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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擺渡人偏過腦袋，血紅的雙眼盯著我，似乎在說：“你激怒我了。”

    小胖喝道：“偉哥，閃開。”

    擺渡人哭泣它那如同鐵鉤的手爪，朝著我的麵門劃來，我掄著鐵鏟，舉過自己腦袋，借助腰間的力量，砸了下去。

    這一次，擺渡人踉蹌著後退了一步。

    但隻是瞬間，我耳邊起風，擺渡人竟在站穩後以我看不見的速度發起進攻，若是我的身體被它手爪碰到，不說上麵的劇毒，單是那如同刀鉤的鋒利程度，便能將我撕碎。

    小胖紮了一個馬步，身體一震，竹筏失去重心，一半沉到水中。

    擺渡人反應極快，沒有摔下水，也停止了對我的攻擊，小胖本來打算將它震到水中去，結果擺渡人在竹筏偏斜的時候抓住了船體。強行穩住了身體。

    我撲通一聲落到了水中。

    小胖握住竹竿，把另外一頭遞給我：“偉哥，抓住。”

    我會遊泳，但是水流急湍，一不小心就有被流水衝走的危險。

    我拉著竹竿。

    透著氤氳的水花，擺渡人待竹筏平穩後，站了起來，它一步一步走近小胖，小胖勉力拉住竹竿，他現在心心係係的僅是救我。並未注意到身後的危險。

    小胖，放手，注意身後。”我提醒他。

    他一手拉住竹竿，另一隻手提起了斧頭，回頭，轉身，與擺渡人對峙。

    擺渡人眼神冰冷，看之如置冰窖。

    小胖不肯鬆開竹竿，他不可能把我放手。這將大大影響他的反應與戰鬥能力。說來奇怪，現在是逆水行舟，擺渡人發起攻擊的一刻，小胖便沒有撐船，按理不進則退。可是竹筏竟在沒有外力幫助下，劈波斬浪，逆著水前行。

    就像……就像船下有東西在推。

    小胖神經大，沒有注意到此情此景。這時，我發現了一件事情。

    我的腳下，有東西在拉扯。

    水下有東西。

    那東西用兩隻手把我死死拉住，力量很大，小胖本是一隻手抓著竹竿，結果因為我腳下東西的拉扯，他一隻手拉不住，隻得把斧頭甩向擺渡人，雙手拉住竹竿。

    他驚恐萬狀地說道：“偉哥，怎麽回事？你的身下，怎麽有個黑影。”

    若是有相機從天花板拍下，就能看見，我在澄澈的水中，周圍清澈如洗，而我所在的地方，水下是黑色的。好像有一樣黑色的東西在水底，纏住了我。

    水下有東西纏住了我。小胖，你放手。”

    話音未落，水下東西又一次發力，好在小胖力氣不小，死死拉住，雙方力量竟巧妙地平衡。

    然而。小胖麵臨的，不僅有我，還有粽子，擺渡人。

    那斧頭砸在了擺渡人頭頂，隻叫草屑飛揚，但同樣使它惱怒，它突然狂暴，奔跑著撲向小胖。

    小胖扭了下身體，險險地避過粽子。

    一擊不中，擺渡人調整平衡，又發起攻擊。這一次小胖站在竹筏的側麵，退無可退。若是被擊中，後果不堪設想。即使小胖躲開，也會落盡水中。

    我能感覺到，水中有危險的東西。

    來不及多想，小胖反應稍微慢了一點，要看著躲不開了，擺渡人的利爪勾向了後者喉嚨。

    我收緊手臂，用力一拉。

    小胖在擺渡人攻擊到達前一秒，被我拉下了水。豁出去了，水下有東西，再戰吧，若是小胖不被我拉下水，估計已經腦漿迸濺，血流五步了。

    小胖水性比我好，他一個猛紮子浮起腦袋，說道：“偉哥你又救了我一次。”

    我笑了笑。若是他不為了拉住了，擺渡人的攻擊，他萬萬能躲過的，那擺渡人常年被水汽腐蝕，攻擊力不大，比起我在鬼童子那墓穴排風口見到的粽子，弱得不是一個層次。這裏的擺渡人，似乎隻為擺渡存在。

    笑容未落，水下的東西又是一拖，想把我拉進水中，淹死。

    在掉下水的時候，鐵鏟就被水流衝走了，我現在手中沒有武器，小胖見我掙紮，抓著竹竿一寸寸靠近我。

    他的腰間還有一把短刀，在離我隻有三四米的地方丟給了我。我接過去，吸了一口氣，沉進水中。

    用小刀屠鬼。

    在後來我寫回憶錄的時候，總是想不懂現在的思想，若是水中有鬼，我竟用一把長不到十五厘米的小刀想與之戰鬥。

    癡人說夢。

    而我剖析那時的心理，竟發現，當時的我，壓根不相信那會是鬼。

    小刀鋒利，我輕鬆地割破了水鬼的衣服，那是一件黑衣，我割破的僅僅是一塊布匹，散在水中，絲綢的緞子像一隻水母。

    但我沒能看清是什麽。

    沉下水時，一片漆黑，努力適應水下環境的時候，就看見了一襲黑衣，一刀割下了布匹，黑衣就消失了。

    它漂浮著離開了我的視線。

    偉哥，追竹筏。”小胖見我浮了起來，愉悅地叫道。他不知道水下有東西，剛才即使有東西在水下拉我，他說他也僅僅以為是水下的暗流。

    水下的東西沒有繼續攻擊我們的意圖，我也尋不到那玩意兒的蹤跡，就沒給小胖細說，何況我倆都浸泡在流水湍急的地下大河中，想辦法爬上船才是正事，若是在水中，一個不留神，就可能被水下暗流吞沒。

