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梁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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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罷,身形一躍,如一隻矯健的獵豹般,朝著窗外跳去。

    “敢在我手下奪人,找死!”將軍大怒,身形爆射而出,欲向黑影追去,卻見紫霞揮劍向自己劈來。

    “你敢攔我?”將軍麵色冰寒,猛地一槍向紫霞刺去。

    黑影身形陡然停頓,正猶豫間,卻聽得紫霞在身後絕然的喊道:“快跑!”

    略作遲疑,回頭深深地看了紫霞一眼,便不再猶疑,抱著陶寒亭,用盡生平最快速度,向院外逃去。

    見黑影離開,將軍又被紫霞纏住,一時脫不開身。躲在角落的宋南天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指著守衛,厲聲吼道:“還愣著幹什麽?給我追!”

    “是!”守衛這才從方才的一幕中反應過來,忙向院外追去,而黑影早已不見了蹤跡。

    紫霞哪是神策將軍對手,沒過幾個回合,便徹底落敗,被守衛擒下。

    ......

    臨時租下的客棧之中,陶寒亭模模糊糊地醒來,發現自己正趴在一處軟軟的床榻上,心存疑惑,下意識地欲坐起身來。

    “你背上傷勢嚴重,暫時別動。”見其蘇醒,簫玄心中大喜,忙出言提醒道。

    聞言,陶寒亭亦感受到了背上傳來的戳心痛感,當下便又趴好,不敢亂動。

    “恩人,你終於醒了!”朝旁邊瞟了瞟,卻見一個小女孩趴在自己床邊,哭得讓人心疼不已,那雙眼睛腫的跟桃子般。

    略加思索,陶寒亭便猜到了這個小女孩是誰,欣慰地笑了笑,柔聲道:“你便是楚小妹吧,乖,我沒事。”

    看著遍體淩傷的恩人這般說道,少女鼻子一酸,眼淚奪眶而出,當下雙膝跪地:“簫玄哥哥已將此事悉數告訴於我,恩公此舉,小女無以為報。願拜恩公為義父,終身侍奉左右!”

    “快,快快起來。鋤強扶弱,那是我自願為之,你不用心懷愧疚,受縛於我。”見楚小妹下跪,陶寒亭急忙說道。

    他的這雙腿已經斷了,如何忍心讓這個豆蔻年華的小姑娘一直留在自己身邊照顧自己呢?若讓她留在身邊,豈不是耽誤了她的大好青春?

    “恩公若是不允,小女便長跪不起!小女已經沒有家人了,恩公和簫玄哥哥現在是我唯一的親人,不要拋下小妹不管.....”楚小妹哽咽道。

    見其執意若此,陶寒亭歎息一聲,一陣遲疑後,在後者那隱隱期待的目光中,點了點頭。

    “也罷,既然你無處可去,那便留在我的身邊吧。”

    “謝謝爹爹!”楚小妹擦了擦眼淚,甜甜地笑了起來,重重地朝陶寒亭磕了幾個頭。

    陶寒亭微微點頭,目光再往旁掃去,想看到的人卻沒有出現在視線中。心中一驚,急向簫玄問道:“紫,紫霞呢?”

    “她.......”簫玄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作答。

    目光閃爍著,不忍直視陶寒亭,沉默少許,簫玄猛一咬牙道:“她為了讓你能逃掉,留了下來。”

    屋子中陡然安靜下來,隱隱能聽到幾人的呼吸聲。

    陶寒亭隻覺心中一寒,似有一把刀子一刀一刀往他心上割,往背後的傷口裏戳。腿上的痛,與心上的疼相比,又算得了什麽呢?

    不是讓她找機會跑了麽?為何最後是自己跑掉了,而她卻留下了?

    她一個弱女子,落入宋家那群畜生之手,如何是好啊!

    他想起了初遇紫霞之時,在聽到自己對其訴說的愛意後,她那微微緊張的臉龐上湧起的那抹緋紅。

    他想起了他與紫霞,一白一黑,行俠仗義,快義恩仇,那種不束於天地的灑脫。

    他性格孤傲,可卻在認識紫霞之後,方才發現有她在身邊是多麽美好。

    而今,妻子落入賊手,自己卻雙腿折斷,無能為力.....

