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為子孫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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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敢問聖上,若此戰得勝,您打算如何安排突厥?”

    啥意思,有點兒沒聽懂。不止李世民這個反應,大臣們聞得此言都疑惑地看向王玨。見王玨並未再出言,怕李世民回答錯丟臉,程咬金瞄了一眼激動記載的起居郎,他站出來說道:“打完仗之後扶持一個新可汗上去,隻要那人心向大唐,他們自然就安分了。”

    對對對,就是這麽個道理!大臣們先是讚揚地看了一眼程咬金,而後將視線再次移向王玨,齊齊等待她的下文。見王玨挑眉,唇邊勾起一抹嗤笑,便知她的想法果然與大家不同。李世民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程咬金,真是朕的忠臣啊。

    “打敗一個頡利,再培養出另一個,然後再去打敗嗎?”

    大臣們聞言不樂意了,他們也知道很有可能是這樣的結果,但是又能有什麽辦法呢。突厥人口不在少數,各部落間的關係也複雜,並且大小部落一堆。若不找個他們自己人推上台,難道要大唐去治理?就算這麽做了,人家願不願意,服不服管教也是一說,畢竟大唐的武力還是不夠對付所有突厥人的。

    尉遲大黑熊撇嘴道:“薛延陀、回紇、拔也古諸部共推薛延陀首領夷男為真珠可汗,他已接受聖上冊封,又有□□厥次汗突利可汗因長期受頡利排擠暗中與咱們聯絡,表示願意歸附大唐。我看夷男這人有情有義,若他當可汗怎麽也能保二十年太平。”

    其餘人聽得他的言論皆頷首,大家當官這麽久都有幾分相人本事,推夷男為可汗已經是目前最好的選擇了。並且,咱們已經給人家冊封,突利那也有暗信往來,現在改變主意似乎有背信棄義的嫌疑。再說,還不知王玨使得什麽餿主意呢。

    王玨可沒想將突厥一次打盡,除非是急功近利瘋了。然而,若在這個重要轉折點上動點手腳,也保不齊做到再不打仗便能在十年內逐漸吞食突厥。

    “自漢末開始,百姓們便沒過幾天太平日子。逐年戰爭,致使人口大量減少。總說鬧天災缺糧,南方乃多產之地,為何不到那去種植糧食?全因那裏荒蕪兼之氣候不適應罷了。如今雖天災濺過,然而亦有百姓食不果腹。若突厥之戰得勝,何不將頡利所部的普通百姓移到南部歸為唐民?”

    嘶——,這個想法還真有點兒意思。然而,突厥人性子向來野,恐怕將他們弄進關內不服管教啊。再有,他們多用突厥文並且抱團,萬一再在大唐境內弄出個國中之國其後果簡直無可想象。

    很多大臣們想到此種危險的可能,又有人生出其它想法,隨著王玨話落,殿內開始響起討論的嗡嗡聲。坐在首位的李世民眉頭緊鎖,麵容掙紮著也在權衡利弊。作為一個統治者,一個能幹掉兄弟架空老子的陰謀家,他思索後可以想出王玨為何如此提議。隻是,誘惑大的同時,也伴隨著很大的危險。

    王玨知道這種時候不好連續進言,待殿內的討論聲漸弱後,她剛想再出言解釋便被雙手握拳的李承乾搶了先。依王玨的考慮,若她的計劃成功必然會名聲上升並在曆史上留下濃重的一筆,然而李承乾身份特殊,她並不想讓弟子冒這麽大風險來積累政績。

    可惜作為弟子的李承乾也有自己的想法,他自拜得王玨為師,拜師那日的情景便深深烙印在腦中。關於老師所說如何對待並同化異族的話,他從未忘記並且時常想起,一直等待著機會的來臨。

    原本以為恐怕要到自己繼位時才能施行,沒想到老師自接到黃師弟的來信後便生出這樣的想法。他激動的同時也有擔憂,此事在運作中必然會出現問題,光突厥人的性子來說也得鬧幾次事兒。想到每次出事時可能帶來的輿論壓力以及敵人的背後捅刀,他就不由得為老師擔心。

    自家老師寒門出身,可以說她的根基就是累積起來的名望與他們這些弟子和盟友。若名望有損的情況下便要盟友來分擔壓力,然而作為大唐的太子作為老師的首徒,老師為了民族和大唐的未來冒如此風險怎能默不作聲,因此他深思熟慮後選擇在事情開始時就站出來分擔。

