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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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喂”
“喂”
“傳我幹嘛?”
“你在哪呢?”
“在家吃飯了啊。”
“你昨天跟你爸在哪吃的飯啊?”
“啊?飯店啊,幹啥?”
“哪個飯店?”
“問些沒用的!下午再說。”
“別掛別掛,叫叫兒不是用初中的書嗎,萬明啟有初三的,我幫她借來啊?”
“啊借來吧。”
“你臉上”
叢麗榮盛好了飯,不悅地看著女兒,“楊毅你快過來吃飯,下午不上課了是吧?”
“等我接完電話的!”楊毅拋過去一句,接著問於一,“你臉上的傷”
“快吃飯吧,下午再說,啊?”
“你臉上的傷”
“什麽傷嘴旁邊是上火起的大泡。你就跟我磨嘰!趕緊吃飯去!”
“”
“快去。”
“於一,我有點事兒想問你。”
“嗯?”
“你跟叫叫兒”
“怎麽了?”
“再說吧,我先去吃飯。”
“去吧,一會兒你媽又該罵你了。”
“拜拜。”
“這個嘮啊!”叢麗榮給女兒夾菜,“一到吃飯你就淨事兒。”
“我不吃這個。”楊毅一筷子把青菜甩回盤子裏,濺起一圈油。
叢麗榮想也沒想地一拳錘在她肩膀上,“你是不是作呢?你爸沒在家你得瑟別說我削你!”
“我不想吃菜。”
“去吧你愛吃啥吃啥去,沒人管你。好賴不懂呢,什麽玩意兒!”
楊毅掉了淚,一滴一滴落在手捧著的飯碗中,鼻子抽搭抽搭,沒有哭出聲。
“憋回去!”叢麗榮斥咄著,“長那二兩半肉,一天這個不吃那個不吃的。不吃滾犢子!”
楊毅吞下口水,止不住眼淚,一雙筷子在碗中無意識地搗來搗去。
“你十好幾了楊毅,什麽小孩兒啊!一天四六不懂!人家孩子中午都在小吃部食堂對付,我現坐車回來給你做飯,你還老大不樂意了。明天中午你也別回來吃了,誰家飯好吃上誰家去吧。你看哪家孩子像你這麽挑食,長得沒個豆兒高,自己還不知愁呢。”
這下可忍不住了,渾圓的淚珠劈裏啪啦往下掉,楊毅哭著大吼:“就是不吃!就是不吃!”
“不吃拉倒!”
“就是矮了!矮也不吃,死也不吃!”啪地一聲放下筷子,起身跑回自己屋裏,趴在床上嗚嗚哭起來。
就是矮了就是矮了!喜歡個兒高的憑什麽還親她!學校裏季風他們也笑她矮,現在連自己媽都說她沒有豆兒高!都已經吃那麽多菜長了八公分,他們還笑她,還老損她!什麽人哪都是!楊毅哭夠了,抹幹了眼淚兒坐在床上拿郭富城擦鼻涕。郭富城黑黑的眼睛不知道是同情她還是心疼她,一閃一閃,楊毅又哭了,抱著它說:“咱倆走吧。”
下午第一節課鈴響起,叢家盯著手表,暗想她那神奇的表妹今天怎麽沒掐好點兒。
後邊季風正和張偉傑愉快地商量著下課了去哪玩,今天沒有跟班,看碟或是打牌機都行。於一兩隻腳踩在椅子橫梁上,手抱膝蓋,眼盯著一處正走神,聽到季風的話扭過頭來。“什麽沒有跟班?”
“是我沒跟班兒”看見物理老師已經推門而入,季風壓低了聲音,“你就有了!”
沒聽懂的話他不理,隻是盯著楊毅的座位看,“刺兒呢?”
“你還想她,哈哈。”馬上就會想整死她了!
賈大嘴的課,沒人敢說太多閑話。但教室裏明顯已經有好幾個人坐不住了。於一趁老師回頭踹了季風一腳,季風昏睡中醒過來,條件反射地看了講台一眼,沒好氣地瞪著腳的主人。
於一問:“她說她下午不來了?”
