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峰兩人興奮的將手伸向腹部，想要抓住得之不易的野兔，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可是，當他們卻摸到一個圓柱體的，黏糊糊不停扭動的東西。

    蛇！！”幾乎是一瞬間，兩個人腦海裏都冒出了這樣的字眼！

    手腕粗細的大蛇，讓兩個孩子瞬間跳了起來，拚命的往竹林裏跑去！

    啪”華峰隻感到腦後被抽了一下，幸好有前麵的竹子攔著，要不然鐵定抽一個大跟頭。

    但是，繞是如此，華峰也感覺自己的背後像是被巨石砸中一般疼痛。

    而不遠處的春哥發出的哀嚎聲也證明他同樣受到重擊。

    麻痹的，這蛇精啊，快跑！”兩個人絲毫不敢停留，抓著竹竿往竹林更深處而去。

    一直到聽不到身後的沙沙聲，他們才停下來。

    好險好險！要是被大蛇咬了，鐵定死翹翹了！”想到那麽粗的蛇，他們就是一陣害怕。

    是啊，後背好痛！那蛇勁兒太大了，差點抽個跟頭！”

    我也是，真痛！這死畜生！”

    兩個人拚命的喘著粗氣，幸好平時爬高上低身體都不錯。

    嗚嗚哇哇……”不遠處響起了嗩呐聲，聽起來並不遠，哀怨的曲子突兀的傳進他們的耳朵裏。

    有人家辦事？”春哥抬頭看了看，“那好像是王奶奶家！可是王奶奶都死了一年多了，怎麽還會有人辦事呢？”

    原來兩個人隻顧著跑，竟然快跑出竹林的另外一邊了。

    難道是大飛回來好？”華峰也感到奇怪。

    王奶奶青年守寡，獨自養活三個孩子長大，兩個女兒出嫁後基本上就沒回過家，好不容易把小兒子拉扯到大，出門打工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聽說死入贅到城裏了，家裏老母親獨自在家，年紀大了，住的又比較偏，去年死在自己家裏，一個多星期都沒人發現。

    還是村裏人到田裏幹活，經過門口想去喝口水，聞到惡臭，才被發現。

    當時王奶奶的屍體都已經腐爛不堪了，全身像是融化的雪糕一樣，泄在地上，身體臃腫的老大，到處都是屍水。

    屋子裏根本沒人能進去，後來找了不少壯漢進去將屍體抬進棺木，十幾個壯漢愣是吐了半個月。

    當時華峰的爸爸就是其中之一，據說入殮了王奶奶的屍體後回家，爸爸回去趴在廁所裏，硬是聞不到一點臭味，滿腦子都是那股屍臭味。

    大飛個天打雷劈的，這個時候帶女人回家結婚了，真不是人，走看看去！”華峰說。

    看看去！”

    村裏每逢結婚葬禮，隻要是家裏過的去的，都會請嗩呐班去吹唱一下，而這恰恰也是小朋友們貧瘠的生活樂趣中的重要一個。

    而嗩呐班吹奏技術實在有限，除了《百鳥朝鳳》就是《好日子》。

    所以，經常可以聽到，這邊死者兒女哭的傷心欲絕，那邊嗩呐在吹著，今天是個好日子……

    兩個愣頭青一樣的小孩就向著王奶奶家而去。

    很快，他們就從屋後來到了王奶奶的屋前，一片燈火通明。

    王奶奶家什麽時候拉的電燈？”兩個人都很奇怪，因為村裏拉電的還沒有幾家，王奶奶家更不可能。

    門前人影傳動，顯得熱鬧非凡。

    而且，他們還看到，在門口放著一個很大的電視！

    這電視，他們以前隻在村長家見過，有人在裏麵，會動還會說話。

    電視機旁邊有轎子，有馬，還有一輛不怎麽多見的轎車！

    阿飛看來真的混有錢了！

    春哥，阿峰快過來，過來奶奶給你拿糖吃！”突然，他們聽到有人喊他們。

    順著聲音看過去，他們都嚇了一跳，王奶奶！

    喊他們的竟然是王奶奶！

    王奶奶不是死了嗎？

    為什麽眼前的王奶奶卻看起來健壯的很呢？

    快過來，娃仔，奶奶給你糖吃！”王奶奶繼續喊道。

    並且手裏拿著糖果照顧他們。

    華峰和春哥都是還不怎麽知道害怕的年紀，雖然腦海裏清楚的知道王奶奶已經死了很久了，但是奈何還是經受不住糖果的誘惑緩緩的向王奶奶走去！

    這不是小華家的阿峰嗎？”這個時候，旁邊一個老頭說。

    阿峰眼尖，一眼就看到對方竟然是村口的修鞋匠……他，他不是也死了兩年了嗎？

    然後就在王奶奶的旁邊看到了好幾個熟悉的麵孔，這些無疑都是死掉的！

    但是，此時，他們看起來是那麽真實，一點也不像是死掉的。

    兩個孩子年齡還小，對於他們的印象也不是很大，所以為了能夠吃口糖果，還是緩慢的向那邊走去！

    是的，這個是小華的孩子，那個是小九的孩子，終於來了兩個孩子，咱們也不會那麽寂寞了！”另外一個阿婆說，她一說話，就四處漏風，一張嘴，就剩下一顆牙了，估計吃片藕都會塞牙縫了，此時說話間，嘴裏的唾沫就冒了出來，看起來惡心至極。

