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亡命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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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隕神曆1734年,神風大陸,雪原帝國。

    夏,驟雨不期而至。

    如果不是這場忽如其來的暴雨,艾裏克城的街頭會同過往的夏日別無二致。

    應該是川流不息的洶湧人潮,在路口的紅燈轉綠的時候來來往往。片刻之後,過往的行人與魔導車早已不是剛才的那個,但構成的是相同的風景。

    作為雪原帝國的陪都,東海之濱的艾裏克城一片繁華鼎盛,人煙湊集,金粉樓台,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無愧“神風大陸十城”的美譽。

    可是當天空中炸起一聲響雷,醞釀了許久的烏雲終於化作一場滂沱大雨,侵襲這座城市的時候,路上的行人有的打開了早已準備好的雨傘,像開出了一朵又一朵花,沒有傘的人則開始奔跑起來,去尋找躲雨的屋簷。

    霎時間整座城市都顯得有些混亂。

    雲鷹坐在一輛黑色的魔導車裏,後座,是第一次來艾裏克城,卻要馬上離開了。

    他二十七八歲的樣子,長相普通,是扔在大街上一秒鍾之後就會消失在人海裏的那種,板寸頭,一身簡單的休閑衣服,勝在精神和幹淨。他側著頭向窗外看了一眼,卻發現在暴雨籠罩下的城市早已模糊難辨。

    雲鷹心中默默地歎了一口氣,其實在這種生死存亡的逃亡時刻,又哪裏有心情去一睹艾裏克城這座大都會的風采呢?

    街上的車輛不少,在這種連紅綠燈都看得有些模糊的天氣裏,大家都不約而同地降低了車速,卻也凸顯出了這輛黑**導車的快速,如龍蛇一樣穿梭著,不停地變換著車道然後超車。被超車的司機們心中生不起絲毫與之較勁的念頭,最多隻是在心裏暗自罵著:這人真是不要命了,這人趕著去投胎之類的話。

    雲鷹對此也感到十分驚異,設身處地的想了一下,發現如果是換做自己,也沒有把握在這種天氣裏,把車開到這種速度。

    他不由看向反光鏡,看著上麵映著的坐在駕駛座上的那個司機。

    司機是個中年男子,穿著一件幹淨的長衫,麵容瘦削,眼神明亮,魅力絲毫沒有受到年齡的影響,反而是嘴邊的胡茬令他平添了一種成熟的韻味。他那張臉龐書卷氣十足,雙眼專注、自信的注視著憑雨刷器維持著稍不模糊的前車窗。

    年輕的時候,他一定是一個風華絕代的美男子。

    雲鷹卻沒心思關心這些,他心中有些焦急,扭過臉去,透過車窗卻隻能看見雨滴不斷地砸在玻璃上,連是否已經出了城都無法判斷。

    車窗一直是關著的,難免會有些悶,雖然雲鷹在比這更艱難數十倍的條件下都可以做到一動不動並且全神貫注,這時候卻感到有些喘不過氣來。

    當雲鷹看向左手手腕上的機械表,指針顯示時間已是下午的四點三十分,車子卻忽然停了下來。

    司機回頭說道:“先生,前麵有人攔路。”

    雲鷹微微皺了皺眉頭,他心歎道:終於來了。

    車外驟雨傾盆,雲鷹打開車門,把手探出車外撐開了雨傘,緩緩走下魔導車。

    原來魔導車早已駛出了艾裏克城,現在正停在城外的一條小路上。在路的中間,有四個人卓然而立,攔住了車子的去路。

    正中間的那個人穿著一身天藍色的魔法師長袍,略有些寬鬆的長袍上沒有繡著任何的魔法符文。他手持著一根如冰塊雕刻而成的晶瑩剔透的法杖,就那樣淡淡的站在雨裏,但他的周圍仿佛憑空出現了一個罩子似的,讓他們一行四人雖然沒有打傘,卻沒有一滴雨水落在他們的身上。

    另外三個人則穿著鑲著金邊的不同顏色的長袍,顯得十分的雍容華貴,他們安靜地站在那位水係魔導師的身邊,一言不發。

    雲鷹站在雨裏,右手撐著黑色的雨傘,看了一眼麵前的四位攔路的法師,開口說道:“我已經決意歸隱,各位何必趕盡殺絕呢?”

    水係魔導師路易斯殘忍地笑了一下,說道:“對不起啦,我的老朋友。喬治大魔導師冕下有令,這趟務必要斬草除根,不能讓你活著走出雪原帝國。”

    雲鷹微微皺了皺眉頭,歎了一口氣,說道:“唉,聖殿已經不是我熟悉的那個聖殿了,現在想起來,真的是很後悔。”

    “後悔?嗬嗬。”路易斯陰陰地冷笑了一下,說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事到如今,你和我,除非一死,否則,誰都無法再置身事外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雲鷹喃喃地重複了一下,想起了少年讀書時,路易斯最喜歡的就是這句,他說道:“真懷念當時一起在神風學院的日子,多麽無憂無慮啊。”

