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宮梨覺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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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神陣中,丹薄媚在極度壓力下,突破第六重。她轉身與寧寂背靠著背,開始破陣。

    他們眸光如出一轍的冰冷,僅有相觸的後背無比溫暖。

    兩人都不須去顧及背後的殺氣,雙手結印,兩隻蔑視一切的神禽在空中相互纏繞,最後漸漸融為一體。這隻朱雀巨大得可怕,渾身滴落縹緲的寂藍火焰。

    唯有六重以上的同境界子弟才能使出“星河雙雀”,它身上滴落的火焰漸漸形成火球,將二人包裹起來,十神陣垂下的殺氣完全無法侵入。

    朱雀尖嘯一聲,悍不畏死地衝上十神陣頂端,那裏鑲嵌著鳳鼎。

    一道無形屏障阻隔了朱雀前行,此時丹薄媚與寧寂二人緊緊相擁,完全漆黑的腦海中隻有彼此那一道微弱的光芒。驀地火球潰散,二人如生出巨大的烈焰雙翼,振翅淩空,與巨大的朱雀完全交織成一體,化出朱雀秘術的最強一招,三足金烏。

    耀眼宛如烈日的金烏衝破十神陣,將鳳鼎一口吞下,飛上青空盤旋。

    這天衣無縫的配合已讓前來觀戰的眾人歎為觀止。寧家主感慨地望著那隻三足金烏,權衡利弊後,無奈隻得主動交出朱雀鼎。

    造父本在宮內守護,感受到宮門的異動,第一時間已趕來,但因見到丹薄媚與寧寂二人,思及謝衍仍在昏睡,還是決心不出手。隻要謝衍覺醒,還怕不能將鳳鼎奪回來麽。

    韋清溪看了身後一眼,發現宮氏已撤走了,並不打算獻鼎。

    她微微一笑,開口曼妙如曇花一現:“小離,阿默,我要宮氏滅族。你們,不會令我失望的,對麽?”

    二人斬釘截鐵道:“是!”

    下一刻,他們來到宮氏門前,漫天的敵人殺過來,將他們包圍。然而二人並肩戰四方,此時已默契到一個眼神體會所有。

    星河雙雀再現,丹薄媚一路殺進地下殿堂。

    “到、到了。”一名宮氏小輩被抓來開路,眼見正殿已到,不由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正殿旁有一間耳室,入口處卻停放了一副精致貴重的紅棺。棺後的玉台上,供著宮氏執掌多年的鯤鵬鼎,古樸的青銅鼎麵在玉色柔光中越發神聖。

    宮氏長老與新任家主倉惶地盯著來人,不敢出手。

    少頃,家主與長老俱已重傷在地,隻有紅棺完好無損。

    寧寂望了望耳室四周密布的陣法,發現紅棺就是陣眼,他毫不猶豫一掌轟出。

    然而紅棺驀地爆發出一道恐怖的氣息,那是屬於大一統時代無敵的力量。

    他的攻擊轟碎了棺蓋,一接觸那道氣息卻戛然而止,消失於無形。

    一道纖細的身影從棺中飛出,將鯤鵬鼎抓在手中。飄飄若舉的衣袂恍如一夜東風吹開梨樹,占斷天下白,氣壓人間花。

    “阿默,你對我出手?”宮梨終於從自我放逐中醒來,實力已不知幾何,容顏仍舊如當年纖塵不染。

    茫然的殺意一瞬間土崩瓦解,冰冷的眸光寸寸消融。

    寧寂怔怔凝視宮梨,目光變得惑人心魂,仿佛眼底墜滿哀傷而淒冷的花。在令人窒息的安靜後,他突然捂著胸口,痛苦地低聲呢喃:“小梨……”

    宮梨道:“你也還記得我麽?為何對我出手?”

    宮梨醒來,情緒平靜,與他所想並不一樣。他知道她大約已經一步跨過了太上忘情。

    她,忘了對他的情。

    寧寂隻覺渾身都有看不見的傷口在隱隱作痛,開口唇齒間隻剩憂悒與柔和:“對不起,此舉並非我願。”

    宮梨指了指他身旁,道:“她是誰?”

    “薄媚。”寧寂才記起身旁的同伴,偏頭看她須臾,微微皺眉道:“我該怎樣才能讓你醒來?是否殺了韋清溪便可……”

    他疑心並不會這麽簡單。倘若直接殺了韋清溪,反對丹薄媚有害,那便不好了。

    丹薄媚恍若未聞,神情不變道:“動手吧。”

    “動手?你們來做什麽?”宮梨高高在上,不悅地揮了揮衣袖,一道強橫的真氣之風吹過來,幾乎要把人卷走。

    寧寂靜立不語,在暗暗揣度什麽。

    丹薄媚五指一張,花葉已形成一柄長劍在手,一劍擊潰大風。她麵無波動道:“主人要我們動手。”

    語畢,一劍直刺立在半空的宮梨。宮梨揮手,踏在鯤鵬真靈上,衝撞過去,丹薄媚花葉劍散開,燭龍真靈也現身。

    她們在半空大戰,鯤鵬燭龍的每一次碰撞,地下殿堂都不禁為之劇烈震動。不久,殿堂中的石壁簌簌滾落細小的沙石,宮家主驚恐道:“殿堂要塌了,快走!先出去再說。”

    宮氏的人剛踏出地下殿堂,丹薄媚與宮梨的領域對撞,餘波滌蕩出去,霎時將整座地下殿堂的房頂掀開。二人踏獸衝出殿堂,繼續在空中廝殺,誰也不肯讓步。

    寧家主對應家主道:“她們倆打得很激烈啊。”

    “是啊,不死不休的形勢。你看誰有把握勝?”

