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徹提著一隻行李箱登上出租飛車。已經是午夜，街上的車流漸漸稀少。他拒絕了司機，沒有將行李放入後備箱，而是貼身放置。

    箱子裏裝著地，自然是他從斯諾登那裏摸來的毒牙。

    那是一把科技感十足地突擊步槍，槍長80厘米，采用符合人體力學的流線造型，配有全息瞄準鏡，可以當輕狙使用。彈夾容量為40發，射速800發/分，有效殺傷距離為500米。毒牙是一款能量武器，充能時間為6小時，充能完畢可以支撐4組彈夾，換彈時間為3秒。這是一把理想的作戰武器，與n9 自動手槍一樣，它打出的子彈可以傷及靈魂，是可以將敵人送入永眠的凶器。

    蘇徹在與漢尼克斯的戰鬥中曾把對方打入昏睡，意識同步率降至45%。但他並不清楚自己是怎麽做到的。之前的三場對決中，他隻是將對手的虛擬身軀打散了而已。神念師應該有專門的技法來攻擊敵人靈魂，不過蘇徹沒有掌握這種技巧，但他現在手持兩件凶器，效果隻會更好。

    安仁傑，你等著吧！

    飛車駛入住所附近的街區，距離目的地還有500米，司機開始減速，並緩緩降低高度準備停入泊位。

    蘇徹從車窗裏向外望了一眼。附近很安靜，燈光昏暗。月涼如水，照進空曠的街道，在建築腳底扯出一道道黑影，如一群潛伏的猛獸。空氣沉悶而蕭煞，有森寒的殺意彌漫其中，蘇徹對這種壓力非常敏感，他看了眼停泊在路邊的飛車，馬路上夜歸的行人，牆角下不省人事的酒鬼。他瞳孔微縮，來得真快！

    “快提速，不要降落！我突然想去趟酒吧，就在東北麵一條街外。”司機雖然不太樂意，還是配合地拉升了高度，重新回到空中軌道。

    蘇徹指揮著司機繞過自家樓盤飛了小半圈，在一處街區停下。他提著行李箱走入一條巷子，在黑暗中，他迅速打開行李箱，將毒牙突擊步槍組裝完成。手裏端著步槍，蘇徹頓覺踏實了幾分。

    剛才在空中匆匆一瞥，他看出對方至少有十餘人。街上的幾人大多隻有手槍，飛車裏躲著的，暗巷裏藏著的都有衝鋒槍，高處不排除有狙擊手的存在。那些人隱隱將飛車停泊點和公寓入口圍攏，張開了一道口子，隻等他鑽進去。如果蘇徹沒有提前發現異常，任由司機降落在停泊點，這些人突然發難之下，就算蘇徹反應再機敏，經驗再豐富也要飲恨當場。

    還好羅衣已經進入了單機位麵。想到自己之前還邀她回家談話，蘇徹隻覺得一陣後怕。一股怒火從他心頭燃起，愈演愈烈。

    蘇徹將手摸向了毒牙的保險。他的手在其上停留了一息時間，最終還是把保險調到了紅色擊殺模式。毒牙有兩個檔位，綠色普通檔下，它與一般武器無異，被它擊殺的目標在沉睡24小時後還可以被蓋亞再次喚醒。但紅色擊殺檔位就不同了，這種模式下，毒牙會對靈魂造成直接傷害，被殺死後就會陷入永眠。

    蘇徹並不樂意使用擊殺模式，他自己也是從冰封中被喚醒的，知道二次生命的可貴。樂土是上天對凡人的救贖，而抹去一個靈魂，就是一樁罪孽。

    如果可以，他隻會對安仁傑動用擊殺模式。但這十餘人明顯有心置他於死地，他們中的每個人，都會很樂意地殺死自己。對於這些人，本就無需客氣。

    在特戰隊裏，教官教給蘇徹的第一句話，就是“殺人者，人恒殺之。”對敵人的每一絲憐憫，最後都將化為子彈打在自己身上。

    蘇徹在腦海中回憶著對方的布局，對照公寓附近的地形，找準一個方向，消失在黑暗當中。

    ……

    竹野介坐在指揮車中，緊張地盯著屏幕，監視著周圍兩百米內的一切動靜。身邊傳來雷的通話：“二號狙擊位，一切正常。”雷停頓了幾秒，還是問道：“已經快零點了，目標還沒出現，還要繼續—”

