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緋色如火紅子刺，白棉箬雲杞柳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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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聽馬超停頓了一晌，忽地嗤笑了一聲，道：“便教你做個軍中的書佐吧！”說著，他意有所指地瞄向祁寒瘦削的身形，斜勾的唇角帶了一抹輕蔑之意，“反正你也做不得武將。》”

    周圍的人一聽，頓時哄然大笑起來。

    書佐……

    地位比掾屬、掌史之類的還低了，乃是軍中最低一級的文官，隻能辦些文書繕寫的事務，幫諸曹打打下手而已。

    試問，連品階都沒有一個，算是什麽官職啊？

    馬超見祁寒皺眉不語，竟然連半點不快都沒有了，斜乜著眼道：“如何？這大小也算是個“官兒”了，莫非……你竟大字不識半個，連這等職務也無法勝任麽？”

    眾人又笑了起來。

    祁寒聽了，猜到這書佐大概是他們軍中最低等的官職了，但他卻也不介意，隻是嗬嗬一笑，道：“我道怎的，原來是馬氏軍中無人，連我這樣一個小小的軍佐，此刻都能技壓群雄，出來獻計獻醜了。”

    那意思是說，眾人官職雖大，卻毫無建樹，事到臨頭，還需求教於他一個小小的書佐，可見是馬超軍中人才凋敝。

    “你！”馬超一口氣直衝胸口，堵得他渾身難受，有種想揍人的衝動。

    他脾氣雖然很大，卻極少有人能將他惹得情緒波動，但這小子……這個小子卻是天生就能挑動他的怒氣！

    見馬超臉色發青，氣得不輕，祁寒暗暗在心裏吹了個口哨：好，目的達到！

    他本來就不是為了求官職來交易的。

    隻是瞧不慣馬超那輕蔑霸道的眼神而已。

    祁寒朝馬超兄弟眨了眨眼，將懷兜裏的紅果全倒進馬鐵袍子裏，見他手忙腳亂地兜住了，這才拍了拍手上虛無的塵土，慢條斯理走到一排杞柳跟前，摘下幾條葉子，攏在一處，修長纖白的手指輕翻，動作異常簡易，但很快地，他竟然編出了敞口狀的一個袋子！

    馬超若有所思地盯著他的左手，心中莫名覺得可惜。

    祁寒對他的目光渾然不察，走過來，將馬鐵兜裏的果子全倒進柳葉袋子裏，動作不停，幾下便將袋口紮好了，頓時紋絲不漏，看上去十分精巧好用。

    馬超雙臂抱胸，繼續諷刺道：“果然是個工匠之徒爾。”

    倒是馬鐵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歡呼了一聲，提起沉甸甸的葉袋子左甩右甩，誇獎他道：“這個真好！難為你了居然會這種娘們兮兮的東西！”

    祁寒額上飆出幾道黑線，心想：“馬鐵兄弟，你還不如繼續罵我，這誇人的話比罵人還要難聽了。”

    這編製樹葉袋子的本事，是前段時間被牧民收留，為了報答牧民，幹點輕鬆的活兒學的。他每日都幫牧民打打下手，擠奶、牧羊、編袋子去交換物品之類的，但就這樣的也不能多做……那時候，他的傷勢才剛剛好，手腕每夜都會疼痛，因此也隻學了些這個。

    祁寒拍了拍手掌，微眯著眼笑道：“怎麽樣，不錯吧？”

    馬超眼皮抖了抖，盯著那袋子發呆……一個樹葉袋子，一個樹葉袋子居然跟他換了一個有糧有餉有秩俸的官職？！為什麽覺得這黑小子笑得這麽詭異，是不是我真的換虧了！

    馬鐵卻在一旁真心實意地讚道：“當然不錯，這個真的太好了！好用，還可以綁在馬背上，小兄弟，你這下又幫了大忙了！”說著，撅嘴看了黑著臉的馬超一眼，心想，大哥對人未免也太苛刻了，居然隻封了個書佐，未免對不起這黑小子的功勞！

    祁寒跟著點頭，招呼一眾圍觀的騎兵道：“大家過來學一學，爭取天黑前多編一些袋子，裝滿果子帶回去，這兩日也盡夠吃的了。”

    眾人齊聲稱好，都過來學這編花籃的技巧。

    連馬超都不甘不願地捏起了幾片杞柳葉子，開始編編編……

    天色終於黑盡了，騎兵們畢竟手慢，仍在不停地編著，裝著……眼看著紅子刺的果實，一兜兜裝了進去，他們心中竟然有一種詭異的幸福滿足之感。馬鐵和焦讚等人，牛高馬大，五大三粗的盤腿坐在地上，鼻中喘著粗氣，雙眼瞪得牛大，滿頭汗水，粗粗的手指與細細的杞柳葉子來回做鬥爭，笨拙卻無比認真地穿梭著……祁寒瞧了半天，實在沒忍住，憋笑憋得有些腹痛。

    他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水漬，被冷風一吹，忽地鎮靜了一刻。

    心中思緒莫名湧動，他默然仰起頭來，望向那一片黑沉沉，卻遍布星子的天際。

    突然覺得雲闊天低，風聲在耳，他竟好像是漸漸的又找到了丁點兒活著的滋味兒了。

    ……

    馬超看向不遠處仰望天星，行為詭譎莫測的青年，越看，越覺得這個人透著一股怪異。

    但不知為何，先前的暗自置氣、互相拌嘴，竟然好像並不讓他討厭，反而覺得這人透著一種旁人沒有的意趣。

    可他看著天空，是在沉思什麽？

    是在擔心逃不出去？

    還真是個膽小鬼，杞人憂天。他馬孟起一定會殺退閻行，成功突圍，卷土重來，親手將那些人送上天去！

    馬超勾起一邊的唇，獰笑了一下，仿佛一隻西北草原上的狼，眼中閃動著無法掩飾的光芒。（m.101novel.com）