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師父，您昨晚走的急，老太太還準備了一點心意沒來得及奉上，還希望您收下。”

    一張小方桌上擺著三碗豆腐腦和三盤熱氣騰騰的肉包子，三個小馬紮上坐著三個人，隻是在動桌上的早餐之前，孫虎威首先需要先把正事辦了。

    “我知道了。”

    李不凡接過孫虎威遞過來的信封，隨手塞在了自己的口袋裏，輕笑著對年輕人說：“你們兩位該先吃的，何必等我？”

    孫虎威等不到李不凡道謝，心裏不免有些腹誹：這個李師父還真是不客氣啊……

    他卻沒有想過，李不凡昨晚指正孫家祖墳的事情，等同於解決了孫家的大問題，收他們孫家的錢是理所當然的；正所謂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這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而且，從指正祖墳那件事情產生的價值來看，孫虎威現在送上的信封明顯不值一謝。

    “那多不好意思？我們等你呢，卻自己先吃飽了。”

    年輕人笑著遞給李不凡一雙筷子，又說：“再說了，現在天還沒大亮呢，吃那麽早，一會兒餓了怎麽辦？”

    李不凡嗬嗬一笑，也不跟他們客氣，伸出了筷子。

    孫虎威吃的最快，李不凡和那年輕人吃第二個包子的時候，孫虎威就已經把一大盤的包子全部解決掉了，隨後這家夥又要了一盤包子，同樣是風卷殘雲的消滅掉了。

    年輕人看著他有些好笑，說：“虎威，你如果沒事，就先回去好了。”

    孫虎威愣愣神，問：“不需要我送你回家了？”

    年輕人說：“不用，反正都到肥縣了，我大不了坐車回去。”

    “那也行。”

    孫虎威不是婆婆媽媽的人，反正他此來最主要的任務也已經完成，就沒再耽擱，當即告辭離開，綠色的吉普車很快消失在了大路上。

    他一走，年輕人的話也就多了起來，隨隨便便扯了幾個話題，基本上也都是圍繞著孫家，李不凡也就對孫家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

    四十年前，孫家有位先人是當兵的，在一場對外戰爭之中，孫家這位先人立了戰功，戰爭結束之後，他複員歸來，在地方上任職。

    因為工作態度認真，而且取得了一定的成績，孫家這位先人職務越升越高，漸漸在省裏也有了一席地位，他老家五十裏鋪這邊還有不少親戚，因為人口眾多的緣故，漸漸也成了五十裏鋪村委會的當權者。

    孫家現在居住的這個宅院就是那個時候劃歸孫家名下的，在當時，這樣的大宅院固然是讓人豔羨，但是隨後的一場全國性的運動之中，卻成了孫家這位先人的詬病之一。

    孫家那位先人被奪職、被批鬥，甚至被關進了牛棚，輾轉數地，送到鄉下勞動改造。

    一直到1978年的時候，孫家這位先人才重獲新生，官複原職的基礎上，更上一層樓，在省委紮下了根。

    多年之後，孫家這位先人已經不在了，但是孫家也在這段時間之中恢複了元氣，諸多子孫開枝散葉，人丁興旺起來，一些遠房親戚也並攏到了孫家的麾下。

    像是孫虎威，就是孫家這位先人的族侄的兒子。

    “家大業大，規矩也就大了。”

    年輕人嗬嗬笑著給李不凡解釋說：“你看孫虎威，按說該喊老太太‘奶奶’的，不過現在也是跟著別人一起喊老太太。當然這也與他的身份有關，他還當著兵呢，現在算得上是老太太的勤務員。”

    李不凡慢條慢理的吃完最後一個包子，說：“你別隻是說話，也吃飯吧，我都吃完了。”

    年輕人一陣氣憋，他在這裏說的興高采烈的，沒成想李不凡那裏貌似這個耳朵進那個耳朵出的樣子。

    “李師父，給你說這些，其實就是想請你注意一下，孫家老太太篤信風水道術，楠楠表姐現在還是省城一家企業的老總，影響力不容忽視。”

    年輕人隻好把話挑明，說：“你在風水道術上的成就，有目共睹，我不敢說你一定比那位張墨樽厲害，但是張墨樽年紀擺在這裏，你的年齡是最大的優勢。孫家這個事比你好了，我相信隻要老太太開口，楠楠表姐指定能在省城給你揚名。”

    李不凡好奇的望著他，問：“給我揚名幹什麽？”

    年輕人抿抿嘴：“名氣有了，賺錢那不是更簡單嗎？”

    李不凡就笑了，說：“我隻是客串這個，平時都是李老道操持這些東西。”

    年輕人很有一種老拳打進棉花的無力感，說：“真是搞不懂你，換了別人，有這樣的好機會，不知道會多麽開心呢，你居然……”

    李不凡說：“每個人刑罰都不一樣，追求也不一樣，至少我沒想過靠這個吃飯，揚名賺錢這等事，沒什麽意思。”

    年輕人心中一動，問：“那李師父的追求是什麽？”

    “追求？”

