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戰鬥陷入焦灼時，一點幽冷的藍光如螢火蟲般在空中閃爍起來，隨即第二點，第三-點，千千萬萬，迅速連成了一片璀璨光海。

    大漠黃昏的天空變成星辰光海，微紅的雲幕被染成水晶藍色。

    紅藍兩色以天地為畫布相互滲透，情形如夢如幻，但這幽冷藍色卻讓人感覺如芒在背，甚至空氣的溫度也因此陡然下降了許多。

    雙方停止攻勢望向更高的天空。

    麵色狠辣的墨非眼眸裏也多一道如磐石般的凝重。

    葛飛葛師兄到了！

    昆侖山一遇後又數年未見，不止墨非的法力有大幅度提升，葛飛也絲毫都沒落下。

    他一襲藍衫從雲霄中飄落，發絲清揚，神色溫潤如玉，從前那種偏執似乎已經完全磨滅，身上多了一種超邁飄渺的氣質。

    以同輩而論，此一劫中能夠與墨非爭衡的也隻有這位葛師兄。

    看著葛飛從雲霄飄落，墨非嘴角輕輕一勾，多了些苦澀，與眾多羅漢、揭諦、天兵戮戰、倚仗陰陽不滅體他還能略占上風，但如果葛師兄為對方陣營助力，形勢轉瞬就會逆轉。

    葛飛此時仙力值為12500點，係統將他的數據呈現出來，跟墨非差不多，而且他已經附近區域布置了大衍歸無陣。

    與第一次戰魔孔雀不同的是，當時他擁有的“冷幽焰”不夠，隻能將一股分成數股使用，威力大打折扣，但此時他有了三百六十一道冷幽焰，這正是周天大衍之數，因此此陣已經無懈可擊。

    “重明師弟。”葛飛緩緩落到與墨非齊平的雲層，背負雙手，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要打麽？”

    葛飛不答，依舊凝視著墨非。

    一名羅漢見兩人對峙，以為有機可乘，翻轉手掌就準備偷襲墨非，但隻是往前走一步，在天空閃爍的藍色光點忽然飄進了他的體內。

    很微小的光點，可進如羅漢體內之後，瞬間就把他的身體照成了半透明的藍色，然後嘭的炸裂開來，連帶羅漢的身體和元神全部炸成晶瑩的藍色細粉，閃爍著細微的光緩緩飄散。

    好厲害的手段！

    墨非眼裏也閃現出駭然之色。

    以他的目力，剛才清晰看到這枚光點照亮羅漢的身體時候，其實已經把一道冷幽焰精準地分散到羅漢周身三百六一個穴位，瞬間焚燒成灰。

    精準細膩到了極致的術法。

    宛如藝術。

    不過墨非不解葛師兄為何要對羅漢出手？

    而這時葛飛才開口道：“我今天來跟師弟討教，你們誰敢插手？”

    “還是要打？”

    “不打就再沒機會了，重明師弟此次九死一生，而我，也未必能夠活到明天，就當這次較量是我們師兄弟的臨別之禮罷。”

    葛飛神色複雜，但隻是略頓了一下就已經出手。

    一指點來，如天外飛仙。

    但這一指卻輕易瓦解了墨非的仙力屏障，落在烈焰神戟的槍杆上，迸發出九重力道，如波浪般層層疊加，竟差些讓烈焰神戟脫手而飛。

    他並沒有用冷幽焰的威力，更沒有用大衍歸無陣，隻憑仙武。

    一招一式飄渺儒雅，如白雲出岫，如風過竹林，渾然天成，不著痕跡，似乎有包含諸法萬道。

    他進了三十招，墨非退了三十招。

    甚至凝結出“鎮元符印”都被他一直點破。

    而他所發招式的波動韻律，竟讓墨非的“陰陽不滅體”都一種捉襟見肘的感覺，似乎根本無用了。

    好在每招都點到為止。

    厲害啊，墨非在心裏感歎。

    如果這會葛飛招招都下狠手，他縱然是仙力高過葛飛，恐怕也要受重傷。

    三十招後葛飛收手。

    “勝負如何？”

    “葛師兄參破無界神碑終極奧妙，仙武以近乎與大道，若我們都以全力相拚，我恐怕輸的更難看。當然，葛師兄要想殺我的話也沒有那麽容易。”

    葛飛淡笑。

    然後走過去按住墨非肩膀，“我還是贏了。”

    “師兄好像也並沒有很高興。”

    “從師門出來快四十年，紛紛擾擾都看過，贏墨師弟這夙願也已經完成，我想回去了。那天我在山下跪著求祖師再此收錄，祖師說我把該還的東西都還了，就能再入山門。”

    墨非更加狐疑，這葛師兄的轉變似乎太大了。

    “之前說的氣運之爭呢？”

    “那些都是如來告訴我的，不過後來死鳳厭離給我講了個故事，讓我明白了那些都是算計而已。我葛飛自認資質無雙，仙法儒術、星相雜家、乃至琴棋書畫無一不能成當代名師，但陰謀算計一道卻有幼童，比不過那些活了好幾劫的大能，也不想比，所以想回山裏修行了。”

    這些肺腑之言讓葛飛眼裏顯出了一道細微的疲憊之色，“我所得的冷幽焰大部分來自西天如來，今天就都還給他罷。哼，想把我葛飛當棋子擺弄，也沒那麽便宜的事。”

    “葛師兄……”

    “你我師兄弟今日共戰如來。”

    葛飛臉色一冷，鬆開墨非肩膀，袖袍一揮，大衍歸無陣離開發動，藍色光點如流星般來回移動，拖出無數明亮的光痕，把剩下四百個剛出頭的羅漢全部困在其中。

    這顯然是要誅殺所有羅漢。

    他這次沒打算活著回去。

    受了菩提祖師影響，他對於西天如來也沒有任何好感，假如在東海海溝時他知道那個冷幽焰是如來給的，根本就不會進去。

    而受了如來的恩惠，在靈台方寸山幾乎就是等同於背叛師門。

    想要重歸師門就要洗去這汙點。

    用命！

    有些事情做錯了，就必須用命來彌補。

    葛非呼出一口氣道：“出來四十多年了，想想就像是負氣出走的小孩，什麽東西也沒得到，隻感覺有些累。我在無界神碑前麵悟出不止是仙武，是水利於萬物而不爭的清靜，這道理其實祖師早就講過。”

    “但師兄沒必要趟這潭渾水。”

    “水已經渾了。”

    葛飛仰頭淺笑，“重明師弟，我欠你一條命，今天也還給你。他來了，你說咱們師兄弟能在他手裏走幾招？”

    滿天雲朵已經透出雍容金光，如晨曦般投射下來，墨非也仰頭看了一眼。

    “果然來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