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溫柔寵愛(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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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天,整整十天,石室的門方才打開。

    楚蕎正欲進去尋人,卻被醉老頭一把拉住,“除了他,誰也不能進那裏,除非你想死。”

    於是,她隻能站在門口焦急地等到,隻聽到裏麵傳出腳步聲,眼底不由泛起陣陣酸澀,她從來未曾發現,十天竟是那麽的漫長和煎熬。

    雖然醉老一再告訴她,燕祈然不會有事,她卻始終無法安心,終日徘徊在石室外,等著這道門再次打開。

    楚蕎不知道裏麵有多長,隻是聽到腳步聲傳來,聽那聲音知道裏麵的人每一步都走得很慢,甚至走幾步還停下一陣,才繼續往外走。

    她聽得心酸,淚都在眼眶打轉,他的名字已然在她的心頭,千回百轉。

    她早就知道,愛上這個人免不得難過甚至痛苦,可是任她一次漠視,逃避,卻無法心底深處對他的情愫,與日俱增。

    燕祈然搖搖晃晃從裏麵走了出來,麵容蒼白的可怕,整個人似乎更加清瘦了幾分,卻衝著她扯出一抹溫柔地笑意,一手摟住她的腰際,整個人的重量都靠她的身上,在她耳畔微笑,“看到你,真好。”

    老酒鬼瞅了兩人一眼,衝著瀧一一招手,“扛人,跟我走。”

    瀧一卻皺了皺眉頭,他們那超級愛幹淨的主子,別人碰一下衣袖都得斷手的,他要去扛他,回頭還不把他剁了去。

    “扶我過去。”燕祈然虛弱地朝楚蕎道。

    老酒鬼哼道,“毛病!”

    楚蕎扶著他往後麵的藥廬走,兩人進到藥房時,老酒鬼已經調好了一池子的藥湯,坐在裏麵等了半天,見楚蕎終於將人扶了進來,立即不耐煩地哼道,“快點,把人扔下去。”

    沁兒失笑,哼道:“扔下去,你當下餃子嗎?”

    楚蕎小心地將她扶下藥池,緊張地站在一邊等著,老酒鬼在屋裏翻箱倒櫃地找東西,回頭見她還留在那裏,挑眉,“還站在那裏幹什麽,準備下去鴛鴦浴?”

    楚蕎擔憂地望了望燕祈然,還是轉身往外走。

    醉老頭又掃了一眼沁兒和瀧一等人,哼道,“你們呢,留這裏準備看宸親王出浴嗎?當然,我並不介意?”

    藥池裏的燕祈然冷冷掃了一眼,幾人連忙腳底抹油出去,還細心地帶上了門。

    老酒鬼一手抱著酒壇子,一手拎著藥箱,走到藥池邊蹲下,鬱悶道,“你個敗家玩意兒,我存了多少年的寶貝,全賠你這短命鬼身上了。”

    燕祈然卻絲毫沒有感激的意思,懶懶地閉上眼睛,哼道,“你占的便宜還少?”

    “老頭子我是怕你再這麽下去,真”醉老頭瞅著藥池裏的人,眉眼間漫上深深的憂色。

    燕祈然倏地睜開眼,無聲打斷了他欲待出口的話。

    老酒鬼打開箱子,不斷往池子裏丟著自己珍藏多年的寶物,丟一個心疼好一陣,“泡吧,泡死你。”

    燕祈然在外人麵前,不是話多的人,對著這樣的師傅,更是無言。

    醉老頭在邊坐得無聊,又開始道,“你老子似乎活不了幾年了,你準備怎麽辦?”