    “是啊,老同學。不過可惜,我們誰都回不去了。”路易斯與雲鷹正追憶著往日的時光,忽然發現那輛雲鷹乘坐的魔導車發動了起來,掉頭向來時的路駛去。

    “想跑?”路易斯輕輕抬起手中的水晶法杖,也不用念咒語,水晶法杖上忽然亮起燦爛的藍色光芒,耀眼奪目,一道凶猛的水流從法杖的頂部傾瀉而出,迅速無比地劃空而過,撞擊在那輛駛出的魔導車側麵。

    “砰,砰。”那輛魔導車被這道水流撞翻在路上,翻了好幾個個兒,最終四輪朝上地躺在了那裏。帥氣的中年司機狼狽地打開車門,鑽了出來,他站在雨裏大叫著說道:“各位,我隻是個出租車司機,請各位大爺高抬貴手,放過小的吧。”

    路易斯身邊一位穿著火紅色的魔法師長袍的年輕男子緩緩向司機走去,冷笑著說道:“放過你?不,隻能怪你你運氣太差,還是去路西法大人那裏報道吧。”

    男子名叫李緹,他一邊說著,一邊舉起法杖,一個足球大小的火球忽然出現,燃燒著熊熊的火焰,沒因為驟雨的淋澆而有任何衰弱的趨勢。他輕輕向前一揮法杖,火球宛如一顆燒著了的流星,向司機胸口撞去。

    司機望著向他飛馳而來的凶猛火球,輕輕歎了一口氣,他就站在原地,也不躲閃,隻是輕輕揮了揮右手,那個火球就被彈射開,撞在了地上然後消失不見了。

    李緹微微吃驚,說道:“喲?沒想到,還深藏不露啊。”他本來以為司機隻是個普通人,所以隻施展了最初級的火球術。

    路易斯開口說道:“不知閣下是哪一位?”

    司機沉吟了一下,說道:“我歸隱以後,隻是個普通的出租車司機,無心插手你們之間的事情,請冕下你高抬貴手,放我一條生路。”

    路易斯笑著緩緩搖頭。

    李緹大喝一聲,手中法杖紅光暴漲,明亮絢爛,如同一輪紅日。濃鬱的火元素迅速聚集,形成的風將李緹的魔法師長袍吹得飄飛鼓舞,緊接著隻聽見一聲低鳴,一隻由火焰幻化而成的獅子憑空出現,張口鳴叫了一聲。

    獅子周圍的萬千火元素縱橫四逸,那從天而降的雨水還未碰到它,就被燒成了氣體。它張牙舞爪,跳躍起來向司機撲了過去。

    獅子還沒撲到,熱風已經如浪一樣,迎麵而來,吹得臉上生疼。

    司機麵色凝重,右手上的戒指隨著他的心意,微微亮起一道光芒,一柄無鋒的巨劍憑空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司機看準了獅子的來勢,揮劍斬在了獅子的前爪上,輕而易舉地化解了獅子的猛撲。

    不遠處,李緹口中輕輕念著口訣,獅子仰首吼叫,周身的火勢更加凶猛,又躍向司機。當它又被司機舉著巨劍格擋在身前的時候,忽然炸裂開來,一眨眼就消失在了虛空裏,形成一股由狂暴的火元素組成的風浪,繞過巨劍朝司機的胸口撞去。

    司機麵色微變,巨劍上亮起璀璨奪目的白色光芒,鬥氣縱橫,斬在了那道火浪的風口浪尖上,隻聽見“轟”地一聲巨響,紅風卷舞,暴烈的火元素被貫注著鬥氣的巨劍劈的四下亂飛,白色的劍芒也如同水花一樣四散飛濺。

    司機感到周身的空氣溫度極高,燒的他滿臉通紅。濃鬱的火元素又從四麵八方重新匯聚在一起,朝他奔馳而來。

    司機正躊躇著不知該如何格擋,隻見不遠處一直觀戰的雲鷹抬起手掌,在胸前輕輕握成拳頭,那些來勢洶洶的火元素忽然散發出歡快的氣息,掉轉方向,跳躍著鑽進雲鷹的手中,如同溪流回到了大海裏,消失不見了。

    寂靜,隻有驟雨灑落下的聲音。

    “啪,啪。”路易斯一邊鼓掌,一邊說道:“不愧是雲鷹,好厲害的火元素掌控。”

    雲鷹緩緩走到司機的身邊,對路易斯說道:“既然是奉命來追殺我,何必多派一位火係的魔法師呢?”

    路易斯搖了搖頭,並不作答。

    他當然知道,要對付雲鷹,派出火係的魔法師反而會為雲鷹提供火元素,相當於為他增加了一位幫手,但他哪裏能拒絕呢?

    李緹的父親與他的上頭有些關係,這次上頭非要塞李緹一起來追殺雲鷹,不過是為李緹以後上位提前積攢一些功勞。

    雲鷹看了一眼略顯狼狽的司機,他的衣衫、頭發和眉毛都有些燒焦了的痕跡,但他的神情依然專注、堅定,證明他不會輕易的束手就擒。

    “聯手吧。”雲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