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第一百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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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迭迷情更迷心,失節失勢又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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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逆斜眸望向指間宛若美玉的方形香料,道:“我那位摯友曾說,‘你生而孤獨,不解情愛,也從不對人動用真心。若有一日,你當真遇見了中意喜愛之人,便佩上它吧。迷迭可以讓對方也徹底地迷戀上你,離不開你。’”
祁寒哈哈一笑,聲音卻是喑啞難聽。他嘶噶的嗓音裏透著無窮的無奈愴涼,搖頭道:“逆兄,你該知道的,我這個人,很倔。”
他的個性,就是寧折不屈。好似巨石碾壓下的春草,逆風而生,迎難而上,從不懂被人強行屈服是何滋味。
旁人越是勉強他,操控他,越會讓他反感,反抗。
就像此刻,他的身體已經叫囂如狂,瘋狂地想要碰觸翟逆,想要同他做些什麽……可他心裏,卻是冰涼涼的一片,始終闐滿著另一個人的影子。
翟逆的香再好用,卻也終失去了效用。
遺憾的是,它並沒有讓祁寒“徹底迷戀上他,離不開他”。
祁寒抬起頭,挑著唇,笑得妖孽。但那一雙眼卻是瞳色發暗,漆黑冰冷:“逆兄,就算得到了我的軀殼,也沒什麽意思罷。”
祁寒此刻的樣子,意外的柔弱魅惑,卻又銳意逼人。翟逆卻並沒有仔細看他,卻隻是神思縹緲地道,“其實,他送我這懸香的時候,我是很不屑的。我非常的驕傲,也從來都沒有我得不到的東西,隻要我想。可當你出現之後,我才恍然明白,原來我也會動心……原來,這世上當真有連我也得不到的東西……”
祁寒聽到他近乎告白的話語,聽到他動聽的溫潤的聲音,眸子又紅了幾分。也不知是不是藥性作用,胸腔裏越發的滾熱,一時之間,噎住喉嚨,竟是連半句話也說不出了。
心裏仿佛有個聲音在不斷煽惑著:“他很喜歡你。快抱住他,親吻他吧。他,翟逆,就是你想要的人……若就這麽失去了他,你必定會後悔終生……”
祁寒狠狠甩了甩頭……他知道,那是心魔在作祟。全都是因為這一枚名為“迷迭”的懸香,在惑人心智。翟逆曾經通過無數次的接近和心理暗示,在他目不視物那段黑暗日子裏,讓他依靠。隻要翟逆一接近,祁寒就能聞到這股特別好聞的香味,或許,這種香料的藥性本身就極為特別,再加上他那段時間對翟逆生出的依賴、依戀、甚至是不正常的迷戀和*,便想要徹底控製住他。
但這種*,顯然,並不是真實的。
然而,盡管如此,盡管祁寒心如明鏡,但此刻屋中燃著的異樣熏香,混同那迷迭懸香的味道,依然讓他眼前陣陣迷蒙,漸漸神智昏聵起來。
“逆兄……你這又是……何必?”
祁寒全身酥麻微顫,已經隻能發出最簡單的音節。
其實,無論翟逆做什麽,都已無法改變他愛著趙雲的事實……就算用這種方式發生了不該有的關係,他依然不會愛上翟逆,反而會令彼此的關係,變得尷尬,甚至,連朋友都沒得做——這也是祁寒一直沒有拆穿他的原因。
翟逆抬著頭,視線直直地撞進祁寒的眼睛裏,銳利如鋒,帶著些微的壓迫感。
他仿佛看透了祁寒在想什麽,薄唇開啟,突然一字一頓問道:“寒,你真的以為,你不喜歡我嗎?”