“啊?啊,沒有啊!”真的,這丫頭跑哪去了?
一個紙條跳過來,叢家家頭也沒回地偷偷打了個手勢。季風揉著眼睛,彎腰撿起來:羊呢?
不一會兒紙條傳回叢家手中,季風歪歪扭扭地寫著:讓狼吃了。
這小子!叢家將紙條搓成一團,曲耀陽斜著眼睛看同桌:“你跟那紙有仇啊?”
楊毅是遲到慣犯,但從不曠課,他跟季風兩人互相監督,絕不會留這麽長一條小辮子給對方回家告狀的機會。怎麽回事兒?
一下課,季風就在於一和叢家合力驅趕下去給楊毅打電話,電話通了卻沒人接。睡死了啊?一直打一直打,打到預備鈴響了才飛回教室,對叢家搖搖頭,回到自己位置上,又對於一搖頭。
於一這一中午都在想那丫頭在電話裏莫名其妙的言語,“什麽意思啊”
季風撐著下巴,也開始犯嘀咕了,怎麽回事兒呢?她沒那麽大膽兒頭一天開學就逃課,她家也沒事兒那也不能是她自己病了啊,中午還好好的。難道是食物中毒?眼睛一跳,不能找叫叫兒給於一說媒去了吧?懸,那丫頭有保媒拉線兒的癮。可也不能曠課去啊,再說她不上課,人家叫叫可眼瞅高考了,不能跟她瘋。
“楊毅哪去了?”江豔一進教室就發現缺席者。第一桌空了,誰看不見啊?
班級幾十雙眼睛一起刷刷地向季風看來,其中就江豔一雙。季風苦笑,“老師,楊毅請假,她食物中毒了。”
楊海國正在廚房裏給老婆打下手,一邊聽她抱怨女兒中午任性不懂事。咚咚有人敲門,叢麗榮說:“那小崽子肯定又沒帶鑰匙。”
一開門卻是季風。楊海國向後看了看,“唉?俺家兒子呢?”
“她”在沒在家這種話也不用問了,季風結結巴巴,“說值日,晚回來,我告訴你一聲。”
“喲,出息了,上好十來年學了沒聽說她值過日。”
“啊。”這借口也實在不咋地。
“是不是沒寫完作業讓老師留下了?”叢麗榮攪著雞蛋從廚房走過來。
“沒有頭一天開學哪有作業啊?真是值日。我回家了啊。”關門轉身,看見楊毅的車子停在院子裏。
壞了,人哪去了這是?回家一頓打電話,礦區她常串門的家家戶戶找了個遍,也沒人影,季風慌了。楊毅雖然一天嘻嘻哈哈,但像這種不著調的事兒她還從來沒幹過。車子也沒騎,可見根本就沒上學去,就算曠課也該在放學點兒準時回家才是,除非她皮子緊了,想讓家裏知道她曠課。
“小四兒!”叢麗榮急衝衝進了屋,手裏拿一張作文紙。
背麵用藍黑鋼筆水寫著十個大字:“此處不留爺換行自有留爺處!!”落款“我走了”。
季風望天。她果然皮子緊了。
“你說這丫頭讓不讓人操心?”叢麗榮頭疼地坐在沙發上,“中午說了她那麽兩句,就給你來這出兒。”
“你也是多餘,她不愛吃青菜你還老做。不吃就不吃唄。”楊海國對女兒雖然不惜拳打腳踢,但都屬於一種獨特的疼愛人的方式,實際上對女兒可以用溺愛來形容的。眼見孩子留書出走,一氣之下也忘了選擇語氣,直接衝老婆吼起來。
“什麽不吃就不吃,還不行管了呢!”叢麗榮可不管他是什麽狀態,“她想咋地就咋地還得了,你一天就慣著吧。這孩子現在一說一倔的,可有主意了。楊海國你慣吧。”
“別吵吵!”孫少華做著和事佬,“先找孩子。這黑燈瞎火的能跑哪兒去?四兒,你趕緊給你們同學打電話,她晚上放學跟誰走的?是不是上同學家住了?”
“對啊,你不說她值日嗎?”