    他那些個兄弟姐妹現在無不是磨刀霍霍,等著要把他殺之而後快,而他還在這山穀裏隻顧著跟女人談情說愛,卿卿我我。

    燕祈然恍若未聞,懶得搭理。

    醉老頭灌了口酒,瞅了眼閉目養神的人,認真說道,“廢話不想跟你多說,你該為為後路做打算了。”

    “我知道。”燕祈然不耐煩地應了應聲。

    師徒兩人在藥廬之時,楚蕎已經吩咐了玉溪準備早膳,自己在幫著煎藥,估摸著時間差不多又趕回藥廬。

    老酒鬼醉熏熏地從裏麵出來,望了望她道,“再過一柱香,把他撈起來洗幹淨就行了。”

    楚蕎立即寢室取了燕祈然的衣物,方才趕到藥廬,一推開便有濃重的藥味撲麵而來,看著疲憊靠在藥池的人,柔聲道,“該起來了。”

    燕祈然睜開眼,楚蕎將他從藥池扶到另一旁的溫泉池邊,道,“衣物我放在這裏了,巾帕在這裏”

    燕祈然站在那裏,一身白衣被藥水浸得髒兮兮地,便是這樣一身狼狽的衣衫,麵上卻依然是清絕如神祗。

    “你不幫忙?”

    “我我去看藥煎好了沒有。”楚蕎吱吱唔唔說道。

    縱然一再有親密,但要她這般去直視他赤身**的樣子,實在幹不出來?

    燕祈然望著她歎了歎氣,往浴池走卻虛弱地一個踉蹌,楚蕎連忙一把扶住,看他這個樣子,又心有不忍。

    於是,心下一橫,道“好,我幫忙。”

    “嗯。”燕祈然淡淡應了聲,嘴角卻勾起一抹得逞地壞笑:“怕看我?又不是沒看過?”

    楚蕎懶得跟他爭,低頭解開衣帶,一件一件將他身上濕透的衣衫脫下,剩下最後蔽體的裏衣,濕濕地貼在身上,眼前便是流暢的鎖骨線條和清瘦不失結實的胸膛。

    他有傷在身,她幫忙,這本來是很正經的事,可偏偏在他含笑的目光中,又莫名生出幾分旖旎。

    “快一點,再等下去,我會著涼。”燕祈然笑著催促。

    楚蕎抿了抿唇,替他脫了下衣,解了褲帶眼睛就直盯著地上,“好了。”

    燕祈然瞅著她一臉苦惱的樣子,不由失笑“我全身上下,你哪裏沒摸過,還怕看了?”

    楚蕎心頭暗罵無恥,臉上卻陣陣燥紅,恨不得一腳將他踹下水才解氣,好不容易將人扶下水去,拾起地上的髒衣物便準備走人。

    “你去哪?”

    “出去。”楚蕎沒好氣道,還留在這裏被你調戲嗎?

    “你走了,誰給我更衣?”

    “你自己有手有腳,好不好?”楚蕎惱怒。

    “我沒力氣。”燕祈然有氣無力地歎了聲。

    楚蕎又沒骨氣地心軟了,鬱悶地站在屏風後麵等。

    “給我搓搓背。”燕祈然出聲道。

    “自己搓。”

    “我沒力氣。”燕祈然虛弱地歎息。

    楚蕎咬了咬牙,挽起袖子繞過屏風進去,明明心中一腔怒火,手上的動作卻輕柔得不可思議。

    一想到,這些日她所承受的是因自己而起,便心疼得恨不能以身代受。

    半晌,她終於伺著他家的王爺沐浴完畢,換了一身清爽的身衫,扶著他回了房,“你先坐著,我去拿藥。”

    燕祈然掃了一眼堆了一桌雜史古籍,隨手拿起一卷,上麵翻著的一頁正是記載著關於白止神王之事的篇章,不由皺了皺眉。

    “藥來了。”楚蕎進門。

    燕祈然瞅著一桌的書卷,聲音有些不悅,“你看這些做什麽?”

    楚蕎將藥遞給她,收拾起一桌的書集,淡聲道,“師傅說,隻要找到神王遺物,就能治好你,我看看這些記載中有沒有線索。”

    燕祈然喝了藥,將碗往桌上一擱,冷聲道,“別聽他的,這東西也不準去找。”

    “我不想你一輩子都這樣!”楚蕎道。

    她無法想像那十天他在石室裏是怎麽度過的,就如他不知,那十天外麵的她,又是怎麽樣害怕與擔憂。

    燕祈然輕輕將她擁入懷中,歎息道,“那東西不僅救不了我,更會讓我萬劫不複,莫費心去找了。”

    楚蕎愕然,卻也沒有再多加追問。

    因著那天晚上燕祈然的異狀,之後楚蕎每天晚上都不敢讓自己睡得太沉,生怕再出現同樣的狀況,自己卻不能及時發現。

    半夜,邊上的人翻了個身,她立即反射地坐起,將邊上的燕祈然給嚇了一跳。

    燕祈然皺起眉頭瞪她,“你又怎麽了?”

