正常人!

    他笑著躲開,“快穿!”

    襪子後跟到小腿肚,襪口長至膝蓋下方,還真是誇張。楊毅垮了臉,肩膀突然被人一勾,栽栽歪歪倒進他懷裏,頭又撞上那個小鍬。

    於一在她頭頂哈哈大笑。“好玩。”他說。

    靠在他身上穿好另一隻襪子才推開他,食指隔著他的衣服用力按那把鍬。他被硌疼了,伸手在她頭上扒啦一下,濺了一臉水珠。小人報仇朝朝恨短,楊毅張狂大笑。

    於一從衣服裏拉出墜子,撚了撚紅繩拉長,摘下來遞給她。

    帶著於一體溫的小金鍬,熱乎乎的好像要化了。她拎著繩在眼前晃呀晃。

    “借你戴兩天啊?”他提議。

    “行嗎?”楊毅眼睛一亮。這不是他的同名護身符嗎?手摸到鍬把上一處不光滑的位置,低頭細看,橫著刻了一行蠅頭小字:吾兒一,長命百歲!

    真失望。她還以為會是“定海神鍬”之類的,那麽於一打仗時就可以取下來念聲大字訣拿它當武器了。

    “魂被收進去了?”他靠在沙發裏,斜眼看她變化多端的表情。

    “有這功能嗎?”楊毅大駭,那可就是妖物了。

    他哼著鼻子,“沒聽說。”

    “感冒了?”注意力終於從鍬上轉移到他身上。

    “哪有那麽嬌性!”他不屑。

    可是他剛才騎著摩托去旱冰場,就隻穿了個毛衣。“你剛才”她拖著長音兒,不知道問什麽好。

    “急了。”他替他收尾。

    “噢。”她點點頭。心裏一陣亂亂怪怪的,低頭又研究起那金字小鍬來。

    “沒良心”他笑。罵她的沒心沒肺。

    “你不來也沒事兒了,叫叫兒她們挺厲害的,那些人壓根不是個兒,我和慶慶倆都能跟他們撕巴一陣”

    “我是後悔去了。”他硬生生截斷她的話,“你不用動手,你就跟他們說話,用不了兩分鍾全能讓你氣死。”他去茶幾底下拿煙,啪的一聲打開火機。

    楊毅不理他的諷刺,頗覺有趣地翻看掛墜,“這小鍬也是你媽做的?”

    “我爸找人做的,還把我媽做的那對耳釘熔裏頭了,我因為這事兒跟他好頓幹。”

    “你不是也不想戴耳釘嗎?”

    “誰說的?”

    “四兒說你小時候,誰一說你耳洞,你就跟誰幹。”

    “那是小時候。”他側過臉給她看右耳,“現在不是戴著麽。”

    抬頭看了一眼,又低頭看看手上的金鍬。“還是這個好看。”她說。

    “這個貴。”他指著耳朵上的鑽石嚴肅地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