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非勾回頭看，青玄已經消失在長安城熙熙攘攘的人群裏。

    孤鴻過影，不著痕跡。

    可她那道並未蘊藏殺機的劍意，卻已經讓墨非的衣襟濕透後背。

    著實厲害！

    而墨非所見過的劍修並不多，如馬樂寶師兄妹雖然用劍，修的其實是符籙之法。

    真正的劍修第一劍奴算一個，但此人外強中幹，不足一道；玉鼎真人算一個，隻是這老真人含珠不吐，究竟能耐多高無法窺探。

    其餘者不足道，因此青玄便顯得愈發險削淩厲。

    劍之道……

    其實天地大道以修水、風、火、雷等等自然元素為正道，劍道不入其中，乃是旁門。

    修旁門便如此強悍，這也可見青玄姑娘的卓絕。

    墨非從青玄身上體會是純粹！

    劍意如淬，仙力至純，其他的實在也想不到。

    這算是哪門子論劍？墨神將緩緩收回了疑惑的目光，那樸素青衣的姑娘其實早已經走得沒影了。

    走吧。

    他展開象牙骨折扇往懷裏扇了幾下，示意小公主繼續走。

    剛才的暗流起伏小公主絲毫沒有感覺到，一頭霧水，心裏更是起了諸多的疑問，但看墨非臉色越來越陰沉，也沒有不合時宜的問東問西，可什麽東西能讓膽大包天的墨神將如此深沉呢？

    還略有些涼的春風裏，墨非有韻律地搖著折扇，走到河邊忽然停下來，背靠著一株老柳樹呢喃自語。

    “雖然沒通姓名，但你還是把你的身份暴露了出來。不是天庭仙子！

    第一天庭仙子通常衣著華麗，但你卻連發簪用的都是木簪，沒有絲毫貴氣。第二我即將封聖，你如果隻是區區仙子，必然會對我禮敬有加，但態度並非如此。第三如果是玉帝派來看著我的仙子，那應該是極有城府心機之人，可是那道純粹劍意明顯表表明了你不會虛偽矯飾。”

    墨非冷靜分析著，眼睛裏漸漸凝聚出一道冷光。

    青玄既不是天庭仙子，那麽肯定也可能是西方教之人，西方教中很少有女人，而且現在還沒有插手南瞻部洲。

    那麽她肯定是死鳳厭離的人！

    看來都在盯著他、盯著十二劫諸天輪不放啊，等他到西天奪取如來手裏那枚十二劫諸天輪，怕三界都要熱鬧了。

    墨非合上象牙骨折扇，臉上已經換了一副輕鬆表情。

    “讓你久等了。”

    站在河邊看水的小公主快步湊了上來，緊張兮兮地說道：“你在凡間如此放肆，那人是不是來抓你會天庭刑罰司論罪受罰的？”

    “不是，你就不讓往好處想？反正你別去招惹她就行了。”

    “我招她什麽啊？”小公主沒好氣地哼了一聲，說的她好像多愛惹是非似的。

    ……

    回到長安城裏四處尋閑置的宅子，這難免經過了章台街。

    白天時章台街還算不熱鬧，隻是兩旁的脂粉攤、首飾攤等圍著三三兩兩的年輕姑娘，這些都是勾欄女子，打扮了要取悅狎客們而已。

    墨非好不避諱地在這些姑娘們身上打量，姑娘們見他長的還是英氣，盈盈一笑以報之，遇到伶俐懂事的，還會拋過來一個極為撩人的媚眼。

    小公主對墨非這種樂在其中的模樣惡寒不已，一直催促他快走。

    但墨非依舊緩步徐行。

    他其實有心見識見識長安城最富豔名的花魁娘子瑤紅姑娘，明心樓的食客們經常會議論起她。

    據說瑤紅姑娘出身自諸暨苧蘿山，與吳越時的西施是同鄉，父親還是吳越之地的儒學名士，後來家道凋零，瑤紅姑娘不知為何輾轉千裏來到了長安城，不得已才入了勾欄瓦肆，也正應了紅顏福薄那句話。

    但瑤紅姑娘擅長音律歌舞，又通詩詞，兼具美豔之色，沒到半年功夫就成了豔動長安城裏的花魁娘子，一段紅旋舞被長安城的王侯子弟譽為天人。

    如此傳奇的名妓，不見一麵著實會有些遺憾。

    墨非在五指間翻轉著象牙骨折扇，笑了笑道：“一時間也難遇到合適的宅子，不如先去見識見識花魁娘子，據說她跳舞跳得很好。”

    “隻怕你是有別的心思。”

    “我別的心思都用在你身上了。”

    墨非很親昵地擠了擠小公主的肩膀，後者神色則滿是厭惡鄙夷。

    言語輕浮勉強算有情可原，但身為天庭神將到凡間女閭（青-樓古稱）眠花宿柳，那真就該殺頭了。

    小公主瞪他道：“就你在凡間幹的這些事，如果上報天庭刑罰司，就是你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還不知道收斂些麽？如果哪天有人告發了，你後悔都來不及。”

    “放心，我不會出賣你。”

    “我是擔……”

    小公主話沒說完，就被墨非拉到了瑤紅姑娘所在的那家青-樓，楚袖館。

    此館是章台街的翹楚，裝飾的富麗堂皇，就連門前拴馬樁都是精致的漢白玉雕刻，而且在大白天就已經栓了幾匹毛色如血的大宛馬，有匹馬的鞍子還配的有銀飾。

    勾欄酒肆從來都是鬥富的地方，現代社會的大酒店不也是停著豪車？

    墨非含笑斜了一眼。

    一入門就有兩位濃妝豔抹的姑娘迎上，臉上敷了很厚的粉，笑起來會讓人覺得很膩。

    小公主掙脫開姑娘的手，厲聲嗬斥姑娘讓開，而青-樓姑娘不但不怒，反而癡癡地衝她笑起來，這位眉目如畫的公子可真俊俏！

    “人家迎來送往的也不容易。”墨非勸小公主道。

    小公主冷聲：“還憐香惜玉呢。”

    墨非直當沒聽見，徑直走向正在甩絲巾送客人的老-鴇子，拿折扇敲了敲她的肩膀道：“瑤紅姑娘呢？”

    “呦！這位公子爺看著真眼生，怕是頭一次來我們楚袖館。我們的瑤紅姑娘……每天相見她的王公貴族都絡繹不絕，姑娘心氣兒高，得相中了人才會出來接待。”老-鴇子笑嫣如花。

    “有什麽規矩？”

    “公子爺要真想見我們要瑤紅姑娘就先投個名帖，這是姑娘定的規矩。”

    墨非把象牙骨折扇遞給老-鴇，從袖子裏拿了七錢銀子給她，說道：“這柄扇子就當是名帖。”

    “公子爺如何稱呼？”

    “你就說是明心樓老板墨重明。另外還有一件事，你拿筆墨寫個告示貼出去，寫明心樓要求購一所宅子。有人要賣的話就到明心樓通知一聲，少不了你的好處。”

    老鴇子歡喜道：“咱們楚袖館往來消息最靈通，這事兒公子爺交給我辦真是找對了人。”

    一麵說，一麵已經吩咐會寫字的姑娘研磨寫告示。

    墨非又給了寫字的姑娘五錢銀子，交待道：“我要的宅子不能太小，起碼要三進，要有遊廊、跨院、庭院的，這些也都寫明，麻煩姑娘了。”

    “來呀，給這位公子爺上茶！”老鴇子喊了一聲。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