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衝突來得莫名其妙，按蘇徹以往的性格，早一人一拳撂倒了再說。

    不過蘇徹發現這些人很不尋常，可以說很虛弱：他們像熱天裏的冰棍，向外逸散著模糊的氣息，細小而漆黑的立方體在其中時隱時現，像視頻中的亂碼區域。

    打倒他們自然不難，但為了避免麻煩，蘇徹還是按捺住心中怒火。在酒瓶落下之前，他向上躍起，輕易跳起三米高，十指在天花板上一按，身體就貼著天花板橫向竄出五米，落地時正好坐在吧台座椅中。

    客人中有人被這一手功夫驚豔，紛紛鼓起掌來。有人向蘇徹豎起拇指：“華夏功夫，厲害！”

    “哐啷!”

    一片雜亂的響動將掌聲淹沒，幾個精神病在原地亂砸一氣，好不熱鬧。蘇徹對酒保比了個手勢，示意他找保安。酒保隻是盯著手中的酒水，好像那就是瓊汁玉液，讓他移不開視線。

    背後那些人鬧騰了半天，終於發現蘇徹已經脫身，睜著迷離的眼睛在酒吧裏翻找，活像一群捕食的喪屍。其中一個女人發現了蘇徹，於是一群人都大叫著向吧台衝來。蘇徹起身準備離開。

    雖然惱火，但反常必妖，這夥人能這麽肆無忌憚一定有原因—

    剛離開座位，有人從旁邊灑出一把白色顆粒。那些顆粒擦著蘇徹的胸口飛過，越過人群，落在洗手間門口，散落一地。蘇徹雙眼捕捉到顆粒的軌跡，看清了它們的形狀，以及表麵上的英文字母，是毒品。

    原本衝向蘇徹的幾人立即停住，轉身向洗手間撲去。那動作職業比賽車手繞彎飄移轉向一百八十度還要迅捷。他們彼此推搡著，在地上爭搶那些顆粒，也不顧上麵是否粘著灰塵，撿起來就丟進嘴裏，同時發出滿足地咕噥聲。

    “像不像一群喪失在爭食人腦？”丟出毒品的元凶轉過身來，目光在蘇徹身上逡巡。

    是梅根·李。在獵鹿人射擊俱樂部識破他身份的那位女士。她今天穿著一件淺綠的低胸夾克，衣領在胸前敞開，露出一片白皙。

    “又見麵了，感謝你幫我解圍。”蘇徹笑了笑，這世界真小。

    “你運氣不錯，沒動手打人，不然麻煩可就大了。”梅根不屑地看了眼依然在爭食毒品的那些人，“屍族走到哪裏都是麻煩。”

    屍族，是樂土用戶對一類人的蔑稱。這類人的顯著特征是意識同步率徘徊在50%到55%之間，隨時有可能陷入永眠。他們通常是被娛樂子位麵遣返，回歸樂土主位麵的。這些人在娛樂子位麵停留的時間太長，通常都超過了三年，他們的意識同步率下降到了危險邊緣，必須回主位麵修養，最好接受治療。

    屍族是誰都不願意去招惹的一群人，他們的意識同步率太低，也許被打上一拳，就會進入養魂艙急救。這高昂的費用可是要施暴者承擔的。蓋亞對這類高危人群實施24小時無間斷的數據采集，這意味著但凡這些人看到、聽到，或者從其他一切感官收集的信息都會被保存下來。這些數據與各大城市的警局共享，如果你在街上不小心撞倒了一名屍族，兩小時之內就會有警官來拜訪。這一舉措變相增加了他們的囂張氣焰，簡直是欺行霸市，肆無忌憚。