“她”季風招了,“下午根本就沒去上課。”
於一和叢家都來了,萬明啟在東城的職高住校,也被季風一個傳呼叫了回來幫著找人。礦小和六中附近的遊戲廳、台球廳、旱冰場、碟屋,所有楊毅可能出入的地方找了個遍。那麽大個活人還能像鉛筆道似的被橡皮擦沒了?
“邪了!”萬明啟一米九幾的大個子晃悠晃悠,拿著楊海國的手機又要給楊毅家打電話問人回來沒有。
叢家攔住他:“過會兒再打吧,我老姑都要哭出來了。”
“這丫頭怎麽回事?”萬明啟看著季風,“就是跟海嬸嘰咯兩句就跑了?以前哪次賭氣到飯點兒一準回來,個兒不見長脾氣可不少長。”
“你可別再提這個兒頭的事了。”季風緊了緊衣服,3月天的晚上還是挺冷的,“就是因為中午她媽訓她挑食不長個兒才跑的。”
“能嗎?”萬明啟也是和他們從小玩到大的,對楊毅的脾氣了如指掌,“這話廠礦這幾個人一天到晚說,她早就聽麻了,因為這點事兒能走?”
“還有我爸也天天說。”叢家也覺得不可能,“楊毅一上我家吃飯我爸就說,她以前還吹自己是一寸短一寸險,後來知道愁了也就是不讓說,沒見有啥大反應啊。我老姑指定又說她別的了,她一天可能管這姑娘了。”
“她那樣不管行嗎?”季風想著楊毅那種個性,三天不打都能上房揭瓦,“小時候跟她爸拌嘴差點沒把房子點著。”
“那也不能老那麽管啊?”她也覺得楊毅太驢性,但自己姑姑的脾氣也不怎麽好。“楊毅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你說嚴重了她也鑽牛角尖兒!”
“她可得那麽長心!”
“甭管她因為啥走的,趕緊找著人是真的。”萬明啟眼看兩人就要吵起來了,連忙打斷。“海叔說家裏親戚家電話都打遍了,沒說有去的,你們再想想,她平時還愛往哪兒鑽?”
“於一,”叢家轉向一直抽著煙沒出聲的人,“她沒給你打傳呼嗎?”
季風和萬明啟費勁的眼神中,於一搖搖頭。
“那你們倆平時出去玩,還認識過什麽人沒有?”
於一搖頭。
“她能不能上你家找你?”
季風終於忍不住了,“她上小鍬家幹啥?瘋啦?”
叢家瞪他一眼,接著對於一說:“你再看看傳呼,她要是沒地兒去,肯定能找你。”
萬明啟到底是局外人,新知識接受得快,叢家的話讓他眼睛閃了閃,“什麽意思啊家家?”
“她一共就認識這麽兩個半人,現在誰家也沒有,親戚家也沒有,她沒地兒去還不想回家,不去找於一還能找誰啊?”
“中午給我打傳呼來著。”於一仔細回憶著那段略有點反常的對話。
“什麽時候啊?上課之後嗎?”叢家家目露一些希望,“那你沒去給她回話嗎?”
“不是,中午吃飯時候傳的,我回話她就一勁問我臉上的傷”於一想起季風早上抱著羽絨服回座,還有緊隨其後一臉刨根挖底兒的小尾巴,轉向季風問,“早上叫叫兒給你送羽絨服,讓她瞅見了吧?”
“啊。”季風有點暈,話題怎麽突然轉到叫叫兒身上了。
“你怎麽跟她說的?”記得這小子曾經想過一套找揍的理論。
“就是”季風抓抓頭發,讓小鍬知道了也沒啥吧?“什麽時候了你問這幹嘛?”
“你說我追叫叫兒,才和那幫人打仗的,你是後遇著的?”於一把昨天季風提出但被他否定過的那個借口說出來。
“不能吧?”叢家傻眼。
季風豁出去了,“唉呀那我還能咋說!她知道有這事兒沒帶她,肯定得跟我爸告狀。”
“你瘋啦季風!”叢家一巴掌拍過去,“你為了自保就跟楊毅說她男朋友追別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