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長安城大牢內，收回了那滴血液化成的分身，墨非依舊斜靠著牢房的木柵欄養神，像是什麽事都沒發生。

    隔壁牢房的老者見他談吐不俗，主動找他攀談，聊些長安城裏的事。

    中午時候小公主敖明心跟瘸腿老魏都過來探監，老魏當過兵、明白監牢裏麵的勾當，拿了三甕酒、一貫錢去孝敬牢頭兒，吩咐多多照顧墨非。

    清楚自己容貌容易招惹是非的小公主敖明心，換了一身藍色男裝，拎著食盒走到墨非牢房時，有些惶惶不安。

    “擔心哪吒會再找麻煩？”墨非以秘術傳音，手伸出木柵欄從食盒裏拎出一甕酒。

    小公主眼神一怔，這家夥料事如神啊！

    “女書生，你所擔心無非是哪吒神位比我高，李家勢力深不可測，怕他們以權勢壓人。但女書生，以李靖的老謀深算絕、對能夠看出玉皇大帝給我封聖的事有蹊蹺，所以李家絕不會動我。”

    墨非一臉風輕雲淡，先倒了杯就給隔壁老者遞過去，“老先生喝一杯。”

    老者捧杯道：“多謝多謝。”

    小公主側身蹲在地上垂目沉吟，撚了一根茅草梗在地麵劃著，覺得墨神將的話句句在理，確實不須擔憂。

    以狠辣大膽的著稱的墨神將，此次長安一行如此心如發細，什麽事心裏都有盤算，不禁讓小公主更抬眼相看，盯了他好大一會兒。

    “你這人快成精了。”

    “真難得你能誇我一句。”

    “美得你！我那是說你也快成老奸巨猾了。”小公主撇了撇嘴。

    墨非將雙腿完全伸開，坐得更舒服些，揶揄笑道：“我變得老奸巨猾，還不是為騙你的色和你的財？”

    小公主白了這兩句話後就沒正經的家夥一眼，將食盒中飯菜拿出來，一碗燒鵝肉、一碗醃白菜、兩張胡餅，墨非隻隨便夾了兩口。

    監牢之中腳臭味兒、尿騷味兒、黴臭味兒等極為刺鼻，不會有多大胃口。

    墨非把燒鵝給了隔壁老者。

    老先生在牢裏關了三年，其苦其饞遠超於孔聖人的“三月不知肉味”，抱著燒鵝時兩眼都直放光，最終連骨頭都嚼了。

    人生百態，大抵如此。

    他略愣了愣神，又問小公主：“今兒長安城裏有什麽新鮮事兒麽？”

    “哦？皇帝發了一道詔書，挺奇怪的，來明心樓樓裏的食客都在議論。我聽了幾句，說是皇帝要尋找年少時候用的一把舊劍，能找到者賞銀五百兩。”

    哦？墨非擰眉一笑，點了點老者肩膀道：“老先生你快出獄了。”

    老者隻顧啃燒鵝，不顧說話。

    倒是小公主疑了一句道：“這又是什麽門道。”

    “對你來說用處不大，不過從這件事上麵能看出來人心的複雜，也不妨跟你講講。”

    墨非招手讓小公主貼近些，“裏麵的門道大了去，這是新皇帝劉病己跟老霍光耍的心眼兒。”

    隨後又說了八個字：南園遺愛，故劍情深。

    此事的起因在新皇帝立後，皇後人選有二，一是霍光之女霍成君，二是新皇帝劉病己的結發之妻許平君。

    朝野勢力自然是偏向權勢熏天的霍家，主張立霍成君為後，但霍家勢力本來就已經壓得新皇帝喘不過氣，如果再立霍光女兒為皇後，結果不言而喻。

    因此新皇帝頒布這道“故劍詔”，醉翁之意不在酒，是要告訴群臣他是戀舊之人，想立結發之妻許平君為後。

    小公主聽完墨非這番敘述，不有謂歎道：“人間的事兒可真複雜。”

    “天庭也是如此，隻是比凡間多了一條。”這句墨非是以秘術傳音。

    “哪條？”

    “仙力仙術！凡間百人敵就已經很難得，但是法力高強的神仙，可敵千人萬人甚至一方大勢力。比如死鳳厭離，憑她一己之力天庭跟西方教都沒膽量輕易進犯，這是凡間勢力爭鬥天庭勢力爭鬥的最大區別。”

    聽得有些發懵的小公主像乖巧學生般點了點頭，說道：“雖然你這人非常下流，但跟著你真長學問。”

    墨非不樂意道：“你就不能把長學問放在前麵？”

    “可你明明就下流。”

    小公主莞爾一笑，又道，“那你說說新皇帝跟霍家勢力誰會贏？”

    “新皇帝！”

    跟著墨非這段時間，小公主看待問題的目光也已經活泛了不少，不再拘泥與書本，可這件事怎麽看都覺得霍成君立後的贏麵更大。

    她頗為不解道：“霍光大將軍如果向新皇帝施加壓力，新皇帝肯定要是妥協的，他在朝堂還沒有根基。”

    墨非抬指輕敲了一下小公主的額頭道：“聰明不少，但還沒有看全麵。”

    “缺了哪裏？”

    “任何一個問題，你單一去看它都會有些片麵，這件事嘛……起碼要聯係到上一任皇帝被廢。你想，老霍光廢了上任皇帝已經被士林戳著脊梁骨罵，如果在執意讓皇帝立他女兒為後，那些儒生大筆一揮，肯定給他加個禍國老賊的稱號。人言可謂，老霍光深謀遠慮自然明白這點，所以這次肯定會收斂。”

    “你這不可是快成精了，你心窩都比東海海溝還要深。”

    墨非探頭往小公主衣領口處下瞥了一眼，壞笑道：“不如你深。”

    “滾——”

    小公主推搡了他一把，目光幽幽道，“說正經話總沒有正經樣。”

    “咱們隻是長安城裏的過客，這些事兒隻是讓你見識人心複雜，還真不算什麽正經。哎，女書生，我再問你，你以為新皇帝這人如何。”

    墨非含笑看著小公主。

    小公主也見過新皇帝劉病己，沉吟了片刻：“溫恭有禮，胸懷大誌。”

    “也算對，但這人的城府也非常之深，隻是現在年齡小還顯得稚嫩而已。你再猜猜此次他頒布故劍詔的真正目的是什麽？”

    “他有情有義，肯定要立砸糠之妻為皇後，這最重要的是為他妻子爭取權益。”

    墨非又仰脖喝了幾口酒，大搖其頭道：“就你這智商，我要是不看著你，你早就被儒生騙財騙-色了。”

    哼！

    不服氣的小公主白眼瞪他。

    “我有你說的那麽笨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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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