迷迭,它並不是會催生情.欲和愛欲之物啊……它隻是會將情感放大而已。
“我……我喜歡……你啊。”祁寒蹙起長眉,呼吸粗重急促。他重重搖了搖頭,才迫使自己清醒了一分,下意識地回道。
他確實是很喜歡翟逆的。但卻並不是翟逆以為的那種喜愛。
“寒,你對我一直有好感。其實,若你來到這個世界之時,最先遇到的人是我,你就是我的了。你懂嗎?”翟逆的臉色倏然變得極為蒼白,一邊笑著,一邊劇烈咳嗽。
如果,祁寒不是先遇到那位將軍,而是遇到了他,祁寒是會愛他的……翟逆知道這一點。
可今生,他們二人,似乎真的是……無緣啊。
翟逆的話音落下,祁寒再也沒有了聲音。
他整個人已經完全被藥性掌控了。身體軟融,下意識往翟逆懷中靠去。那雙靈動飄逸的鳳眸,染蒙了一層濕霧,上翹的眼角一片薄紅,微眯著眼,意亂情迷。先前緊繃而戒備的矯健軀體,已經軟得像是夏末的花瓣,雙腿屈起,無意識地不停磨蹭翟逆的腰腹,想要索愛。
翟逆雙手撐在祁寒身畔,垂下的墨發逶迤在他麵龐上,他盯視著祁寒的麵容,許久,許久。
然後俯下身去,深深地吻住他。
甚至帶著幾分狠意和猙獰,仿佛要從這個人身上,汲取到最後的熱量和力量。
不知過了多久,當祁寒已經汗濕了脊背,伸出滾熱的手臂,想要牢牢抱住他時,翟逆卻突然鬆開了他。
“你很喜歡我……但你不自知。可惜,我與你,隻是遊戲一場。如今,我已不再戀慕你了,也不想要你了。再見了,我的寒弟。”
話落,他忽然從案頭拿起那枚迷迭懸香,毫不猶豫,丟入了火爐裏。
他的雙臂支起身體,懸在祁寒上方,那雙漆黑明亮的桃花眸,就這樣近近地望了正在清醒的祁寒最後一眼,內中癡迷繾綣,萬般不舍,無盡留戀。
爾後,他挺起胸膛,背脊拔得筆直,一點一點站起身來,洞敞的長袍,露出一片矯美的胸膛,桀驁不馴。他狀似從容地轉過身去,拄手咳嗽起來,緩步走入自己的臥房,再也沒有看祁寒一眼。
幹脆利落地一聲再見,就如同翟逆棄世永訣的姿態。
他曾經在佩起那枚懸香時,就曾對自己說過,他要賭,他要設一個完美的局,賭一場風花雪月,賭一次真心交付——賭贏了,他的寒弟會徹底愛上他,他便會無限幸福,與他的寒弟廝守一生。輸了,寒弟沒有愛上他,依舊思念著舊人,心裏容不下他的位置……他便離開,再也不出現在對方的生命裏。
他從未有愛過什麽人,但那一日,卻巧被冰湖上趴伏的傷者吸引了目光。
他那麽極端,以至於,他的愛,也如同駱馬湖畔的火山,暗藏著熾烈,卻無人能見。
他將自己的愛,獻祭給了祁寒。甚至以那麽驕傲的性情,卻用上了那枚卑微的迷迭。
沒有退路,孤注一擲,換得的卻隻是身心俱疲,目睹祁寒與愛人雙宿雙.飛。
這一場情局,仿佛處處充滿了心機,仿佛要使人嗤笑不屑。其實,卻隻是一個一生孤寂的逆旅行者,獻出的一份沉重的禮物,一個他口中無辜而慘烈的“遊戲”。
棋局落下,翟逆選擇了退出。
鳳凰垂翼,或是浴火重生。
今日後,他依舊還驕傲如昔,智珠在握,是一名足以蕩平天下的一個謀算者。
——陽翟彩羽,煢煢行路,逆天者誰?
天柱山下,駱馬湖邊,失心失情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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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溯三日,良成縣。
孔蓮離開之後不久,高順軍、浮雲部便暗中渡過了沂河,往良成縣曹軍囤糧之地行軍潛進。
誰知,才過沂河不久,竟又有一騎從後方飛快趕上,徑奔到浮雲部眾位頭領跟前,攔住了眾人。
丈八等人皺眉一看,見來人灰衫靿靴,眉目俊朗,頗有幾分軒昂氣度,竟赫然是浮雲頭領的兄長,趙義。
趙義勁裝結束,滿頭汗水,似是疾奔而來,不及休息。
他與眾人匆匆打了個照麵,便朝丈八拱手道:“丈八頭領,我兄弟將統軍的符節交予我,托我前來傳一道軍令。”
話落,他從袖囊中摸出一枚軍符,確實是趙雲統率浮雲部的信物。
丈八一聽,濃眉一聳,麵露疑惑道:“我那二弟何不親自來?”
趙義聽他質問,卻麵不改色,朝浮雲部眾大聲道:“你們的浮雲頭領身染風寒抱恙,無法親自前來,因此托我代為傳令。”又轉向丈八,“丈八頭領,我乃是浮雲嫡親的兄長,今又有他的信物在此,莫非你還要懷疑我別有用心不成?再者說了,我又有何立場跑來假傳軍令,哄騙你等?”
丈八聽了,眉頭倒是鬆了一鬆,甕聲搖頭道:“既然如此,我不會輕易猜疑於人。趙義兄弟,你且先說說看,我二弟托你代傳什麽軍令?”
趙義便舉起那枚符節信物,朝眾人大聲道:“浮雲頭領有令,眾人聽旨——自收到軍令起,全軍即刻撤退,將人馬悉數帶回營寨!”
丈八和浮雲部的幾位副頭領聽得真切,都是臉色一變。
這一路他們不停鼓舞士氣,掩人耳目,潛行暗渡,就是為了完成這火燒糧倉的任務,當中不知費了多少周折多少心思,眼見快要到敵人糧倉了,頭領竟突然傳訊,命他們原路返回?
丈八瞪大眼睛,怒聲道:“這不可能!”
趙義斜瞥了他一眼,將信物往他眼前一橫:“如何?丈八頭領,(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