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五公裏中格林並非一無所獲，他找到了一隻礦工帽，帽子頭頂的礦燈還可以照明，這為他省了不少力氣，不必時刻用感知去探路。他還找到了一截麻繩，足有30米長，被他收在儲物空間裏。

    格林走得十分小心，空氣中有一股異樣的臭味，他知道這意味著甲烷。很多煤礦都是沼氣井，礦業公司通常要定期處理其中的甲烷，不然很容易釀成礦難。這口煤礦也不知被廢棄了多久，甲烷無處不在。格林不得不十二分小心，一點火星都可能引發大爆炸，把自己活埋在暗無天日的地底。

    他走著走著，突然停了下來。在感知中，他捕捉到四百米外的一個大型洞穴。洞穴的另一邊有一個幽深的通道，通道口的鐵門虛掩著，這是一條活路。遇到活路他通常會一條路走到底。隻是，洞穴中徘徊著十餘隻高大的身影。這個數量多到他沒法用蓄力箭解決。

    格林在原地楞了很久，他決定繼續走下去。

    他又前進了兩百米，這些怪物通常會在一百多米外發現活人的氣息。格林從存儲空間裏取出麻繩，將麻繩的一端纏在一隻大號的箭矢上。他拉開弓弦，開始極速狂奔。

    格林的速度達到了百米每秒，他不是以速度見長的神念師，不過這已經足夠了。當他跑到洞口的時候，十餘隻怪物已經朝著他的方向聚集過來，最近的一隻距離洞口隻有五米。格林朝著洞穴頂端正中射出了箭矢，利箭帶著麻繩刺入頂部的岩石之中。他一躍而起，抓住麻繩從一群怪物的頭頂蕩過。

    有怪物跳了起來，它們躍到十米的高空之中，彈跳力驚人。不過格林的位置比它們更高，他避開了數道利爪的襲擾，順利落到洞穴對麵的鐵門前麵。怪物們咆哮著轉向，它們在岩壁上跳躍如飛，一齊朝著格林追來。

    格林立即閃身進入鐵門之後，兩隻箭矢泛著森寒的光芒從門縫中飛出。他關緊門縫，落下門鎖，立即朝著前方奔逃。那兩隻箭矢各自劃過半個橢圓的軌跡，在三十米之外的牆角邊碰撞，金屬箭尖在碰撞中擦出一串火花，繼而那火花引發了雪崩式的連鎖反應。洞穴中積累的沼氣被這一串火花點燃，繼而爆炸。一連串驚天動地的雷鳴聲響起，立即波及到整條礦洞之中。

    爆炸聲、坍塌聲、嘶吼聲匯聚成一首瘋狂的末日絕響。爆炸的衝擊僅僅被鐵門阻擋了片刻，就攜著巨力將這道門掀飛，火舌緊跟著向前蔓延。

    格林將所有意念貫注在雙腿之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疾速。他跑得比風還快，爆炸在他屁股後麵緊追不舍，火光跟著他噴出兩公裏距離，終於平息下來。

    累趴在地上，格林感到手下冰涼的觸感，伸手在周圍摸了摸，是鐵軌。

    格林一軲轆爬起來，在他的感知中，一條鐵軌從腳下一路延伸到無盡的黑暗當中。

    ……

    蘇徹背負著蘭瑟在漫天火海中狂奔不止，無處不在的火焰似乎耗盡了林間的每一絲氧氣，讓他艱於呼吸。灼熱的氣浪從四麵八方吹拂而來，讓他的呼吸道火燒火燎。鼻間傳來焦臭的味道，蘭瑟那一頭烏光發亮的頭發被火焰燒得精光，想到這色鬼給大家招來的滔天禍端，蘇徹不由幸災樂禍。這副尊榮要是被梅根看到，不知會怎樣挖苦他。

    蘇徹越來越肯定，靈媒卓瑪正有意把自己趕向某個目的地。這段時間之中，他們一路向北，每當蘇徹想要偏離路線時，卓瑪就會率先飛臨蘇徹頭頂，用熊熊的烈焰堵住他的逃生之路。她的整個身軀都被火焰包裹著，那烈焰的溫度正在不斷升高，火焰的顏色已經開始由紅轉藍。它的溫度變得更加熾烈，破壞力也更加驚人，往往一星半點的火花就能炸毀兩人合抱的參天古樹。

    靈媒不時會給蘇徹製造一些麻煩：半路上傾倒的火樹，或是突然炸開的巨坑。每當蘇徹狼狽不堪時，她總是會發出一串令人牙酸的笑聲。

    他已經不記得狂奔了多久，肩頭蘭瑟的重量越來越沉重，期待中的援軍遲遲沒有到來。梅根和格林兩人也不知道有沒有從礦難中生還。

    他的腳步越來越沉重，持續用意念強行提速讓他的身體一直超負荷運轉。他的神念力已經消耗的七七八八，全靠一股堅決的信念在支撐著。現在他唯一的底牌就是二次破壁，這將為他帶來實力的顯著提升，但它的弊端也太過明顯。破壁後他隻能保持半分鍾的清醒時間，在這麽短的時間內他沒有把握戰勝卓瑪，一旦他被負麵情緒支配，蘭瑟的安危就很難保證。他需要首先尋到一處安全的避難所，在那之前，他隻能咬牙堅持。

    血絲像蔓草一樣占據了蘇徹的眼眶，他的視野中赤紅一片。他頭痛欲裂，就像有一群野馬在意識裏東撞西突。口腔中傳來甜膩的感覺，就像經曆了一場通宵拉練，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在即將油盡燈枯之前，蘇徹看到遠處的一方水波。他睜大了迷離的眼睛，那是一片湖泊，它的水麵足夠寬廣，足以隔絕火海。蘇徹不知道卓瑪為什麽要把自己趕向這片水域，這裏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值得她如此大費周章？

    兩邊的叢林逐漸變得稀疏，閃耀的水光在他眼簾中不斷放大。蘇徹終於看到了此行的終點：在那湖泊的中心有一個不大不小的島嶼，島嶼中沒有樹木，隻有嶙峋的礁石。一座宏偉的教堂孤零零地聳立在礁石之上。

    等蘇徹跑到湖邊，才發現那是一座白骨教堂。它蒼白的四壁全部由人類的頭骨砌成，將震懾與肅穆兩種氣息柔和在一起。蘇徹沒有停步，他的腳尖在水麵上踩出一串漣漪，踏水而行，很快來到了白骨教堂門前。這裏是卓瑪為自己兩人選擇的埋骨之地，同樣也是蘇徹拚死一搏的戰場。

    蘇徹從容地跨入教堂大門。這棟哥特式建築內有白骨築成的吊燈，華美壯闊；有白骨裝飾的彩窗，繁複精美；有白骨構成的十字架，莊嚴肅穆。蘇徹目光在其中掃過，粗略估計，為了建成這座教堂至少動用了數萬具屍骨。

    這座教堂有一種異樣的美感，天主教將死亡視為神聖的歸宿，死後將屍骨獻給上帝象征著無上的讚美。

    當他走過成排的座椅，似乎還能聽到聖歌在大廳中回響。

    蘇徹扛著蘭瑟來到十字架前，把這位不省人事的隊友放在十字架下方。希望他能在自己與卓瑪拚命時受到神靈的眷顧，不會被戰鬥波及而丟掉性命。

    做完這一切，蘇徹轉身，他的氣勢隨著每一次踏步而節節攀升。當蘇徹走到教堂門口，他已經完成了二次破壁。他對著靈媒女士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來吧，我來送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