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分外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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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岸線國際酒店是樂土紐約的標誌性建築之一,它的投資者是樂土第一位s級簽約者—弗蘭奇伯爵。受勳者弗蘭奇伯爵在樂土的第一次出手,就是在哈迪遜河下遊人為開辟了一塊三角洲,建成海岸線國際酒店。
酒店的設計出自著名的設計師莫妮卡·馮·霍爾韋格之手。這是一座繼承了全世界建築成就的宏大建築群,他聳立於曼哈頓西南的海岸線中,如夢似幻。城堡的構建極盡奢華之能事,身處其間,如置身於皇家園林之中—每一座庭院,每一處裝飾,每一座雕塑都精雕細琢,遍布的廊柱和拱頂雕飾以繁複的浮雕和華美的壁畫。有人說,受勳者特意挑選圓明園式奢華而浮誇的建築風格,借此擺出一副高高在上、俯視眾生的姿態。不管怎麽樣,海岸線酒店以成為樂土紐約最受矚目的所在,能夠入住其中的都是上層社會的精英人物,非富則貴。
已經臨近午夜,酒店的燈光有所收斂,以免破壞夜的寧靜。在昏暗的燈光下,微涼的夜風中,猶如一頭海獸潛伏在波濤之中,準備擇人而噬。飛車很快停在了專用的泊位中,已經有侍者殷勤地上前打開車門,舉止恭敬,眼神中卻帶著某種審視,猶如神靈的仆從以特有的高傲俯視著凡人。
蘇徹和羅衣顧不得這些細節,下車後就直奔東方館而去。一路上經過眾多典雅的房舍,在園林之中穿梭,兩人無心欣賞,很快來到布雷恩提供的地址,東方館修竹廳。
剛進入庭院,迎麵便走來兩位身穿西裝的保鏢,好像遇到閑人一樣要將蘇徹驅趕出去。但他們並沒有成功地掩飾自己的表情,從神色中判斷,他們對於兩人的來訪早有準備,蘇徹不多廢話,拉著羅衣的手往裏衝去。保鏢先生見狀想要動手阻攔,但是對上蘇徹警告的眼神之後,他們終於識趣的退開。
蘇徹與羅衣徑直走入修竹廳深處,一路上保鏢們似乎默許了這種無禮行為,也不跟來,任憑兩人長驅而入。越過竹林,穿過一道月亮門,步入一座竹木小樓,蘇徹清楚走對了地方。這是一件寬敞的會客廳,沒有開燈,一片昏暗。客廳沙發上坐著一個中年男人,蘇徹經過時,可以感覺到脊背發涼,這是一位大高手,他的氣勢讓蘇徹感到刺骨的寒意,這種危機感僅次於昨天在窄巷中襲擊飛車的那個黑影。但蘇徹清楚他並不是這間會客廳中最關鍵的人物,於是他徑直走到落地窗前。
落地窗前正站著一個人,他背對著客廳,像是在欣賞庭院中的月色。月光透過窗戶,照在他的身上,在腳底投下淡淡的虛影,他的背後一片漆黑。
蘇徹沒有心思去欣賞月色,也懶得跟敵人去虛與委蛇。他開門見山地打破靜謐。
“閣下花高價買走了我們的債務,這是意欲何為?”
對方不說話,隻是抬起手掌,刺眼的燈光從窗戶照向客廳,投在蘇徹和羅衣臉上,照得兩人仿佛聚光燈下的囚徒。逆著光,蘇徹依然看不清對方的相貌,但是這個身高,這個輪廓,像極了一個人,一個死人。
安仁傑死前那扭曲的麵容浮現在蘇徹腦海中。心髒中彈,從三樓跌落,腹部被鋼筋刺穿。蘇徹親眼見證了這一切,那不可置信,充滿不甘的眼神,那貫穿身軀的恐怖傷口。他不可能活下來。但是,眼前的輪廓與記憶中的身影重合,除了他,還有誰會與自己兩人有這樣的深仇大恨呢。蘇徹釋然,既然是安仁傑當麵,那麽一切都解釋得通了。真是應了一句話,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蘇徹思索的時候,羅衣已經喚出隨身終端,調出手電筒的最強光照了回去。安仁傑的麵孔在光柱下顯現出來。他還是死前的那副模樣,典型的花花公子,繼承了母親的優良基因,俊朗而瀟灑,曾經讓萬千少女為之傾倒。安仁傑長著一張明星臉,眉頭有些凸起,像常駐了一副皺眉的表情,於小鮮肉臉上增加了幾分狠厲。在愛慕者眼中,這是成熟的表現,在羅衣口中被稱為“窮酸相”。
“意欲何為?其實也沒什麽,就是跟兩位舊友打個招呼罷了。”安仁傑打開會客廳的燈光,雙眼鎖定蘇徹,一眨不眨,聲音低沉而平靜,“我本有些好奇,當你看到我從墳墓裏爬出來,會不會嚇得大驚失色?”