    一滴淚珠悄無聲息地從他那清墨般的眼眸中流了下來,陶寒亭喃喃說道:“落入他們手中,這可如何是好......”

    聞言,簫玄心中有種揪心般的痛,沉默少許,冷聲說道:“宋南天心狠手辣,紫霞姐姐需速速搭救,我這就前去救人。”

    “少俠等等。”陶寒亭拽住了簫玄的衣角,目光中有著感激之意,“宋家強者如雲,且有神策軍高手在旁守護,即便是聚靈期強者都未必能成功,我不忍少俠落入其手。我有一恩師,名為梁師道,就住在鎮中大樹的正北處,此人最是正直,且在洛陽太守府裏做太守公子的西席,若是他代為說話,應能救得紫霞平安。”

    聽到陶寒亭還有這層關係,簫玄心中大喜,忙道:“我這就去。”

    說罷,便快速走了出去。

    順著鎮子正北方向而去,簫玄身形如電,不敢有絲毫懈怠,片刻之後,簫玄便看到前方屋前站著一個白發蒼蒼,負手而立的老者。

    “想來此人定是梁師道無疑。”簫玄大喜,快步走至其身前,微微俯首,作了個揖。

    “不知前輩是否是梁師道?”

    梁師道白發蒼蒼,卻是一身正氣。歲月在其臉上雕刻下條條皺紋,卻掩飾不住其由內而外的儒雅氣質。見少年作揖,當下俯首回禮,道:“正是老朽,不知公子所來何事?”

    簫玄喜道:“還請前輩進一步說話。”

    梁師道聞言,雖心存疑惑,仍是微微彎身,指向房屋,作出一個請的姿勢。

    “前輩快請坐。”簫玄走進屋子,見四下無人,“本不宜打擾前輩,隻是有件事著急,關於陶寒亭,不得已前來,請前輩給個主意。”

    “小少爺客氣了,”梁師道開門見山地道,“是為紫霞被捕而來麽?”

    “不錯不錯,”簫玄急道,“確是要談此事。陶寒亭夫婦聽聞楚家被害之後,極為憤怒,意欲除去宋南天,為民除害,誰知行刺失敗,紫霞姐姐身陷囹圄,命懸一線,須得加緊營救才是。公子說您是其恩師,且是太守公子老師,還請勞神費思,指點一二!”

    梁師道聽著簫玄說清來意之後,眉頭微皺,沉默甚久。

    想來其定是在思考如何解救紫霞,因而簫玄見其沉默,便站在一旁,等待著他的回複。

    遲疑甚久,梁師道方才開口道:“照說陶寒亭與紫霞皆是我的學生,他兩人做的又是守正除奸之事,此事老師於公於私都該出手相助。不過.......”

    梁師道咳了咳,繼續說道:“隻是你初來洛陽,許多事情你或許不知,老夫隻是太守客卿,其實也並無多大地位。嗯,宋南天家中委實太過顯赫,他義父乃高力士高公公,本人又是神策軍東路慰撫使,非我等小民可以輕易吃罪......”

    梁師道聲音頓了頓,取出紙筆,提筆揮毫。梁師道一揮而就,卷好紙張,

    “如今寒亭得罪此人,須得謹記一個‘忍’字,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不可逞一時之氣,老夫寫一幅手書,你帶去給寒亭,他當回明白老夫苦心。”

    聞言,簫玄臉色漸漸冰寒下來,他豈聽不出梁師道話間之意。接過手書,冷冷說道:

    “先前我還以為,前輩作為師傅,自會舐犢情深。沒想到此時我才看清,前輩也是動輒言利,眼裏沒有人心良識的。若果真依照前輩所言,對紫霞見死不救,即便他日能夠複仇成功,那複仇的初衷又是什麽?晚輩見識淺薄,卻也懂得情義二字如何書寫。你既不肯相助,我也無話可說,此事就當我沒有開口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