    寧家主看了一會兒,搖頭道:“不好說。寧寂清醒過來,顯然幫誰都下不去手,而宮梨現在的修為,我看像是已突破太上忘情了。丹薄媚雖然隻在六重返璞歸真,但架不住她秘術學得多,還有圓滿境界的帝君絕學,真個勢均力敵。”

    崔家主此時插了一句話:“我怎麽覺得她們倆像是有私仇?”

    寧家主與應家主都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道:“同代的天之驕女嘛,都是這樣爭強好勝的。倘若貴氏崔采衣先前並未獨身與丹薄媚、寧寂二人一戰,此刻也能跟她們打得像是有私仇,那場麵才叫好看。”

    寧寂睜眼,見她們仍在激戰,不由扶額歎氣。他以極快的速度掠至二人之中,還不等說話,丹薄媚已微皺眉頭,一把推開他,道:“你且讓開。”而後一掌攻過去。

    宮梨也拉開他,不悅道:“別攔著我出手。”同時與丹薄媚的手掌對在一起,二人四周的樹木建築都化作飛灰煙滅。

    寧寂不得不領域全開,冰封千裏,將二人強行分離。

    丹薄媚皺眉,宮梨冷哼。

    到了這個地步,情緒早已不容韋清溪完全掌控。她明白了這一點,立刻雙手結印,將意念全數用在丹薄媚身上。

    丹薄媚逐漸清明的靈台又黑了下來,有人對她道:“殺了宮梨。”

    她頓了頓,突然抖出一個劍花,疾速刺向宮梨。

    寧寂按下宮梨的出手,擋在前麵。

    於是那樣淩厲的一劍刺穿他清瘦的身體。

    丹薄媚茫然地抬頭凝視他,分外疑惑不解。

    寧寂對她粲然一笑,咫尺之間,如春風拂麵,黑白荒蕪,留給她最後的溫柔。

    她呆呆地看著他胸口血如泉湧,潰如決堤。

    轟然腦中炸開巨響,她眼底茫然之色褪盡,一把抱住跌落的寧寂。她渾身都在顫抖,她不敢信,不敢信竟是她殺了寧寂,殺了這個她無比珍視的,一直保護著她的人。

    “你……你用不著擋的,她那麽厲害……她那麽厲害可以接下來的,寧寂……”丹薄媚撲在他身上,開口都在發顫,“你怎麽能這麽殘忍,讓我殺你……”

    寧寂道:“不必難過,我若不想死,誰也殺不了我。”

    “你撒謊,你現在不是快死了嗎?”

    寧寂微笑道:“小梨使我清醒,因為喚醒她,是我最大的執念。那麽我的死,應該也能令你醒來。薄媚,這一刻,我很慶幸,我是你心中最重要的人。”

    丹薄媚卻覺得已經痛到極致了,強顏歡笑也笑不出來。她聞言先是伏在他身上嚶嚶地啜泣,最後轉為哀慟的大哭,像是把這一生的眼淚都流盡了。

    她搖頭道:“你難道真的不明白……我清醒不清醒,跟你的生死比起來,一點也不重要,比鴻毛還輕,你知道的,你知道的啊寧寂!你明明愛她,心裏隻有她,你為什麽還要對我這麽好?宮梨她醒來了,你怎麽舍得她難過……你怎麽舍得……”

    她閉目時,滾燙的熱淚滴落在寧寂的眼裏。

    “她不會難過的,她突破太上忘情了。”丹薄媚的眼淚從寧寂眼中滑落,哀絕浮生。

    立在半空的宮梨聞言皺眉,輕輕地落下來。

    “那我呢?我很難過啊,你怎麽從不肯回頭看看我?無論你去了哪裏,無論你離開我多久,我還是一直在等你,一直一直。”丹薄媚泫然淚流道,“我哪裏輸給她?是不是相見恨晚。如果我先遇見你,你會不會喜歡我多一些……”

    寧寂緩緩伸手,眸光認真地替她攏起耳邊的發,溫柔道:“是,相見恨晚。如果我先遇見你,我會隻喜歡你,因為你是這麽好。”

    丹薄媚泣不成聲,無言以對。命運已到了這一步,什麽都不能挽留。可是她心底知道,其實今生,本來已經是她先遇見的,隻是他忘了。

    相遇再早,也沒有用。

    此時寧寂動了動唇,她慌忙俯下身去,將耳朵湊在他唇邊。

    別人不知道她聽見了什麽,隻看見她保持這個姿勢跪坐在地上許久,不發一言,卻突然雙目泣血。

    她醒了,也盲了,不過是哀毀骨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