    “曆朝都在承受邊關騷擾,這些外族非常可恨。當我們強時他們會稱臣,搖尾作態地討好處。當我們弱時便伸出爪牙,進關後殘虐燒殺。

    就說有漢一朝,高祖繼位時呂後需寫信討好匈奴人,至文武之治後武帝屢次對匈奴出戰。然而,他們就像野草一樣生命力頑強。隻要不斬盡殺絕,他們休養生息後便會再次出手。

    漢末戰亂致使人口急速減少,那時外族便已開始借關內大亂頻繁騷擾。到魏時政局不穩,給他們逮到機會便是五胡亂華。我們對他們足夠仁慈,然而他們進關後以漢人為屠戮對象實施種族滅絕,以漢人為牲畜喜食‘兩腳羊’。

    今日我們強,便可維持一二十年的太平,若他日子孫不成器呢?我們的後代要再次成為別人的口中餐嗎?”李承乾緊握雙拳,紅著眼眶死死地看著首位上的李世民。

    大殿內無人再說話,細聽下除了李承乾將拳頭握得咯咯響,還有眾多握拳聲與喘息聲。王玨悄悄擦了擦眼淚,猶記得李承乾初拜師時的稚嫩,如今那擋在她麵前的少年郎已經長大了。

    沒人說李承乾危言聳聽,若他隻是做出一種假設,保不準有老學究跳出來說他將人性設想的太惡。然而,五胡亂華是曆史上真實出現過的事情,且時間離如今並不遠,甚至有人家就在那時慘死過親人,他們聽得此言怎能不動容。

    似李世民這種幹掉兄弟軟禁親爹的人,聽到別人會用殘忍手段來害他,並且還是有例可尋的殘忍手段,人性中的凶殘一麵立刻被引導出來。大部分官員與他想法相同,從來都是老子去害人,哪有被人加害的道理!

    通常,也隻有魏征敢打破這樣的平靜了。他算是比較冷靜的人,故此又將思路調回王玨說完話後的疑惑模式,“外族手段殘忍,若以收為己民的方式來削弱他們,要如何保證外族百姓心歸大唐呢?”

    等得就是這樣的問題,王玨非但沒嫌魏征反駁自己,反而給了他一個友好的笑容。

    “外族百姓多受部落首領與高層壓迫,再有邊關氣候的惡劣和近年天災,他們的生活與大唐百姓相比乃是天地之別。若給他們土地與大唐戶籍,準其享有跟大唐百姓一樣的待遇,他們的孩子日後亦可參加科考或從軍,想來少有人會不願意。

    雖旱災已過,大唐境內亦有食不果腹者。將這些人與外族百姓混合雜居,教與外族漢語的同時再讓那些百姓與他們通婚。每個村落設立嚴厲的監察製度,有想挑事者斬立決。如此這般,幾代後他們哪還會記得自己是突厥人?

    隻是,若如此做,少不得要做好經常鎮壓的準備。頡利的百姓可以成為我們的戰利品,至於那些其它部落,這次不宜有大動作。對付他們我亦有妙招,咱們可以在草原上設立都護府駐兵,先將他們的行動置於眼下。

    突厥人之所以凶悍,全因邊關惡劣的生存環境與他們主要的生活方式。若將那些牧馬放羊的人變成手工作坊的小工,想來不用兩三代他們就會變得與關內人無異。我有方法可以使草原上特產的物品高價賣到海外,到時他們做工來跟大唐換鹽糖等物資,也少了長久的資源之爭。

    等出海的船隻回來,看過他們帶回的東西與對海外的描述後,便能知道我所言非虛。如此,既穩住突厥,一步步弱化他們,又能以廉價的本錢購入他們的東西到海外換金子,豈不是一個有效的循環之法?”

    隨著王玨話音落,大殿內再一次安靜下來,大家都在分析她話內的可信性。主要在於她要怎麽變廢為寶,海外是否真的對她所製物品有需求,能否像她說的做到用廢換寶。

    若真能做到如此,那偶爾發生的小範圍暴動又算得了什麽,這完全是不用武力而是以計謀瓦解敵人的有效辦法。再聯想到王玨從歸唐後的一係列神奇表現,與她平日從不無的放矢的為人處事方法,少有人對她說的變廢為寶再存有疑慮。

    想明白後,大家看著王玨的眼神與表情也各不相同。程咬金咧嘴直搓手,這家夥把王縣伯給厲害的,幾句話間就是一個滅族計謀呀。李孝恭和房玄齡也開心,兒子交給王縣伯這樣的人,就算不成人精也能做到無人敢惹了,就衝著有如此老師和大師兄擋在前麵,對他們下手都得仔細思量。