    “沒事。”楚蕎知道自己虛驚一場,暗自鬆了口氣。

    燕祈然將她拉著躺下,緊緊圈在懷中,免得她又抽風似的一點響動就起來,之後睡覺,他也沒有再翻身。

    楚蕎在燕祈然威逼之下,將那些書卷史籍都給清理了出去,也嚴令她不許再追查神王遺物之事,甚至都不許她再跟那些稀奇古怪的人再有來往。

    她自然知道,指得商容和白二爺。

    過了幾日,楚蕎又悄悄在酒窖尋上老酒鬼。

    “師傅說的神王遺物,當真是能救他嗎?”

    “我騙你做什麽?”老酒鬼白了她一眼,繼續喝酒。

    楚蕎皺了皺眉,坦言道,“可他說,神王遺物救不了他。”

    “我是他師傅,他的命都是我救的,當然我說得對嘍。”

    他上輩子造了什麽孽,收個徒弟,還處處跟他作對。

    “我會繼續找的。”楚蕎道。

    雖然不知燕祈然為何反對,但老酒鬼所說,應該不假。

    老酒鬼灌了口酒,漫不經心道,“前些日看你天天紮在書堆裏,都找了些什麽?看神話故事嗎?”

    “隻是一些關於白止神王的零星記載,想從裏麵找到神王遺物的線索,但並沒有什麽大的進展,沒有任何關於白止神王失蹤的訊息,也沒有關於神王遺物的記載。”楚蕎無奈歎道。

    看來,要想知道神王遺物的確切消息,她隻能去找白二爺才行,畢竟關於白止神王,沒有誰比它更為了解熟悉。

    “那些東西不過道聽途說,真真假假,信不得。”

    楚蕎聞言眸中掠過一絲笑意,問道,“我聽祈然說過你出自神域,你應該知道得比較多吧!”

    “我連白止神王見都沒見過,怎麽會知道他的遺物藏哪了?”老酒鬼哈哈笑道。

    然而,精明如楚蕎,總覺這老酒鬼有什麽瞞著她不說。

    “你不是說那遺物是神王仙骨?”楚蕎轉著手上的暖玉扳指,問道,“不是都說白止神王死了嗎?我們去挖塊骨頭出來就行了,比那那一塊要容易些吧!”

    老酒鬼頓時一口酒沒穩住,噴了出來,“別說我不知道神王墓,就算挖了也沒用。”

    “為什麽?”楚蕎道。

    再怎麽樣,找一座神王墓,也比茫茫天下找一塊骨頭要容易得多吧!

    “那塊仙骨是傾注了神王千年仙力的靈氣之物,將人起死回生都不在話下,哪是他那堆死人骨頭能比的。”

    “哦。”楚蕎點了點頭,卻又更納悶兒了,“不是那仙骨是神王救了那個女子的,那女子死了,把那仙骨,再讓她重生一回不就行了。”

    “剛說你聰明吧,你又笨得無可救藥了。”老酒鬼翻了翻白眼,哼道,“你當仙骨重生是捏麵人兒呢,一捏就一個?”

    楚蕎八卦兮兮地湊近問道,“傳說白止神王真身在那女子死後,也消失了,你就不知道他去哪裏了?”

    “誰知道,也許跟著殉情死了什麽的,也許又躲那個地方,又準備再捏個人兒出來呢,不過真要喜歡上一個自己看著長大的丫頭片子,口味還真是有點重。”

    楚蕎聞言也不由一陣狂笑,“大上幾千幾百歲,這老牛吃嫩草,吃得也太嫩了,口味不是一般的重啊。”

    “還有還有,以前當年那小丫頭片子帶回神王殿的時候”老酒鬼越說越起勁,兩人湊在一塊八卦起神域最尊貴的神王,那段不為人知的風流韻事。

    老酒鬼說著漸漸喝醉了,抱著酒壇望著天窗透進了一縷陽光,打了個酒嗝,“我跟你說個故事。”

    “嗯。”楚蕎點頭。

    “很久一前,有一個萬民景仰的王,他功勳顯赫,不負天下蒼生,卻獨獨辜負了一個女子,你說他是好人還是壞人?”醉老頭靜靜地望著天窗,望著窗外那一片極高極遠的蒼穹,沉入那一段久遠不為人知的回憶。

    楚蕎聞言愣了愣,而後道,“你說的,是白止神王吧!”