    聽了梅根·李的說明，蘇徹暗呼僥幸。他蘇醒以後火氣漸消，不像以前一點就炸，不然今天又得惹上一身腥臊。

    “這麽說來我應該鄭重向李小姐道謝，不如我請你喝一杯如何？”蘇徹招來酒保，這次那家夥立即很狗腿地露出微笑。

    “那好，給我來杯伏特加。”梅根張口就要了杯烈酒，毫不客氣。蘇徹本想給自己點杯葡萄酒，硬是沒好意思說出來，於是也改為伏特加。

    輕酌一口杯中晶亮的液體，入口綿長，細膩純淨。不得不說，味蕾傳奇在還原酒水口感上狠下了一番功夫。蘇徹不算酒徒，平日裏也能喝上幾杯，這一杯入口硬是沒喝出一點違和感來。絲絲暖意順著血液流遍全身，每一個毛孔都因之打開，舒暢地呼出一口氣，像是將這幾日的煩惱通通拋開。

    舉杯向梅根致意，蘇徹尋找話題：“李小姐經常來酒吧？”

    “是呀，我就住在附近。frozen大神有沒有興趣到我家去看看？我那裏還有一把原初版的颶風，是我花了大價錢請知名團隊再現的寶貝。”

    原初版的颶風自動手槍，確實是很吸引愛槍人士的寶貝。不過去梅根家就不隻是簡單的參觀了。梅根·李從來不掩飾自己的意圖。第一次見麵，她就暗示想要跟蘇徹有更親密的接觸，現在她的眼神與上次如出一轍，充滿了誘惑。

    “我們才見了兩次麵……好吧，我承認每次都挺特別的，但我自認為不是魅力四射的型男，李小姐為什麽對我青睞有加？”

    “別誤會，我們隻是各取所需而已，無關青睞。”梅根·李眨著眼睛說，“你想想，在樂土，人人都擁有無盡的時間，誰會願意把以後的十年、百年甚至千年都寄托在另一個人身上？生命在本質上都是孤獨的。到最後你會發現：忠誠、誓約、愛情這些東西全都靠不住。所以，何必把自己局限在道德的裹屍布裏，不如及時行樂。”

    這番話說得蘇徹啞口無言，他發現樂土居民的價值觀已經無法用常理去度量。

    “很有道理的樣子，但請恕我無法同意。”蘇徹喝完了最後一口伏爾加，起身向酒吧外走去。

    “真有趣，我越來越中意你了喲。”身後傳來梅根的笑聲，蘇徹不去理會。他招來一輛飛車，從車窗俯視腳下繁華的都市。夜晚的紐約城燈火輝煌，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各式車輛穿行其間，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蘇徹突然感到莫名地悲涼，如果沒有了愛情和親情的羈絆，這個世界會淪落成什麽樣子？蘇徹不想去深思其中的恐怖，他現在隻想回家，隻想見到羅衣。

    一陣熟悉的旋律響起，蘇徹抬手，是羅衣的來電。他右手下意識的就要接通，臨近按鍵時又停下。這時候接到羅衣的來電，讓他有些忐忑。蘇徹深吸了一口氣，調整好心態才接通來電。

    “喂，羅衣？”

    “就算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那又怎樣？！”

    “……”蘇徹無言，他心中微顫，羅衣這一問正是對昨天那句話的回應。是啊，如果真得認定了對方，再遙遠的距離都不再是問題。

    “……算了，蘇徹，我想去娛樂位麵度個假。”

    “……你先回來好嗎？我們坐下來好好談談。”

    “你先聽我說，”羅衣打斷道：“現在我們麵臨的最大危機不是昨天的摩擦，而是安仁傑。”

    蘇徹懸起的心暫時放下，聽羅衣繼續說下去。

    “要跟安仁傑算賬，我幫不上什麽忙。我能做的就是保證自己安全，不拖你後腿。”羅衣的聲音很和緩，像是已經下定了決心。“我會進入一款單機遊戲的子位麵，沒有我的邀請，誰也沒法侵入那個獨立世界。所以，蘇徹，你就放心大膽的去幹吧！”

    “羅衣……你能先回家一趟嗎？”

    “昨天有句話你說得不錯，我們的婚姻是很奇怪。我想在這段時間裏反思一下，給我一些時間，好嗎？”

    “好……”

    蘇徹掛斷通訊，悵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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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擊的少年：好了，感情戲告一段落。我這腦袋一寫到言情就卡殼，更何況這幾章要去深入地揣摩角色內心，更不是我所長。不過這幾章整體還算滿意，希望大家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