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戰靈山(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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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非也沒放棄,尾隨而行,一路跟著青玄出了長安城。

    郊外山上,青玄結廬而居。

    草廬旁邊一株高大筆直的桐樹,樹幹上幾十隻蟬蛻,密集的桐樹葉裏蟬鳴聲此起彼伏,十分刺耳。

    青玄坐在桐樹下的石台上,拿了一卷竹簡攤在雙膝上看。

    墨非自顧自的繼續剛才話題:“證入大羅必以本源之力,符籙之道尚能夠借助神族神紋溝通本源。青玄姑娘所修劍道純粹是純粹,但不入天地正法,想擠入三千正道純屬癡心妄想。”

    沉默。

    青玄的手指按在竹簡上沒動。

    氣氛猶如凝固。

    山林裏透不進一絲風,桐樹上的蟬都齊齊地停住了嘶鳴。

    青玄伸指輕點竹簡。

    如雨點梅花,露彈竹葉。

    但聲響卻如金石劍震,錚的在山林裏暈開,越傳越遠,滾動到天邊竟化成滾滾雷音。

    當聲音從墨非耳畔掠過,他分明感覺到有雷霆之力湧動。

    雷霆之力墨非最為熟悉,不會錯。

    心中陡然一震,青玄竟然能以劍道發出雷霆之力。

    這女人真成妖了!

    離得越近就會發現她越不可思議,或許係統之靈的猜測不錯,這女人是要以一己之力是劍道擠入三千大道。

    她輕輕彈指,已經駁斥了墨非的言論。

    不過墨非並不是真要論劍,故而不覺得尷尬,咧嘴笑了笑,姑娘好本事。

    然後從桐樹幹上捏了一隻蟬蛻,漫不經心地揉捏著,翹起嘴角,頓了好半晌才又道:“佩服,心悅誠服。”

    青玄放下竹簡。

    抬頭看墨非,視線停留了片刻。

    “給你提個醒,不要以為這世界真有界。好了,以後不要再來煩我,你這張臭臉真不怎麽好看。”

    墨非摸了摸臉頰道:“那我以後也敷點粉?”

    玩笑一句,便拱手告辭。

    多謝!

    要領應該就是在她那句話裏了,不要以為這世界真有界。

    ……

    後來幾天墨非都在揣摩那句話。

    到底是係統之靈悟性更好,從那句話先弄成青玄的劍道三昧。

    青玄那女人厲害啊。

    其劍道精髓應該就在無界,不為自己設置任何界限。

    平常人修行,散仙、地仙、金仙、太乙金仙等等,每一境界都視為一個門坎兒,以跨過門坎為修行準則,這點墨非也不例外。

    但青玄眼裏沒有這些坎兒。

    她不以法為限,其劍道旨在無限。

    故而才回說“不要以為這世界真有界”這句,但這話與化解神封符關聯這哪兒呢?

    如果世界無界,那自然就不存在界力,神封符也會失去效用。

    但這又不是想想就會消失的。

    墨非搖著象牙骨折扇坐在樹蔭下麵思量,一會兒下了雨,他依舊沒動。檀煙過來給他撐傘,但小公主敖明心卻讓檀煙退下,自己給他撐著。

    變成凡人的墨非已經四五天沒睡,縱然體質強悍,也熬得滿眼血絲,看著讓人心疼。

    小公主默默無聲站在他背後,知道他心裏的事重,也沒打擾他。

    一會兒小公主的丫鬟忽然領了個年輕人進來。

    年輕人身形瘦弱,拿了幾根大小不同的毛筆,衣著寒酸,像是個寒門學子,他被淋的渾身濕透,一擰衣角便嘩啦啦地流水。

    丫鬟道:“敖姑娘,這人在咱家門口躲雨,怪可憐的,讓你避避雨吧。”

    小公主嗯了一聲。

    年輕人抬頭偷看小公主,因小公主明豔逼人的姿勢呆愣了好半晌。

    堪為國色啊!

    他囁嚅了半晌道:“老爺、太太真是天作之合,如此恩愛之時,可否讓小生為二人做一副畫?小生比這長安城裏的王公貴族家的老畫工都絕對不差。”

    畫工?正沉思的墨非忽然抬了一下眼看年輕人,好奇而已。

    這時以畫畫為生的人很少。

    視線穿過雨幕,驚奇地發現這年輕人的眼眸竟然是銀色的,就像是塗在鏡子上水銀。

    “這是人麽?”

    小公主道:“是人沒錯。”

    墨非提高聲音問年輕人道:“你的眼眸怎麽回事銀色的?”

    年輕人道:“這點小人也不清楚,但小人生來是眼眸卻是黑色的,後來做了畫,不知不覺就變成銀色的,還落了個銀眼畫工的綽號。但小人這雙眼卻也有奇特之處,看人入木三分,若仔細看時能看到人的骨骼形狀,因而在畫像時候能夠更為神似。”

    這麽神奇麽?小公主撇了撇嘴。

    而年輕人這雙眼睛,卻讓墨非想到了二郎神,二郎神第三隻眼開是也是這種銀亮的色澤。

    “你的眼睛還有其他神奇麽?”

    “小生看人一眼,便能夠記住那人的各種纖毫特征。別的畫工畫像通常要被畫者保持幾個時辰不懂,但小生不需要,老爺、太太你們要畫一副麽?隻要一兩銀子。”

    “價錢倒是不低。”

    “小生保證物有所值!”

    年輕人信心滿滿,臉上卻露出幾分市儈之色。

    一兩銀子墨非給小公主都在不乎,閑來無事,就把年輕人讓進了正堂讓他作畫。

    這年輕人雖然有些財迷樣,但極懂規矩禮儀,在門外擰幹了身上雨水才走進正堂。

    他從懷裏拿出一卷上好的絹帛鋪在木案子上,拉得極為平整,才開始落墨作畫,而一旦起筆,臉上那種市儈與貪財之色也全然不見了。

    墨非瞧著年輕人看,忽然想到了一點事。

    “你……不是尊姓毛吧?”

    年輕人略停了停筆,驚訝道:“這位老爺難道聽過小生名字?真是受寵若驚了,小生正是姓毛,名延壽。”

    久仰大名,墨非嘴角微翹。

    這不完全算是恭維。

    毛延壽這名字在曆史長河中都懸留一筆,不過也不是好名聲。

    這家夥就是曾為四大美人之一的王昭君畫像的那位宮廷畫工,因為王昭君沒有賄賂他,故意把王昭君畫醜,導致王昭君在宮廷備受冷落,最終被漢元帝遠嫁到了大漠。

    此時大漢是漢宣帝時,接下來就是漢元帝。

    那麽眼前的年輕畫工就是那個毛延壽。

    墨非不禁一歎。

    相傳昭君之美貌,漠北大雁看到都會停翅忘飛,因而有“落雁”美名,可惜時間原因,他是沒機會見到了。

    他抬了抬手:“繼續畫吧。”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