他沒有咬牙切齒,也沒有怒目而視,隻是平靜地盯緊了蘇徹。他的手不自覺地攥緊,將指節都攥地發白。
“而你隻是無動於衷。嗬,到底是我天真了。像你這樣冷血的殺手,怎麽會害怕鬼神呢?!很好,實在是很好!”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蘇徹回視著安仁傑,“如果不是你們步步緊逼,請來夜梟對我們趕盡殺絕,我也不會去登門拜訪。說到底,不過是你們父子自尋死路罷了。”
“好一個自尋死路!這十二年來,我最遺憾的事莫過於你的一死了之。這四千多個日夜裏,每當我想起那次舞會,想起我安家的隕落,都心如刀絞!”安仁傑輕微地顫抖,不知是激動還是興奮。他將雙拳攥得更緊,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所以,當我得知你的消息,得知你被秦小姐救醒的時候,我真得是熱淚盈眶。人都說仇人見麵,分外眼紅。蘇徹,能再次看到你,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就像是丟掉的一魂一魄重新歸位般舒爽。既然你有種再次出現,就等著迎接我的熱烈歡迎吧。我保證,不讓你痛心疾首,形神俱滅,我絕不罷手!”
當安仁傑做出複仇宣言時,坐在沙發上的中年男人也經悄然來到蘇徹背後,氣勢毫不收斂,殺意森寒凜冽。蘇徹感受到身後傳來的磅礴壓力,他的一舉一動都被對方密切關注著,稍有異動就會大禍臨頭。
蘇徹嗤笑,他在四年服役生涯中見過許多大風大浪,並不把眼前歇斯底裏的富家公子當回事。“俗話說多行不義必自斃,你們父子兩個倒行逆施,老天才借我之手收了你們。現在你有幸撿回一條命,就應該好好縮著,洗心革麵。如果還像過去那樣肆無忌憚,也就離死期不遠了。”
安仁傑不怒反笑,笑聲如泣如訴:“我非常欣賞蘇先生你這股狠勁兒。你這種人就像楚霸王,隻會用暴力解決問題,最終都落不下什麽好下場。十二年不見,你依然隻配在塵埃裏摸爬滾打。我與你不同,生來就是上流社會的寵兒,在現世中翻雲覆雨,來了樂土依舊左右逢源。我隻要略施小計,你們就得屁顛屁顛地跑來。”
蘇徹待要反駁,羅衣已經率先開口:“嗬嗬,用句蓋亞官方的話來回答你,這裏是樂土,誰都可以成就無限可能。你隻是生而坐擁更多資源,僅此而已。我早就知道,你就是個銀樣鑞槍頭,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不論人品還是德行,蘇徹都跟你有雲泥之別。”
“哎呀,說道雲泥之別。”安仁傑故作驚詫,誇張地瞪大了雙眼,嘴巴張圓,像極了一條擱淺的魚:“跟兩位聊得太開心,一不小心就過了午夜零點啊!秦小姐,由於你沒能按時還款,違約在先,我不得不收回你的房產啊。真是非常抱歉。”
他滿臉堆起了笑容,卻沒有一絲笑意。羅衣深吸一口氣:“二十萬換兩百萬,也無妨。”
安仁傑不為所動,繼續笑道:“秦小姐,這些年我對你不聞不問,並非是前嫌盡釋。我隻是覺得,留你一時,或許還有再見蘇徹的一天。等我料理了蘇先生,咱們也該好好算算往日的恩怨情仇。畢竟這一切的起因都開始於你的逃婚,我會讓你求著我娶你,我要把你那張假裝高潔的臉狠狠踩在腳下,讓全世界都看到你的下賤模樣。”
“你永遠也看不到那一天!”蘇徹怒極,不管什麽群敵環肆,就要打爛安仁傑的嘴臉。羅衣緊緊拉住他的胳膊,將蘇徹從暴怒的邊緣拉回來。拽著他向酒店外走去。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身後繼續傳來安仁傑陰冷的笑聲:“這份無家可歸的見麵禮兩位可還喜歡?不要著急,好戲才剛剛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