    世人傳頌的白止神王,斬殺除魔,威懾三界,卻獨獨負了一個女子,將其逼得剜心剔骨,自毀而亡。

    “男兒在世自有著自己的責任與信仰,他們的心會裝很多東西,但很多女子一生所求,不過一個情字,所以她們很容易就會把一個人,當作一生去守候。”楚蕎說著,對那傳說中的女子,不由多了幾分同情,“他是一個好人,更是一個了不起的王,但愛上他的人注定痛苦。”

    當蒼生與愛情難兩全,他選擇了前者,毀滅了後者。

    深秋的清晨,白二爺一路從大燕趕到了諸葛無塵所在的雪山,隻是看到眼前的人,他卻發現自己無法開口說出關於楚蕎的消息。

    這哪還是那個儒雅清和,尊貴優雅的左賢王,原本如玉麵龐已被寒風吹得皸裂,握著馬鞭的手滿是已經開裂的凍瘡,一邊咳嗽著,一邊催促著人繼續尋找關於幻境的一絲一毫的線索。

    白二爺不忍再看下去,縱然落在他的馬頭上,說道,“不用再找了,她已經出來了。”

    諸葛無塵血絲遍布的眼睛定定地盯著站在馬頭上的白二爺,嘶啞著聲音有些顫抖,“你說什麽?”

    “楚蕎她沒事,已經從幻境出來了,爺在半個月前剛見過她,她讓爺來通知你。”白二爺定定地望著他,認真說道。

    諸葛無塵沉默著望了它許久,一句話也沒有說,幹裂起皮的唇勾起一抹輕淺的笑,緊崩的神經一放鬆,整個人直直從馬上摔了下去。

    “王爺!”

    “王爺!”

    諸葛家的長老和左賢王府的護衛們紛紛圍了過去,七手八腳將人扶上馬,遵從之前諸葛老候爺傳來的令,將人帶回蒼月京都。

    諸葛無塵一回到左賢王府,京都城中的大夫幾乎全都被請到了王府,然而任憑這些人施展渾身解術,他卻仿似陷入深沉的夢魘,怎麽也無法醒轉。

    諸葛老候爺過來看了看,得知發生的種種,沒有絲毫的意外之外,似乎一切早已經了然於心,在諸葛無塵房裏坐了一會兒,囑咐府裏的人好生照料,便打道回了諸葛府大宅。

    上了馬車,孟軻回頭望了望左賢王府的大門,出聲問道“老候爺知道這樣,當初還讓屬下把宸親王妃帶過去?”

    老候爺對左賢王一向寄予厚望,又何以忍心這般傷他。

    “若她看到那一切還能留在無塵身邊,老夫無話可說,可是她終究還是讓老夫失望。”諸葛老候爺斂目撥著手上的一串檀木佛珠,冷冷道,“非我族內,其心必異。”

    若然那女子真與無塵兩情相悅,他自然希望那樣聰慧過人的人成為諸葛家未來主母,可若有異心,對諸葛家並非什麽好事。

    “不過,讓屬下意外的是,屬下那樣的點穴之法,從無人能自解,她竟在當時自自己衝開了穴道。”孟軻暗自納悶道。

    “這世上不可思議的事太多了,何必事事都去尋根究底?”諸葛老候爺淡淡說道,斂目靠著馬車道,“大燕的暗探傳書,宸親王夫婦二人都已脫險了。”

    “脫險?”孟軻大驚。

    他在諸葛世家多年,諸葛家幾位長老與神域多有牽連,是告訴他們虛迷幻境有進無出,諸葛家方才費了那麽多功夫打開了幻境之門,將宸親王逼入其中,那樣遍布妖魔鬼怪的異界,兩個凡人竟然能活著回來?

    世人都說宸親王深不可測,竟能破開幻境出來,他到底是人,是神,還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