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嘩嘩啦啦的下著，在深林間形成了一道茫茫水幕。

    墨非的頭發被打濕，衣服被打透貼在身上，雨水順著滿是皺紋的蒼老麵頰汩汩留下來。

    他盡力的挺直身軀。

    抬頭向天。

    那姿態宛如是苦行問道的求道者，是遲暮但要遠行的聖徒。

    他以指代筆在空中勾勒出筆畫。

    每一筆都是用他的心血、壽元、在地珠記憶長河中看中眾生意誌。手指劃過空中像是受到了莫大阻力，看起來極為凝重，每一筆都極為蒼勁凝重。

    而他的身體因為過度耗費，正迅速地失去生機與力量，變的更加幹瘦。

    頭發完全白了。

    本來昏黃的眼睛幾乎已經睜不開。

    灰飛煙滅，這個詞真的已經距離他不遠，隻是他的心境在這是更加明澈。

    一筆起而風雷動。

    一筆起而滄桑改。

    充斥於空間內的風雷水電等本源之力，像是一道道線條，隨他的指尖躍動起來，勾勒成這一字的筆畫。

    諸天神佛以仙法掌乾坤，人則以文字傳而薪火。

    集滄桑感慨，發人心肺腑。

    倉頡造字，鬼神哭，天雨粟，文字之威不言而喻。灌注心力神韻，成仙法也不為過。

    而墨非所寫是最古老的文字，象形字，象之以形，他則補之以神。

    這字是“生”字。

    字的形狀就就像嫩芽破土。

    一字寫成，耗盡了他所有的壽元與心裏，落筆處重重一頓。

    這字閃爍著紅融色的光、在般空中凝聚不散，徹底寫成時，激發出一重奇特的韻律波動，使周圍全部靜了下去。

    雨點、冰雹全部浮在半空。

    被冰雹打彎的樹枝呈現出弓形，沒有恢複過來。

    風雨殘燭般的墨非看著這幕，緩緩伸出手指指向雷光閃爍的天幕，然後身軀便僵硬了，就像是化成了一塊岩石。

    祈人族眾生文明之力，鎮壓神族神紋！

    所有南瞻部洲千萬年湧現的聖者、諸子百家首領、薪火相傳的智者，他們散落在大地中的人文力量，在瞬間裏匯集於這一字之間。

    “生”字轟然破碎，化成一道紅光融入墨非的指尖，沿指尖流入經絡。

    以眾生法為法，無不可破者！

    墨非口喝了一個破字，堵塞在經絡中的界力便如玻璃營生而碎，那組成正方體囚禁仙力的“神封符”摧枯拉朽的瓦解開來。

    仙力流轉，澎湃如江河，瞬息間就充塞到了墨非的經絡百骸之中。

    這點就連係統之靈都沒有預料到，她本以為墨非要串精氣神、壽元、心境等等這些珠子，肯定會以雷霆力量以及不屈的意誌做線。

    沒想到他手筆更大，竟然是以人類文明為線。

    此誌此行，誠為文宗！

    而接下的事則是水到渠成的事，在凡間磨礪這幾年，墨非的瓶頸早已經鬆開了，此時就如一塊海綿，猛烈地吸納著空間裏的仙力之氣。

    一股仙力之氣的渦流幾乎席卷整個長安城。

    他的仙力節節拔升，係統的扇形光幕上呈現的仙力數值不斷跳動，9200、9300、9400，直到12000才停下來。

    身體仙靈之氣的充盈，從衰老迅速恢複了年輕。

    那三百五十一混沌天雷也隨之活躍起來，反饋給他更多的生機力量，易筋換骨，再次淬煉他的肉身，這也是混沌天雷第三次完全完全錘煉他的肉身。

    體表雷光閃爍，骨骼咯咯吧吧地生長著，明顯能感覺到其重猶如金鐵；而血肉也同樣變得更加致密緊實。

    成了！

    墨非緩緩收回了指著天空的手指。

    一字破仙凡，他做到了，這是借人類百代文明傳承之力為法。

    而近十萬張桑麻紙、二百支寫禿了的比、近兩年的不眠不休、還有八百多年的壽元，這麽多的耗費，即便他的修為有提高了很多，依然覺得累了。

    很累。

    但總算做到了。

    時間也還來得及，隻要能夠接下青玄五十招，就能夠到天庭封聖，完成預先算計的計劃。

    隻是接青玄五十招，這件事情的難度依舊很大。

    拭目以待！

    ……

    閃身之間，就已經回了墨府。

    小公主敖明心還在門口站著等他，等了七天七夜。

    檀煙跟漱玉也在。

    這兩個**凡胎的姑娘已經有些支持，站在門口身子都在打晃。

    “回來了？”無數的話到小公主嘴邊就匯成了這淡淡一語，隻是她還一直地凝望著墨非，臉上落的不知是雨水還是眼淚。

    回來了，墨非點點頭。

    檀煙醒過來神，捂著嘴猛然驚了一聲道：“公子，你都好了呀。”

    同為丫鬟的漱玉則沉靜很多，竟然沒有因墨非恢複變老、又變年輕而表現出驚訝之色，隻是看時候墨非的眼神有些異樣。

    墨非道：“都先回府，都先回府，我現在覺得很累啊。”

    走進正堂，躺到榻上沒半分鍾就睡著了。檀煙拿毯子給他蓋上，看了看確實已經完全好了，便準備回房去睡。

    “漱玉走啊。”檀煙拉了拉漱玉的袖子。

    “你先回去吧，我給公子準備些吃的。”

    “今兒你倒是殷勤了。”

    漱玉推了一把檀煙：“眼都睜不開了，還不趕緊去睡。”

    等檀煙走後，漱玉走過去把正堂的門掩上，踟躕了一會兒，輕聲問小公主道：“公子和敖姑娘都是神仙吧？”

    這聰明絕頂、令天下儒生在棋道上盡低眉的姑娘，早就察覺出墨非跟小公主不像是凡人。她雙手交疊貼在小腹前麵，靜靜看著小公主敖明心，態度不卑不亢。

    “你……”注意力還在墨非身上的小公主略微驚訝。

    “敖姑娘有如此反應，想來是漱玉所猜不差了。”

    說著漱玉忽然屈膝跪下，“漱玉求敖姑娘一件事，請敖姑娘千萬答應，即便是讓漱玉當牛做馬都在所不辭。”

    “你先起來，說說什麽事。”

    “對凡人來說難入登天，但對姑娘和公子來說易如反掌。”

    漱玉依舊跪地不起，眼睛裏有一種執著之色。小公主回身看她，心道這丫鬟果然是厲害，竟然連她不是凡人也都猜了出來。

    怪不道墨非經常誇她！

    小公主眸色清冷道：“這事你跟別人說過麽？”

    “漱玉從未跟別人提起。”

    “這還好，此事自己爛在心裏就行了。”

    漱玉點頭。

    小公主又道：“你這人聰明，比我可聰明多了，所以我不能胡亂的就應你的事兒。先要說明一點，違反天條的我不會幫你，害人的我也不會幫你。”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