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食堂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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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廣成兄,那個不開眼的得罪了兄長,要不懷亮這會兒叫上幾個弟兄?給兄長出出氣?”

    醉月樓三樓包廂,前日打土豪,讓崔帥哥花錢給包下來了,寧文,懷亮,崔帥哥,懷玉等幾個至交隨到隨吃,而且吃完隨走,甩一甩衣袖,不給一文錢,很高的境界了。

    於是便有了寧文在這包廂裏喝悶酒的場麵,懷亮跟寧文一道前來的,作為兵器監的主事,帶著兵器監的監丞,一同外出公幹,心情很不爽,很窩火。

    崔帥哥沒讓寧文失望,帶回來整整一個車隊的種子,要知道崔家的車隊那是什麽概念,一溜寧家出產的製式四輪驅動,四匹馬力的,帶四副板簧減震的馬車,一隊便是十輛,整個車隊足足有五十五十輛之多,光是備件便帶了一車,白天根本不敢進城,隻得到了快宵禁之前一個時辰才陸陸續續的進城,光是打點守城門的金吾衛就用了足足十貫錢,想想都恐怖。

    種子回來了,便要準備栽種的地方,人家崔帥哥倒是老早就準備好了整整一百多畝的上好良田,寧文多了句嘴,說這些東西不需要什麽良田,也就是有水源就成,於是崔帥哥便在自己家莊子旁邊盤下了半個山坡,這也是自己犯賤,不然這會兒也就沒這煩心事兒了。

    崔家倒是整治了山坡來種植,寧文可到好,山坡沒找到,隻得把前麵買的帶爛泥塘的那塊田地讓三狗子派人收拾收拾準備種植,還不知道能不能種,印象中這些東西都是不耐澇的,還沒下定決心也不知怎麽的,這話就傳到了那幫禦史言官耳中,於是便陸續有人不顧深一腳淺一腳的爛泥來查看,於是也就很順利的被人給參了一本,說寧文罔顧聖上器重,不顧百姓死活,放著一塊水田不耕種,完全是違法犯罪,就差給李世民上奏要殺了寧文的頭,言辭灼灼啊,文官真的是殺人不見血啊!

    “呯”一巴掌拍到桌子上,震的碗筷散落一桌子,懷亮也被寧文的舉動給震驚了,從來不曾這般生氣,說實話,沒想過跟誰過不去,就算是跟柴家也不見得是刀刀見紅的局麵,說穿了也就是利益問題,至於長孫老頭,更是沒啥過節,人家也是給柴家助拳,搖旗呐喊的角色,一直以來都是隱忍跟低調,不就是兵器監的主事嘛,有必要趕盡殺絕嘛,再說兵器監也就是四品的衙門,無非就是能直接麵對李世民而已,又不是不共戴天之仇,沒想明白,懷亮也不知怎麽安慰寧文。陪著寧文喝了大半下午的酒,見寧文也有些不支,也就勸寧文回去了。

    昏昏沉沉的回到家裏,玉兒跟二丫見寧文心情不好,也不好過問寧文,說穿了,還是這穿越的身份惹得禍,回想起在嶺南道那段日子,一家人開開心心的,雖說是犯官的身份,但沒人背後給寧文使刀子,沒人在耳邊羅羅嗦嗦,這會兒麵對繁華的長安城,盡然沒有一絲的歸屬感。

    劉仁軌平日裏跟寧文也是不怎麽對路,但這人很實在,很真實,時不時的能聽到真心話,而且從來不掩飾他對寧文的不滿,不可否認劉仁軌是個君子,也許是他對這個兵器監主事的位置根本毫不在意,也許還有寧文不知道的原因,於是才有了他們兩人坐在兵器監食堂的這一番對話。

    “嗬嗬,好事兒!”

    劉仁軌早就聽說了此事,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便是這個效果,沒想到的他就這三個字,不明白,給老劉倒滿了酒,兵器監食堂是不供應酒水的,但並不表示沒有,畢竟逢年過節啥的,也要給這幫不見天日的兵匠們改善改善,都是寧家出產的窖藏白酒,這麽一壇淨含量五斤的白酒要價也是足足十貫錢,不敢說有多貴,放到後世也能對得起奢侈品三個字,如同紅酒之拉菲。

    “劉少監,寧某如今已是焦頭爛額了,還好事兒,劉少監逗寧某開心吧。”

    話裏有話,老劉也就這德行,無非是想從咬文嚼字中體現出他雖說是武將出身,但時刻不忘以士子自居,這一點很討厭。

    “嗬嗬,禦史言官能瞧上眼,寧主事在這長安城也算是一號人物了,可曾聽說過哪位不入朝的縣子被人給參了?”

    老劉反問一句,臉上閃過一絲的嫉妒,寧文看到了,不過不明白,莫名其妙的被人給起訴了,就差雙規了,還能算好事兒,還能體現身份?難不成老劉喝醉了?也不像啊!

    “依劉少監所說,如今寧文大唐文武百官,難道都是以被參為榮?嗬嗬,那幫言官可得累死了。”

    喝了口酒,跟老劉抬了一杠子,難得老劉有這份閑情逸致,一般情況下這人一本正經的,還真難的啊。

    “嗬嗬,說正經的,劉某一直以來對寧主事也是不以為然,所謂君子坦蕩蕩,劉某也不瞞寧主事,不過跟主事相處了這些日子,劉某倒覺得主事是個腳踏實地之人,所說所做之事也都是以咱大唐為重,可惜,主事畢竟年少,根基尚淺,如今卻獨攬兵器監大權,而且還上位於弘文館,說實話,老夫也為主事擔憂啊!”

    老劉抿了一口酒,眯著本來就不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寧文,嘿嘿,說到肉戲了,有門,這貨估計是酒後亂性,腦子不聽使喚了,平日也不見這貨這般老實。

    一邊很殷勤的給老劉到酒,一邊問道:

    “嘿嘿,寧某年少,為官之道不如劉少監,還望劉少監不吝指點啊!”

    十足的奴才相,寧文都想抽寧文自己幾巴掌,太惡心了。

    “指教談不上,劉某跟主事也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所謂一榮俱榮,劉某之誌也許比主事大了許多,哎,為官幾十年,倒不及主事搗鼓幾日小山炮,如今劉某也是拿了下半輩子的日子跟主事做賭注啊。”

    劉仁軌雙眼一瞪,頓時露出本來麵目,哦不是,頓時感覺精光四射,剛才還感覺微酣,這會兒便來了精神。

    賭注,下半輩子跟寧文賭博,這倒是稀奇,寧文也收斂了奴才相,做回主事的模樣。

    “賭啥?”

    “賭主事往後飛黃騰達,賭主事能給劉某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

    劉仁軌說的很現實,言語也很誠懇,不像是在誆寧文,當然寧文也沒啥給他誆的。

    “嗬嗬,劉少監言重了,寧某從來不曾想過要飛黃騰達,從來不曾想過要怎麽怎麽著,朝堂上的事兒寧某自知沒那個本事,能讓寧文家孩兒一輩子不吃苦,不受累才是寧某如今最大的心願。”

    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心思,哪怕此刻坐在寧文麵前的不是劉仁軌,而是那幫禦史言官,又或者是李世民,寧文都可以很平淡的告訴他們,寧文就是沒有拯救萬民於水火的思想境界,也沒那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