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虛迷幻境(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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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一掌還沒劈到燕祈然身上,楚蕎已經先一刀捅了過去,吼道,“老娘衣服也敢扒,讓你手賤!”
這一刀,不可謂不狠,直直刺穿了商二容的手掌,而在同時,她也幾乎聽到了自己手臂骨節斷裂了聲響,五髒六腑都震得劇痛不已,幾近碎裂。
那聲音,聽得燕祈然一陣心驚膽顫。
楚蕎強咽下滿口血腥,一聲也沒吭,她早料到燕祈然在附近,也必然會現身,這一擊她準備多時,自然不會讓對方撿著便宜。
商二容退開數步,森然一笑,“幻影流光?”
這一招,當年葉子從神王殿學來,在他麵前使過無數次,再清楚不過。
燕祈然瞅了一眼楚蕎的手,眉頭深深皺起,一抬頭望向商二容的目光冷寒懾人,“閣下倒是有眼光。”
商二容瞅著一身白衣飄飄的樣子,目光陰鷙橫生,他最討厭這顏色,總讓他不禁讓起那殺千刀的白止神王。
他瞥了一眼手上血窟窿,一陣紫煙繚繞,竟不見愈合,頓時冷眼如刀射向楚蕎,“你這女人,甚是陰毒!”
“過獎。”楚蕎麵上冷汗淋漓,卻扯出一抹笑來。
她在刀上加了料,自然不會輕易愈合。
白二爺從神域離開時,搜羅了不少對付魔族的法器,偷偷把神符燒成灰送給了她,說哪天錢瘋子不規矩,就拿著對付他,沒想到今天就真派上了用場。
燕祈然也看出了那一刀有異樣,若是尋常兵器傷了他,肯定轉眼就能愈合,而這一刀竟然讓金毛血流不止,看來他的王妃身上還藏著不少連他都不知道的秘密。
商二容那一掌雖然沒有傷到燕祈然,卻也驚動了魔宮上下,所有的妖魔鬼怪都在轉眼之間聚集了過來,不再有往日的平和近人,個個目露凶光。
楚蕎淡淡掃了一眼,低聲道,“手骨斷了,給我接上。”
燕祈然不動身色摸上她的手臂,骨頭有三處斷了,皺了皺眉,低語道,“你在邊上等著就是。”
“少廢話。”楚蕎等了半天不見他動手,咬了咬唇便準備自己動手接骨。
燕祈然無奈皺眉,手順著她手臂由上向上一撫過,手法快得出奇,伴著三聲骨頭碰撞的聲音,楚蕎痛得一個激靈,卻死死盯著對麵的商二容,這筆帳她一定得討回來。
“這兩個人與神域相關的人,交給你們了。”商容冷冷說道。
話音一落,四周一雙雙眼睛更加凶惡懾人,他們都是被神域中人逼到此處來,對於跟神域有關的一切人事物,早已恨之入骨。
“果真是些無情無義的東西,轉眼就翻臉不認人了。”楚蕎冷然一笑,哼道。
商二容接過女妖遞過的布,將手上的傷口一纏,挑眉瞅了眼楚蕎,“你若現在識相點,到本尊這裏來,看在你跟他結拜一場的份上,本尊饒你不死。”
楚蕎聞言愣了愣,秀眉一挑,似是在考慮“是不是真的?”
“本尊言出必行。”商二容眼底掠過一絲深冷的笑意。
“我剛才可是結結實實捅了你一刀,誰知道你會不會騙我過去,再下殺手。”楚蕎道。
商二容瞥了一眼被包起的手,道,“這點小傷,本尊何懼,你與他數十年的交情,本尊不會殺你。”
“當真?”楚蕎眯起眼睛問道。
“當真。”商二容點頭,而後道,“不過”
“不過什麽?”