    李不凡愣愣神，似乎是被這個問題問得懵了一下，隨即微微一笑，說：“這個問題還真不好說，我年齡還小，沒想過。你呢？你有什麽追求？”

    “我的追求很簡單啊！”

    年輕人挺挺腰板，說：“從我很小的時候，我就有一個理想，那就是殺盡天下妖精！”

    李不凡十分好奇：“怎麽會有這樣的理想？”

    “怎麽說呢？我覺得是這樣，一個人的能力決定了他的責任。你看昨天晚上的鼠精，一開始大家夥都看不到，我也看不到，但是我能感覺到。我覺得這就是一種能力。”

    年輕人說：“我小的時候，聽到過太多妖精作祟的故事，一直都認為是傳說，是假的，不過後來發現我有感覺到妖精的能力之後，我就覺得我應該承擔起殺妖精的責任。”

    “這些妖精，既然得了天地厚愛，能夠修煉成精，就該好好體悟上天好生之德，但是他們幹了一些什麽呢？”

    年輕人有些惱怒的說道：“不是出來嚇唬人，就是為禍鄉間，甚至還有奪人性命的，著實可惡！所以我一直都認為，殺盡天下妖精就是我的追求，甚至可以說是天職。”

    李不凡就笑了，說：“事情都要一分為二的看吧，的的確確是有一些妖精做了壞事，但是並不是所有的妖精都一門心思的去製造麻煩，有些時候，這些妖精可能隻是走錯了路，或者受到了蠱惑。”

    “就像是昨天的鼠精，說白了，其實不過是受到了孫家宅院之中靈氣的吸引，次啊去到孫家的，雖然他的確把孫家的人嚇得不輕，也製造了不少的麻煩，但是歸根結底，如果孫家沒有靈氣吸引，他也不會無緣無故的去孫家。”

    李不凡說：“孟子說，人之初性本善。妖精也是如此，殺他們之前，多多少少的判斷一下事情的根源，看看他們是不是該殺，其實也是有大能力者應有的覺悟。”

    年輕人被他說得目瞪口呆，愣了半晌，才說：“李師父真非常人，至少我是不曾思考過這麽多。”

    李不凡嗬嗬一笑，說：“我隻是喜歡胡思亂想罷了。”

    抬頭看看天，天色已經大亮，李不凡說：“謝謝你的早餐，天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休息休息了。忙活一晚上，有點累。”

    “呀！李師父不說這個，我都忘了。”

    年輕人很不好意思的說：“對不起對不起，你看我光顧著拉你說話了，都把這個事忘了。”

    “再見。”

    李不凡站起身來，擺擺手，說：“你吃你的，我先回去睡一覺。”

    他轉身離開，沒成想那年輕人卻是幾步追上來，擋住了他的路。

    迎著他疑惑的目光，年輕人伸出手，笑著說：“我叫狄沃土，認識李師父很高興。”

    李不凡展顏一笑，跟他握手：“我叫李不凡。”

    李不凡再次和年輕人狄沃土道別，留下的身影在初升的陽光裏拉出很長的影子。

    不遠處的一個路口，一個人站在那裏，和狄沃土一樣，望著李不凡的背影出神。

    如果李不凡和狄沃土都來朝著他看上一眼的話，不難發現，這人正是昨天在孫家宅院之中參與捉鬼的那個和尚。

    西來和尚。

    ………………………………

    “哈哈哈……”

    李老道的精神頭很好，在看到李不凡掏出來的兩個信封的時候，精神頭幾乎高漲到爆棚。

    一張張的數著白花花的票子，李老道兩眼放光。

    四萬塊錢夠他數一陣的，李不凡看著他興高采烈，似乎也不如何抵觸，隻是靜靜的站在從窗口照射進來的陽光裏，把帶回來的早餐給李老道擺在桌上。

    “我見到那個和尚了，就是揍你的那個。”

    李不凡給李老道說：“我還打了他三巴掌，給你出了氣。”

    “真的？怎麽不打死他？哼！”

    李老道愣愣神，再回頭看看手中的鈔票，哭喪著臉說：“你一打岔，剛才白數了……”

    “反正錢已經到手了，你慢慢數就是了，又沒人搶你的。”

    李不凡不動聲色的又問：“對了，那個和尚好像跟你很熟啊，居然還說你沒讓我喊師父算你厚道。你倆真有意思，既然你是熟人，怎麽還大打出手呢？”

    李老道吹胡子瞪眼的說：“我跟他熟？我熟他老母！”

    李不凡撇撇嘴，又把一個信封交出來，說：“這是我四師叔給你畫的符，我也帶回來了。”

    “帶回來就好啊！”

    李老道瞟了一眼，數著鈔票不敢再分神，說：“你放那裏吧，我一會兒收起來。”

    李不凡問他：“怎麽沒聽你說過這個四師叔呢？你是老幾？老三？老.二？”

    李老道大怒：“胡說八道，我什麽時候成了老.二，我……不給你說了！”

    李老道擺擺手，抓著鈔票背過身去，說：“你該幹啥幹啥去吧！別耽誤我數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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