    大家皆有意動,尤其是聽到換黃金後,那些保守派都保守不住了。隻有李世民依然眉頭緊鎖,他心裏想的是一個王玨沒提到的問題。咳,都怪老天太看重咱,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嘛,所以總有一些造反的想苦他筋骨。

    若在平日也就算了,如果趕上戰時又有境內的不安定因素在,那時造反對朝廷來說還是會行成很大威脅的。他也不是有被害妄想症,就王老大一家的死而收上來的手中留書,使得他對某個人充滿濃濃的懷疑。

    結果派人探查之下,發現那人果真有異動。若不是王老大家的事情,真的很難發現此人有什麽不同尋常。李世民接到探子的回報後那幾日簡直是寢食難安,他控製不住自己去思考一個問題,似這樣隱藏起來的狼子還有多少?那些平日以他為主的人,看似謙恭忠誠又有多少是暗藏禍心的?

    王玨自然不知道李世民的內心活動,她瞧著上首那位聽到解釋後依然不動,也是非常詫異茫然。按她腦中的幻想,李總現在應該想象出他稱霸大陸的情景才對,怎麽會如此呢?

    大臣們也急啊,首先如果能滅掉突厥,那得是多大功績呀。再有那海外黃金的事情,他們都跟墨家下了訂單準備下次出海呢,變廢為寶什麽的不要太有吸引力。然而,就算他們再讚同王玨的說法,也得聖上點頭不是?

    不知道老大又犯了什麽精神病,咱們先來探探底。最近被程咬金他們坑慘的崔智賢,瞧著那些在朝的世家子都把眼神往自己這邊飄,他隻能硬著頭皮往前站。沒辦法,享受了大唐第一世家的地位,必然要在某些類似於這樣的時刻做出表率來。

    “聖上,微臣覺得王縣伯的想法很好。隻是微臣見識淺薄,許是還有沒顧慮周全的地方,您可否指點一二?”這話說得崔智賢膽戰心驚,實在是沒有臣下逼迫聖上說話的道理。

    大臣們都隱晦地讚賞著崔智賢,隻有百家派與墨家派的人怒視他。去你娘的見識淺薄,我們研究出來的東西管你什麽事兒呀,用得著你小子貶低賣好?你等著,這事兒沒完!

    崔智賢滿臉崇拜地看著李世民,好似一個求學者等待老師的答案一樣。那虔誠的眼神看得大家想吐,其實他自己心裏也不好受,但是演戲演全套啊。他剛才用餘光看到某些人憤怒的表情,這個時候必然要抱緊老大的大腿。

    李世民心裏苦啊,這幫人太不是東西了,人家不願意說話偏讓人說。你讓他說啥,他能說總有刁民想害朕嗎?!王玨也是的,大家關係那麽好,怎麽就不考慮考慮關於他的外在因素呢!

    得,王玨確實沒考慮到,但他這便秘一樣的作態,倒是讓一些近臣在這會兒時間裏琢磨出答案了。長孫無忌與李績是打死都不動彈,開玩笑呢,閨女親事還沒辦。房玄齡那樣的也幹瞪眼,自家兒子也是百家派的,咱不上。

    大家相互對視下,最後杜如晦硬著頭皮站出來了,反正咱得罪王縣伯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怕再攢點仇恨值。他舔了舔嘴唇露出一個牽強的笑容,“王縣伯的方法雖然很好,但是咱們大唐初建還有些反骨者好造反,恐怕不適合將外族放在關內呀。”

    我去,原來是因為這個!好些沒想明白李世民為何一直不說話的人,聽到杜如晦的說辭全都恍悟了。便是沒有忍不住發笑的都趕緊低下頭,就怕這個時候看上麵那位,讓他的小心眼對咱產生啥不好的想法。

    不提的話咱還真沒仔細思索這個事情,這自聖上繼位以來可真是不少人造反,先前柴紹不是剛平了個梁師都回來嘛。這人跟人也是真沒法兒比,曆朝曆代都沒出現過這麽招人恨的帝王,聖上真是非常人啊。

    王玨也有點懵,狼狽三人組皆是張大嘴巴對視,他們確實是沒考慮到此點。也不是說沒考慮造反者,隻是似聖上在位期間的這種頻繁造反情況還真沒考慮到。人都容易受外界影響,若大唐境內頻繁出現反賊,也保不齊那些外族百姓會動了心思。

    有一物,王玨並不希望它提前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為了這次戰爭她也隻是秘密製造了一點兒,並且想著事後無論誰問都不給出配方。然而在眼前的情況下,瞧著李世民那豁出臉麵的表情,明顯的若沒有良好的應對頻繁造反策略,他就會放棄王玨提出的計劃。