商二容望向她身邊白衣翩然的男人,目光冷利如刀,“他,非死不可。”
燕祈然瞅著討價還價的兩人,麵色愈來愈冷沉。
“隨便。”楚蕎一臉討好地笑,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舉步便要轉投敵陣。
燕祈然麵目冷然,喝道,“楚蕎,你敢過去一步試試?”
楚蕎煩燥地皺眉,冷冷一笑,“我可不想跟著你送死,從遇上你,我就一直倒黴,要不是你,我也不會被卷進這莫名其妙的鬼地方。”
燕祈然鳳眸眯起,死死地盯著她眼睛,楚蕎卻定定地望著他身後的一株調落的白蓮,就是不肯看他的眼睛。
“原來你是這樣貪生怕死的女人,我真是看錯你了。”
“有活路,誰想死?”楚蕎笑了笑,甩開他的手,頭也不回地走向商二容的陣營。
商二容滿意一笑,望向孤身一人的燕祈然,冷冷道,“殺了他!”
“等等。”楚蕎出聲阻止。
“嗯?”商二容目光一銳。
楚蕎瞅了一眼對麵的男人,換上一臉笑意道,“這麽殺人,多沒意思啊?”
“哦?”商二容懶懶地假山上一座,唇角勾起一絲薄笑,“那怎麽才有意思?”
“打過獵嗎?”楚蕎笑意盈盈地說道,掃了一眼燕祈然,漫漫悠悠地說道,“在外麵,每到春天和秋天,人們都喜歡打獵,騎著馬在林間追逐獵殺獵物。”
商二容一手支著頭,饒有興致地聽道,“有點意思。”
“現在的他呢,不過是任人宰割而已,這樣殺了多沒意思。”楚蕎笑著說道,小心瞅著商二容的神色,道,“不如放了他,每天大家輪番追殺他,讓他天天活在死亡的恐懼中,橫豎這幻境也是你的地盤,他能跑到哪裏去?”
商二容含笑瞅著侃侃而談的女子,狐狸眼微微眯起,“你真是這麽想的嗎?”
“當然。”楚蕎一臉誠懇地答道,不屑地撇了燕祈然,說道,“我在外麵就一直被他追捕,方才跑進了幻境之中。”
“是嗎?”商二容意味不明地笑,修長的指摩挲著精致的下巴,道,“本尊看,剛才他可是在救你呢。”
楚蕎抿了抿唇,於是歎了歎氣,說道,“實話跟你說,我本良人待嫁,卻被這人強娶而去,好不容易從他身邊逃離,他又找到了我,要抓我回去,所以我才一路被追得卷進了這幻境之中。”
商二容聞言,望了她許久,道,“反正這幻境許多年也無聊透了,便依你說言,大家好好玩一玩。”
話音一落,四周的妖魔鬼怪個個都躍躍欲試,想要第一個出手,殺了這人再吞食入腹。
楚蕎聞言一笑,後背卻早已冷汗一片。
商二容冷笑著望了望怒意沉沉的燕祈然,朝楚蕎道,“既然這是你定的好主意,就由你來動這第一刀,他若死在你手裏,想必也死而無憾。”
他不是一路追著這女人到這裏嗎?
那便由他最在意的女人來第一個動手,當年的葉子便是在那樣的心境下,被神域中人逼上絕路的吧。
楚蕎抿了抿唇,一握刀中利刃便飛卷而去,刀還未近得燕祈然的身,整個幻境一陣劇烈的動蕩,周圍的妖魔鬼怪一陣不安。
商二容倒是坐在假山頂上,穩如泰山,懶懶地哼道,“最近是什日子,荒涼了這麽多年的幻境也開始熱鬧了,又有哪個不要命地想進來了。”
楚蕎心下一驚,能整出這麽大動靜的,無非就是白二爺,商容和諸葛家的人馬,若來得商容倒也是好事,若來的是白二爺和諸葛無塵,那麻煩就大了。
動蕩一停,商容立即喝道,“還不動手?”