    就在此時，阿峰突然聽到自己身後很遠的地方，有人在喊他：“阿峰，阿峰！”

    阿峰對於母親喊他的聲音很熟悉，離的很遠的話，聽起來像極了一隻公雞在叫，勾勾勾勾！

    看來是母親來喊自己了！

    聲音由遠及近，阿峰剛回去應聲一下，一轉身，就感到眼前一黑，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阿峰，阿峰……”華峰緩緩的睜開眼睛，一眼就看到阿肆惶恐的臉。

    華峰感覺有些冷，趕緊爬起來，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躺在了護城河邊！

    此時天已經亮了，周圍已經有了晨練的人，護城河也隻有這個時候，才會有很多人。

    我，我怎麽會在這裏？”他抓抓頭發，頓時醒悟過來，看來那女鬼還是不肯放過自己！

    睡到半夜，我開門，就出來看了一下，結果你跑的賊快，我找了好久，最後才找到這裏，想不到你真的在這裏睡著！”阿肆說。

    華峰看著阿肆通紅的眼珠，知道他一夜恐怕根本在房間裏沒睡，自己來到這裏，也不是他找了半宿沒找到，肯定是直接就跑來這裏找自己了。

    看來那女鬼還是不肯放過我！沒事了，天亮了她就不敢出來了！”華峰摟著阿肆的肩膀說。“走，豆漿油條，管飽！”

    兄弟之間，有些話不用說透，但是在心裏一定要記住，阿肆明知道自己現在這樣，還能夠這樣形影不離，並且徹夜不睡的看著自己，這份情，他華峰記下了！

    兩個人沿著護城河往回走，現在都穿著睡衣，去吃飯也不像話，還是先回去換衣服。

    阿肆的話依舊是不多，低著頭，一臉的苦大仇深。

    華峰也沒有說話，他在想昨晚的夢，那個夢實在是太真實了真實的就像是剛發生一樣。

    而且，這還真的是他自己親身經曆的。

    這些都是實實在在發生的。

    他現在還記得自己醒來的時候，自己在家的床上躺著，母親坐在床邊，臉色很是難看。

    見到華峰醒來，母親趕緊問他感覺怎麽樣，然後給他端來米粥喝，而且喝的還是糯米粥。

    在他們這裏，雖然有河水，但是並不適合種水稻，平時都是以麵食為生，偶爾吃頓米飯都感覺像是過年一樣的稀奇，而能夠喝上糯米粥，無疑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華峰記得自己一口氣喝了好幾碗，虛脫的身體才得以緩解。

    但是那次之後，他就被送到小姨家裏上學了，至於春哥，他再也沒有看到過。

    後來很多次，他將這件事說給父母聽，父母都說他瞎說，腦袋秀逗了！

    但是，那件事卻像是一個梗，憋在華峰心裏，抹不去。

    前幾天，他是第一次見到春哥，是快二十年後第一次見到春哥，這個自己小時候的玩伴。

    他根本不懷疑他的身份，不管是秉性還是臉上的那道小時候玩火燒出來的疤痕，都證明他就是那個春哥！

    但是，想到昨夜的夢，他突然有了個特別詭異的想法。

    這個想法一出，就讓他瞬間汗流浹背。

    春哥能夠找到他並不奇怪，畢竟現在整個村裏沒有誰不知道自己現在混的好，在這裏買了房子。

    當春哥提著大尼龍袋子站在自己門口，大嘴巴裂開，看起來很是羞澀的說：“阿峰，我是，我是春哥，來這裏還沒有找到活，能不能在你這裏借宿幾天”的時候，華峰就知道，這絕對是春哥沒錯，錯不了，還是那個味。

    果不其然，很快，這廝就把這裏當做自己家了，坐馬桶坐不好，幹脆就直接蹲上麵，差點把自己馬桶蹬碎。

    躺在床上，一天都不起床，更不洗腳洗臉刷牙，甚至還跟以前一樣，對華峰吆五喝六的！

    但是，就是因為這樣，華峰才更確信，這才是那個味，這才是那個春哥！

    華峰也跟春哥憶往昔崢嶸歲月，但是每當華峰提起那段記憶的時候，春哥就打哈哈說，怎麽可能？那都是做夢吧！怎麽可能死人還能複活！

    甚至他還提出了幾個觀點來證明華峰是在臆想。

    第一，七八歲的孩子，就算是糖果吸引力再大，也不可能看到死去的人複活還屁顛屁顛的跑去要糖果吃。

    第二，那條大蛇如果真被他們壓住，怎麽可能不咬他們，還讓他們壓那麽久。

    第三，就是，如果這是真的話，華峰暈過去，為什麽父母不告訴他？

    這些看起來怎麽都像是華峰的臆想。

    但是今晚的夢，卻讓他再次一絲不漏的重溫了那個畫麵。

    他確定自己不會記錯的，這更不是自己的臆想，那根本就是事實。

    現在看起來，父母把自己送到小姨家念書，也好像不是那麽單純了。

    他不願意相信自己的猜測，但是這個念頭卻怎麽也揮之不去。

    他怎麽也無法相信，那次，自己暈倒了被救回去，但是春哥卻根本沒有回來！

    他死了！

    去陪王奶奶他們玩去了！

    他更不願意相信，前幾天才跟自己有說有笑的春哥……根本就不是一個人！

    他更不能相信，自己現在遭受的一些，都是跟不是人的春哥有關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