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雲更是被它打敗了。無衣確實好了些，但這應該主要是她自身的恢複力在起作用，與這場大雨應該毫無關聯。

    “那老頭兒動了！”潘雲正要說話，綠蘿卻及時提醒潘雲說道。潘雲定神感應第一波人的圖景，果然“看”到他們在錦袍老者的帶領下，停下了施法，向野囚林某一方向行去。

    “看來我們猜的沒錯，他們的目標是那馱馬隊伍。”發現老者隊伍的目標方向正是那波人馬的位置，潘雲一挑大拇指誇了綠蘿一句，可惜他這記馬屁拍在了馬腳之上，綠蘿對此根本沒有任何反應，讓他隻好訕笑兩聲，重新看向懷中的麗人。

    沒有人繼續施法，林中的雨逐漸停了下來。透過斑駁的樹影能夠看到一輪火熱的烈日重新高掛天空，讓暴雨帶來的濕冷很快為溫暖所取代。洪水迅速退去，野囚林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但那些觸目驚心的狼藉泥濘卻讓人無法忘記剛剛降臨的這一場豪雨。

    “唔……”一聲婉轉的呻吟將潘雲的注意力從錦袍老者那裏拉了回來。

    潘雲懷中的無衣動了。她費力的扭動了一下脖子，似乎是靠在潘雲懷中過久的緣故，那裏已經有點麻木了，頗不舒服，這一扭動，又牽動了她身上的其他地方，讓她逐漸清醒了過來。

    無衣感到自己渾身疼痛欲裂，仿佛剛剛經曆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戰。她呼吸急促，眼珠在眼皮下不斷轉動，似乎是在做一個噩夢，又好像是在做一次自己都難以決斷的選擇。

    良久，她才緩緩的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潘雲關切的目光。

    她呆呆的和潘雲對視半晌，才忽地俏臉一紅，意識到此刻二人的姿勢有多麽曖昧。

    她微慌一下之後，忙從潘雲的懷中掙紮著坐直了身子，旋即，稍稍平靜過後，之前的那些令人驚奇景象再次清晰的複現在她的腦海。

    “我北冥無衣……”

    我呂雉……”

    “我武曌……”

    “馬秀英……”

    “葉赫那拉杏貞……”

    “好姐妹們……沒有什麽事情可以擊倒我們姐妹，沒有任何劫難可以讓我們姐妹退縮。”

    “沒有！”

    她搖了搖尚有些昏沉的頭，終於又清醒了一些，心中的震撼卻更加強烈。剛才那一切都是夢麽？可是這夢怎麽會如此清晰，又或者……這便是自己心中最深層次的欲望？

    她猛地搖頭，不敢深想下去，但又感覺那一切似乎都是那麽應和自己的本心。

    “女尊！”無衣的目光變得深沉而又銳利起來，她再次想起滿目瘡痍的符國，想起流離失所的百姓，想起自己身體內那已經覺醒的聖女意誌傳承，她不由得漸漸握緊拳頭，難道這些似乎是夢境，又似乎隻是自己臆想的畫麵，便是自己成為天符聖女所必須經曆的洗禮？

    她感到自己瘦弱的肩膀上那沉甸甸的壓力。與此同時，體內似乎又升騰起另一種更加蓬勃的力量，毫不猶豫的承擔起這重擔，托負她勇往直前，引領她走向茫茫未知的前路。

    潘雲也不說話，隻是淡淡的看著她。最初醒來時發現躺在自己懷中時的慌亂對於無衣來說實在是不多見，平時的她平靜若水，無論何種危機時刻，她都能鎮定自若、進退有度，想要看到她局促的神態實在很難。果然，僅僅是眨眼的功夫，無衣便恢複了往日的平靜之情，而她此刻臉上時而迷茫、時而堅定的神情，卻又更加吸引潘雲，讓他感到欲罷不能，難以將眼從她的臉上移開。

    無衣終於從思緒中回到現實，她四下打量了一下周遭環境，又看了看潘雲問道：“是你將我背到此處的？”

    “是的，你高燒不退，昏迷過去，我本打算就這樣背你走出野囚林，不過我們遇到了狼群，要不是……”潘雲想要將綠蘿介紹給無衣認識，正想要向她講述方才的驚險一幕時，一回頭，卻發現綠蘿所化作的人形藤蔓不知何時隱去了行蹤，在他身邊消失不見。

    他心中傳來綠蘿的聲音：“我對你的朋友不感興趣，你不必將我介紹給她，我離開了，你也可以理解成‘我回到你那靴子中了’，回頭直接帶我離開野囚林便可。”這並不是真實的聲音，而是綠蘿用某種精神力量直接在他心中說話，所以無衣對此並沒有任何反應。

    “要不是什麽？”無衣整理了一下衣裝，在粗藤上勉力站了起來，問道。

    “沒什麽！”潘雲隻能無奈的笑道，“要不是我厲害，我們現在已經是那群野狼的腹中餐了。”

    無衣噗嗤一笑，目光深深的看向潘雲，良久，她鄭重的說道：“謝謝你！”

    潘雲倒是小臉一紅，撓頭道：“謝什麽？”

    無衣輕輕點指了潘雲身上衣物被狼爪撕裂之處，心中不無後怕的說道：“我知道這野囚林危機四伏，若不是走投無路，也絕不敢隻身闖入此地，你方才既然提到遭遇了狼群，那必定是此林之中特有的疾風狼了。它們素喜群居，以公子的手段，一兩頭野狼絕不至於如此狼狽，可見之前的戰鬥必是狼群圍攻，十分凶險。”

    潘雲咧嘴說道：“你要是不說，我都沒注意，唉，可惜了我這身衣服，它還是小戎的……”說到這裏，他忽然意識到什麽，忙住口不說。

    可是已經晚了，無衣還是聽到他提起小戎，她的麵色果然沉了下來，顯出一抹憂色，說道：“齊無正此舉布置充分，尤其是將他最負盛名的女兒齊彩翼安插到我身邊這一招，更說明他早已謀劃多時，絕不是我暴露之後才臨時起意。故此小戎他們能夠逃出生天的機會很小，這一刻恐怕已經落入齊賊之手了。”

    潘雲明白無衣所說不假，其實對此他亦早有推斷，隻是他見無衣已經如此憔悴，實在不忍再提起這些。方才不小心提起，他已經有些後悔了，可是見到無衣能夠恢複往日的鎮定自若，從容分析，不由得由衷讚歎起來，他實在不敢相信一個女孩子能夠冷靜理性到這樣的地步，她果然與有梅大不相同，但這也恰好同樣擁有不同一般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