楚蕎聞言,手中短刀寒光畢現,窮極一生之力朝著燕祈然地心口刺去
然而,那看似殺氣騰騰的一招,另一掌卻是在不動聲色推她離開,她以唇語相告。
“快走!”
燕祈然何等聰明,立即猜測出她的謀算,她看似是在轉投敵陣,卻是在為他化解眼前的危機。
她知道,麵對這麽多強大的妖魔,他根本毫無勝算。
所以,她在幫他化整為零,隻要一天少數去追殺他,他就可以慢慢解決掉。
她表麵是將他推入了險地,實則,是留她自己獨自麵對了最大的危險,她是要借機接近商二容,伺機謀殺。
他竟不知,在危險來臨的那一刻,她不僅為他擋下了致命一擊,還悄然冷靜地謀算了那麽。而他,竟還有那麽一刹那懷疑她。
四目相對,他看到了她眼底的堅執,她亦看到了他眼底的擔憂與心疼。
兩人一番交戰,離開了商容等人的視線。
楚蕎快速將身上僅有幾件防身之物悉數交到燕祈然手裏,“這些上麵我都塗了神符的藥粉,你帶在身邊,對付他們會容易些。”
“你呢?”燕祈然緊緊抓著她的手臂。
“放心吧,商二容一時還不會殺我,你好好顧著自己。”楚蕎露出一個放他放心的笑容,回頭望了望道,“我已經在魔宮打聽到,幻境入口是需要神魔之力一起才能打開,必須神域和魔族兩方聯手方才能出去,等摸清楚了具體方法,就一定能離開這裏。”
燕祈然薄唇緊抿,望著她,不說話,也不肯放手放她走。
“這樣拖延時間,我不知道能堅持多久,你小心。”她說著,扳開了他的手。
燕祈然怔怔地站在原地,他不想她回去獨自麵對,卻也知道,這是他們眼下,唯一的出路。
他追出幾步,一把拉住她,狠狠叮囑道,“不許自己擅自行動,等我。”
“放心吧,我可沒你那麽笨。”她莞爾一笑,催促道,“快走吧。”
燕祈然低頭,痛苦地在她唇上印上一吻,轉身快步消失在從林之間。
楚蕎看到他離開的方向,確定他已經走遠,舉掌運起內力,重重一掌擊在自己肩膀處,口吐鮮血倒地,怔怔地望著灰蒙蒙的幻境之天,前所未有的思念外麵的藍天白雲,明月星空。
她倒在荒野,再睜開眼時,已經回到了魔宮。
商二容側躺在不遠處的軟榻上,幾名女妖在給他捶腿揉肩,瞧見楚蕎醒來,冷冷問了句,“不是讓你殺他,怎麽自己半死不活的倒在荒地上,若不是長角怪去找,你就死在那裏喂野獸吧。”
楚蕎揉了揉自己劇痛的肩胛,恨恨道,“我不是他對手,受了傷。”
商二容聞言望著她,對她的話,半信半疑。
“你殺不了他正好,就讓大夥繼續慢慢玩。”商二容麵上勾起一抹慵懶冷冽的笑意,淡淡道,“隻要在這幻境之中,本尊要他何時死,他就得何時死。”
楚蕎淡淡而笑,沉默無言。
之後許久,魔宮無數鬼怪接連出去追殺“狩獵”卻一個個再也沒有回來。
當第三十八名魔將出宮未歸之後,長耳綠毛怪回來稟報,“尊上,這樣下去,魔宮會被那個人凡人一點一點擊垮的。”
商二容聞言,麵容淡淡,不喜不怒,依舊胃口極好地享用著楚蕎準備的美食,冷冷道,“連區區一個凡人都對付不了,他們這些年越來越沒用了,本尊身邊不留無用的東西。”
“可是”
“出去!”商二容冷聲打斷長耳綠毛怪的話,繼續用膳。
侍奉在側的楚蕎,眼底掠過一絲憂色,再這樣下去,隻怕商二容會自己親自出手對付燕祈然。
“楚蕎,當初這狩獵的主意是你出的,你說現在怎麽辦?”商二容淡淡瞅了她一眼,問道。
“如果你要是覺得不想玩了,就一起出手把他殺了就是。”楚蕎笑意淡淡,說道。
商二容冷哼一聲,“本尊還怕了他一個小小的凡人不成,那就繼續耗,本尊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大能耐。”
他不能出去尋白止神王為她報仇,但來到這裏,與神域有關的人,他一個也不會放過。
楚蕎默然一笑,不說話。
一向善於察顏觀色,利用人心弱點的她,早就知道以商二容驕傲自負的性子,即便自己吃了虧,也不會輕易出耳反耳。
否則,他這魔宮之主的顏麵,何存?