    也能理解李總的想法,無論是對內的善民政策也好,對外的擴張計劃也罷,都要有一個大前提,那就是保證他的地位穩不動搖,保證李家的江山不受到威脅才行。

    權衡利弊下,王玨呼出一口濁氣,嚴肅著臉再次上前說道:“微臣有一物,若用於戰場殺傷力極大,隻是此物實在有傷天和,再者被敵人知道配方也是極大的隱患。”

    臥槽,王縣伯到底有多少好東西呀!聽到大殺傷力武器幾個字,好些武將的眼睛開始冒賊光。有這樣的東西在,首先能少死不少士兵,其次若此武器真的有那麽厲害,開疆擴土啥滴那都不是夢!文官也高興,你們武將要功績就拿去,地方打下來之後得要我們治理吧?

    文武大臣都樂了,李世民更是不知在幻想什麽,臉上呈現出複雜的賤笑表情。如果要形容現在殿中的情景,給他們配上那首《我的未來不是夢》就最貼切了。

    “王縣伯怎麽不早說呢,朕覺得你的提議非常好!若有如此安排,咱們調兵遣將便要細細準備了。”李世民厚著臉皮自己一頓嘿嘿,完全不在意那些大臣可能在心中怎麽詆毀自己。

    知道黃文在頡利身邊的人雖不多也還是有幾個,李績上前驕傲地說道:“關於如何勸說頡利所部百姓的事情並不太難,隻要此戰能獲勝一切都好說。”

    李世民心裏又不是滋味了,瞧人家這老丈人做的,女婿還沒立功呢就趕緊出來提醒。李總親緣薄,最羨慕也最看不得人家秀這個。心裏不舒服的時候往下麵一掃,瞧著他大舅哥正看著未來女婿欣慰著笑呢,臥槽簡直太心塞。

    無忌已經不是他一個人的無忌了,眼下正事要緊,待回去後再獨自感傷吧。

    既然已有計劃,剩下的就是調兵遣將了。文臣們都等著戰後爭位置,現在主要是武將們來爭奪機會。剛才還同心勸說、同仇敵愾、同進同退的人瞬間警惕地看著對方,這樣的變臉演繹讓好些人沒忍住笑場。

    程咬金覺得吧,他從今早出門就開始演,並且期待這個機會已久,如果不帶他一份絕對說不過去。李靖就那麽氣場大開地站著,咱是大唐軍神,這麽重要的戰役不讓老夫上,那絕對是沒眼光。李績也有一些期待,想想女婿在外臥底,老丈人親自給接回,這絕對能成個千古佳話。

    秦瓊開始上演苦肉計,他眼中蓄淚地看向李世民,自他傷好後可沒出過征。一個無法為追隨者出征的武將又有什麽用,聖上絕對能明白他的心!

    尉遲敬德急得呀,比資曆與本事拚不過李靖,比理由沒有李績和秦瓊充分,若玩不要臉的那一套還有個比他更不要臉的程咬金擋著。這可如何是好呢,為難之際人家靈光一閃,“我年歲小,若哪個哥哥出征了,我給打個下手。”

    喲,大黑熊居然開竅了。他這麽一說算是往後退一步,如此一個副將的位置算是板上釘釘。

    剛才還一臉嘿嘿相的李世民又發愁了,他不要臉地感慨著,人家想派人出去苦於無將可用,他卻愁著手下能人太多不知該用誰。瞧著心腹們眼巴巴地看著他,那一個個渴望的小眼神,不讓誰去他都不忍心呀。

    不敢再看他們的表情,李世民移了一下視線,結果移到侯君集身上去了。我去,差點沒吐出來,這滿臉深情是看誰呢。若不是還有點理智在,李總險些脫口而出派他去,趕緊哪涼快哪待著、有多遠滾多遠。

    見李世民艱難移開視線,侯君集失望的垂下頭,怎麽往常慣用的方法不好使了呢……。

    王玨也是對這些人無語了,這樣下去估計今天都不能決定出人選。孟襄也是這麽想,他站出來說道:“我與王縣伯時常暢聊,對大唐有諸多設想,就想著哪日能麵見聖上說出來。聖上與諸位的野心,突厥隻是一個開始吧?”

    確實是這樣,有王玨在武德九年之言,李世民和官員們經常暗搓搓地研究周邊小國情況。因孟襄提醒,李世民也回過味來,“朕指派適合這次戰爭的人去,沒去成的也別灰心,下次再派你們去。”

    得了,有這句承諾在,也不怕沒機會上戰場撈功績,隻是大家依然寄希望於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