    “保持警戒，不許分心!”竹野介打斷了雷的話，有些生氣。像雷這樣懶散的脾性，怎麽會成為狙擊手的？一點職業素養都沒有，讓就從來不說多餘的話。

    他們小隊今天本來應該自由活動，卻在一大早接到了安老板的指令，要他們不計一切代價弄死那個叫蘇徹的角鬥士。不過是一個打黑拳的愣頭青罷了，平日裏也就在攝像機前表演雜耍而已，安老板卻動用了他們整個小隊。即使如此，他還不放心，對竹野再三叮囑，說那人如何如何危險，還特意安排了羅伯特三兄弟前來幫忙。這樣的大場麵，僅僅為了對付一個手無寸鐵的莽夫，真是殺雞用牛刀，大材小用。

    竹野介花了大半天時間，成功黑進了紐約市行政網絡，查到那小子新租的公寓地址。他們小隊立即趕來，卻撲了個空。那時已經臨近晚上九點，竹野立即指揮眾人在公寓門口和飛車停泊點布下天羅地網。就等那個蘇徹走下飛車，埋伏的兄弟們就立即動手，上有狙擊手虎視眈眈，中有飛車上重機槍傾瀉的彈雨，下有衝鋒槍和手槍交織的死亡彈幕，那人就算有三頭六臂也得玩完。

    他本想安排羅伯特三兄弟在公寓房間內設伏，無奈那三人從來都眼高於頂，不把竹野放在眼裏，這會兒也不知道跑哪裏浪去了。竹野在心中暗罵，等任務結束他一定要向老板狠狠告一狀。隻不過是綠級神念師而已，比普通人也就強那麽一點，正麵交鋒自己小隊根本不懼，還總以為自己高高在上。

    竹野介猛灌一口可樂，內心煩悶不堪。今天沒有一件順心的事情：從自二人世界中被召回，忙活了一下午追查行蹤，又在昏暗的街區中守了大半夜，還被羅伯特三兄弟甩臉色。這一切都是因為那個蘇徹，竹野決定得手後要親自端著機槍把那小子從頭到腳打成人形馬蜂窩，好好出了心中這口惡氣！

    想到這裏，竹野將注意力重新聚焦在顯示屏中。他突然看到有一個瞄準器的紅點在小田身上移動，從角度分析，隻能來自於雷的狙擊槍。

    雷這小子，最喜歡在無聊時隨便找個目標瞄準，隊員們對他意見很大，但這廝從來都是無動於衷，屢教不改。一股無名怒火竄上心頭，竹野接通了雷的頻道：“你有病啊，無聊了自己瞄蛋玩兒去！”

    回應他的是一聲槍鳴，小田的腦袋應聲開花，像被射穿的西瓜，鮮血和腦漿噴了一地。這個混球！竹野張口要罵，餘光看見小田的屍體，黑色的霧氣從屍體上冒出，漆黑的立方體在其中時隱時現，像一堆馬賽克包裹了小田的屍體，又迅速解離，消散在空氣中。

    ……是擊殺模式。竹野的心涼了一截，他再愚笨也想得到，雷不可能開這種玩笑。

    “敵襲！”竹野尖叫出聲，隊員比他早先一步，已經向著隱蔽處奔去。一隻子彈擊穿了瓏的身軀，將她定格在原地，她的心髒處穿出一個碩大的圓洞，屍體僵立片刻才緩緩倒下。

    看到阿東啟動了飛車，開始快速升空，竹野才如夢初醒，趕緊抓住方向盤往上拉。下一刻，他看到一道細線從阿東的飛車上一閃而過。飛車電源被擊中，在空中爆開了一捧絢爛的火花。這一刻，竹野顧不上痛心，他覺得自己就像被一頭猛虎盯上的野鹿，一股冰涼的寒意從他尾骨升起，順著脊椎爬行直達腦幹。他果斷丟開方向盤，推開車門跳下，此時飛車已經升上了10米的半空，他顧不得許多，跳下去雖然會受傷，好歹可以保全性命—

    銀光閃過，半空的飛車應聲爆炸，噴薄的火光將竹野籠罩進來。在他尚能視物的最後一刻，他看到在雷潛伏的高樓腳下，三個身影正順著建築牆麵向上飛躍，就像攀爬巨樹的猿猴。垂直的牆體在他們腳下如履平地，一眨眼的功夫，三人已經上升了十餘米。那是羅伯特三兄弟。在這一瞬間，他對三人的敵意煙消雲散。

    “一定要報仇啊！”這是他被火焰吞噬前最後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