“長耳怪,傳令魔宮上下,不必再追殺那凡人。”商二容望著楚蕎,對候在外麵的長耳綠毛怪吩咐道。
楚蕎心下一驚,一時摸不準他要幹什麽,麵上卻始終保持平靜的笑。
“是!”長耳綠毛怪領命離去。
商二容含笑起身,走近低眉斂目的楚蕎麵前,道,“你不是一直想殺本尊,現在本尊就給你這個機會。”
楚蕎愕然抬頭,眼底一瞬間掠過萬千異色。
“本尊確實不想殺你,但你真以為那些小伎倆就能蒙騙本尊?”商二容冷然一笑,負手緩緩踱步,道,“本尊活得年歲比你長得多,什麽事沒見,什麽事沒經過,你這些心思騙騙別人還行,在本尊麵前耍花樣,就是自尋死路。”
楚蕎咬牙,一雙手緊攥成拳,也明了這個魔頭此刻是想做什麽。
“既然在外麵殺不了他,那本尊就讓他自己上門來送死。”商二容笑得陰冷妖嬈。
“卑鄙!”
“哈哈哈”商二容仰頭失笑,側頭道,“難道你要跟一個魔講信義嗎?小丫頭,你太天真了。”
這小丫頭身上一股子韌勁兒,跟當年的小葉子一個德行,讓人又氣又恨。
楚蕎冷然一笑,抽刀刺來,“你既想死,姑奶奶就成全你。”
“又來這招?”商二容冷哼,廣袖一掃便卷起一道狂風襲向疾撲而來的女子。
然而,楚蕎卻猛地向地一倒,如靈蛇般貼地避過那一道狂風,暴跳而起,刀光雪亮的短刀,狠狠一刀將商二容之前受傷未愈地手再補了一刀,使得他整個手掌瞬間斷掉。
他那一招,錢瘋子對付白二爺早用過千百次,他們到底曾經是一個人,有許多招式總是一樣,而她好死不死對那錢瘋子又了解不少。
一擊成功,楚蕎還未來得有半分喜悅,商二容另一手卷著滔滔紫煙,一掌擊向她的心口,森然喝道,“找死!”
他本不想殺她,所以方才出手才未取其性命,她卻仗著這點,步步招招都要取他的命。
因著之前已經接過商二容的一掌,又加上自傷一掌內傷未愈,此時這一掌真真成了她的催命掌。
楚蕎幾近聽到自己五髒六腑被震裂的聲響,胸中陣陣血氣上湧,整個人重重地撞上殿中的石柱。
她想,她大概括等不到他來了。
在她眼簾合上的霎那,魔宮一陣震天動地的巨響,白衣飄然的男人如流光掠入,趕到她的身邊之時
她脈搏呼吸,已近虛無。
“你終於來了!”商二容冷冷而笑。
半晌。
燕祈然抬頭,一雙眼睛血紅如九幽閻羅,周身蕩氣毀天滅地的魔煞之氣。
商二容不可置信地望著眼前的一切,眼底瞬間如九霄風雲,卷疊變幻,“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