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畔。

    在天河畔天空的背景永遠是黑色的，但璀璨的星河也永遠懸在上麵，那些閃亮星辰倒映在天河裏，隨著河水波浪湧動，就像夢幻般的水晶。

    豬八戒的府邸——這時候還是天蓬元帥，就位於天河東岸，站在閣樓上就能夠看到那些浮動星辰倒影的河波。

    一層又一層……

    當天蓬元帥數到第286次河波衝到岸上的時候，噔噔噔幾聲腳步從樓階傳來。

    “稟報元帥，天河水軍集合完畢。”一名水軍小校在天蓬元帥身後跪下，被他龐大身軀的黑影遮著。

    “知道了！”

    天蓬元帥有些不耐煩。

    因為水軍集合就是要練兵，每月練七次，而他已經重複練了無數次手底下的八萬水軍，很無聊，簡直比他數波浪的次數還要無聊。

    他懨懨地披上鎧甲，拿了九齒釘耙，走出府邸，門口已經有天兵把他的戰馬牽過來等著。這匹戰馬跟他一樣無精打采，馬頭低垂，微微晃動著柔順的馬鬃，眼睛毫無戰馬的軒昂奔騰之色。

    “老夥計啊！”天蓬元帥撫摩著馬鬃，停了一會兒才跨上去。

    馬蹄聲打打。

    天蓬元帥的思緒就像馬蹄般淩亂。

    他已經記不清楚上次帶著天河水兵打仗是什麽時候，反正這好幾百年裏他都是在練兵練兵，無仗可打了，而尊貴的玉皇大帝也不會來天河檢閱。

    在這種漫長無聊的生活裏，他每天所做的事情如出一轍，肚腩起來了，腦袋也變得肥頭大耳。

    沒有盡頭啊。

    天蓬元帥歎了一聲，已經望見集結完畢的八萬水軍，他們也和他一樣無精打采，毫無士氣，就像是吃了敗仗。

    但練兵是玉皇大帝的旨意，沒有任何人敢質疑，所以也隻能用這種消極怠工的態度來應付，他們麻木的如同人偶。當水軍的戰鼓響起來時候也是那麽消沉無力。

    駕，天蓬元帥喝了一聲，但那馬似乎也不願意跑得太快，幾乎是晃晃悠悠地到了陣前，鼻孔噴出一股乏味氣息。

    可那馬還未停住腳步時，忽然往前踉蹌了一下，把天蓬元帥掀翻在地。

    在地上打了幾個滾之後，天蓬元帥才醒過神——他之前是半睡半醒狀態的，發現自己被摔下馬，但那張肥碩的臉卻忽然綻放出一抹鮮活的笑容，讓他整個人都恢複了生機。

    喲，今天有些不同哦。

    他翻身起來，檢查那馬的情況，發現少釘了一隻馬掌。

    瞪著這隻沒有釘馬掌的馬蹄，眼睛越張越大，裏麵露出如灼的興奮之色，他簡直想抱住馬蹄子親一口。這會他可有事幹了，別看這事不大，裏麵文章多著呢！

    天庭馬匹全歸禦馬監掌管，這馬少釘馬掌就是禦馬監頭頭的過失，必須找他理論，不行就鬧到玉皇大帝這兒。

    天蓬元帥幾乎無聊瘋了，抓住這麽點小事兒，就像患失心瘋的女人緊緊地抓著自己的兒子，死死不肯丟開。那怕離開天河一會兒，很短的時間都好，他對於天河以外的風景已經憧憬了好幾百年，這回可算是得了機會。

    這種病態心理促使他所有精神頭都調動起來，大手一揮，今天不用練兵了。

    隨即便帶著兩名隨從前往禦馬監，他走得很慢，貪戀地張望著天河外麵的景色，感覺在漫長時間麻木的身體都複蘇了起來，出來一趟真他媽妙。

    真他媽妙啊。

    他的眼眶都有些濕潤，那灑下星海的天河他不是不喜歡，可待得太久也像監牢。

    剛到了禦馬監前麵，就聽見一片嘻嘻哈哈的笑聲，禦馬監裏正堂管事正和主簿蹲在地上在賭骰子，雖然是一身的馬糞味兒，但卻看起來其樂融融。

    那副情形讓天蓬元帥妒忌的牙齒發癢，憑什麽我堂堂元帥要在天庭邊緣受冷落，你一階禦馬監管事卻如此逍遙？

    “兩個狗頭！安敢玩忽職守罪！”他踹門而入，瞪著眼睛暴喝道。

    禦馬監管事、主簿都是天庭最不入流的小官，見他震怒而來，嚇得魂不附體哆嗦著跪在了他腳下。

    管事道：“不知是天蓬元帥駕臨，有失遠迎，贖罪贖罪。”

    “贖罪？你二人罪不可恕。”

    天蓬元帥撩起衣袍坐到中央幾案前，“今rb帥操練水軍，竟被掀下了馬，原來那馬是少釘馬掌。本帥掌管天河八萬水軍，代表天庭威嚴儀表，出了醜就是天庭顏麵受損，你倆個狗頭擔待得起？”

    管事、主薄隨著他的移動，挪動膝蓋使跪得方向始終朝著他。而這番話劈頭蓋臉砸下來，讓他們支撐地麵的手都顫抖起來。

    管事的額頭全是冷汗，吧嗒吧嗒地往下滴淌，也不敢抹。

    陪笑臉道：“元帥息怒，元帥請喜怒，要打要罰都全憑元帥處置……卑職保證以後再不會出現類似事情，並將這禦馬監裏最好的天馬挑給元帥乘騎。元帥，您威風凜凜，名震天庭，隻有最好的天馬才配成為您的坐騎。”

    “是嗎？”天蓬元帥從鼻腔裏冷哼道。

    “當然是了，天庭裏誰人不知天蓬元帥的威名，要不知道那準是聾子。”

    主簿也附和著奉承道：“對對對，元帥您不僅威名赫赫、武藝高強，更是出了名的大人大量，就是那武德星君、佑聖靈官、托塔天王、還有瑤池裏的仙子、月宮裏的仙子等等提起您都是讚不絕口。如我等小仙更是視您為……為……為親爹一樣的尊敬與敬仰。”

    “你話說的倒不錯。”天蓬元帥抬手指了指主簿，目光極為輕慢，但他的職位比二人不知高了多少級別，輕慢理所當然。

    “本帥很久沒聽過這麽舒服的話，不過可惜，真是可惜啊，這些好聽話話依然免不了你倆狗頭的瀆職之罪。此事本帥必須稟明玉帝陛下。”

    什麽？

    管事、主簿聽到這句頓時嚇癱了。

    瀆職可是要被革除仙籍的，在癱了幾分鍾後他們迅速醒過神，一人抱住天蓬元帥的一條腿，涕淚泗流地哀求起來。

    而天蓬元帥則冷冷地望著正前麵，嘴角帶著冷笑，他很想去淩霄寶殿瞧瞧，所以這件事就必須犧牲他們倆嘍。

    ……

    ps：（注:據說是因為猴子好動，能驚了馬，讓馬活動起來避免遭受瘟疫，才有避馬瘟——弼馬瘟一說，所以在這裏禦馬監的管事不是弼馬瘟這稱呼，那特指孫悟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