    卷入水下暗流，神仙無救。

    這時小胖發現了竹筏的不對勁。

    在沒有任何人操縱的情況下，它竟然逆水行駛。那粽子見我們掉下船後，已經不動了，站在船尾，血紅的眼睛，既像看著我們，又像陷入沉睡。

    河流前方二十米的地方，出現了分流，河流多了一條支道，支道比主河道狹窄得多，水流也更加湍急。

    那支流中，根本不可能浮起水。

    而且支流是順水，說明支流盡頭可能有一個湖泊，或者更加低矮的空間，若是遊過去，卷入地下暗河的可能性高達百分之五十。

    我與小胖選擇了主道。倆人抓著竹竿，防止有人被大水衝散。

    這時，竹筏飄到了三叉路口，它打了一個旋，竟朝著水流湍急的支流去了。小胖說道：“偉哥，我用覺得這竹筏一直起著引路的作用，它現在轉彎走的支流，我們應該跟著去麽？”

    我耳邊僅有水聲，勉強辯清了小胖的話，回答道：“下去被水鬼拖走？等著被淹死？支流河水的流速，我們根本遊不動，隻能順水被河水吸進去。”

    小胖說道：“好，我們遊主河道。”

    我倆在三叉口時，用力往主河道遊，支流水流吸引力很大，通過中心時，差點兒就被衝過去。

    這時，小胖吼了一句：“佩佩，那是佩佩衣服上的布條。”

    我看過去，支流的天花板上掛著一條布帶，與陳佩佩穿的鵝黃色花瓣裙子如出一轍。

    小胖喊我：“偉哥，大猴子肯定帶著佩佩從這邊跑過去了。我遊過去看看，你在這裏等我。”

    不等我回應，小胖遊向了支流。

    我的腿下猛地一沉。

    該死，水下那東西又來了。”我低吼，我腳下被那東西無骨的手纏住，她死死地拉住我的腳踝，手心比河水還要冰涼，就像冰塊突然放在了手心。

    我一激靈。

    小胖消失在了支流中，我驚恐了，叫道：“小胖，你在麽？”

    小胖在幾秒內離開了我的視線，隻能說明一點，他溺水沉沒了。

    難道他也被水下的東西纏上了？

    那東西拉著小胖，沉進了水中？

    我握住竹竿，插向水底，竹竿陷入水下淤泥中，我打算扶著竹竿沉下水找小胖。即使知道水下的東西想要拉我下水，我這樣做正中下懷。但我還是要去，我不能讓小胖平白無故地消失。

    在我抓緊竹竿時，竹竿折斷了。水下的玩意兒咬斷了竹竿。

    我手持半截竹竿，在水下亂插，渴望能夠趕跑水鬼。

    纏住我腿的手鬆了鬆。

    我閉眼，深呼吸，潛入了水中。

    我心中默默祈禱：“小胖，你不能有事，才幾秒鍾，是哥沒用，才幾秒鍾你就消失了。我一定找回你。”

    我熟悉了水下環境，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綠色的氣泡自河底飄起，有的沾在了我的身上，讓我成了一個氣泡娃娃。我的眼前一片漆黑，那微弱的光線隻能讓我看到河水是綠色的。

    五六個影子從水底遊過，像美人魚那樣，腿部劃水，遊過河水，形成一個優美的弧線。那些影子靠近了我。

    我睜大眼睛，看到了這樣一幕。

    身穿黑衣的女人遊到我麵前，睜著同樣漆黑的眼睛，看著我。那眼神充滿深情，就像看待情人，也像看待希望。

    黑衣女人眼角拉起一條線，嘴角微微上揚，沒有任何言語。僅僅看著我，默然過後，便微微笑了。

    她的笑容很美，卻讓我渾身冰冷。

    另外四個女鬼把我圍在中央，隨著黑衣女人的微笑，四個女鬼同時動身，她們對我展開了擁抱，把我死死抱住，不讓我能脫身。

    我已經憋不住氣了，一大口河水吸進了肺部，帶來一陣劇烈咳嗽，又吸進更多的河水。這樣下去，不出片刻，我會溺水而死。

    我想：“小胖也是這樣被拖進水中的吧，到死不敢相信，水下真有水鬼。可是他怎麽辦？他比我更加絕望，他還有陳佩佩在這漆黑的地下。”

    腳下被水鬼抓住。

    她們指甲尖銳，竟在腳踝上抓出了一條條的血痕，我已經感覺不到疼了。

    水鬼抓著我的腿往下拉，強烈的水流衝刷著我的身體，她竟把我拖進了地下暗河。

    腦袋眩暈，身體發麻。

    我已經溺水，我要死了。

    接下來，是長時間的黑暗，我沒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